屬於愛神慈悲會的零號站臺裡——
——林登·范佩西喋喋不休,與會長談起美好的未來,要展現新時代的金融創新辦法。
“貨幣,貨幣,貨幣是多麼美好的東西。”
“我的會長大人,自古以來人們都認為貨幣是一種交易工具。”
“它是潤滑劑,是信用力的體現,它能換來食物,換來衣服,換來槍炮和士兵,換來美女和房屋。”
“原始社會用貨物兌換錢財,再由錢財購買所需要的貨物,來完成交易。”
林登洋洋得意,眉飛色舞。他受了[天翻地覆]的影響,還沒完全適應重力翻轉帶來的併發症,身體各處出現了潰爛浮腫,露出授血肉身的猩紅斑瘡。
“後來工業化讓人類文明騰飛,我們的企業主有了更好的辦法來掙錢。”
林登小子蹲在康雀身邊,展示著黑板上最簡單的商業模型。
由最初的[貨→錢→貨]變成了[錢→貨→錢錢錢錢錢]。
康雀聽得昏昏欲睡,他已經九十九歲了,經歷過三個時代,打過兩場大戰,搞錢的事情他不熟,可是礙於永生者聯盟的面子,要把林登小子的牢騷都聽完。
“現在不一樣了喔。”林登笑道:“哎會長會長你聽好,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黑板上的搞錢辦法,也從之前的復古模型。
從農業時代,從工業時代,變成了金融時代。
[錢→更多的錢]
不需要勞動生產,不需要公司形式的營業主體。
黃石人是地下世界的頂級掠食者,林登自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除了授血儀式以外,各種吃人的方法他都學過,只要不觸及九界憲章,不觸犯最根本的人道主義層面上的問題,各種擦邊斂財官商勾連的辦法,他沒少幹過。
與四十八區的羅本·范佩西開綠燈應付審查,左右西南鐵路網的大市場風向,跟著家族一起撈錢,這就是林登身為檢察長時的所作所為。
這些黃石人既是裁判,也是運動員。
地下世界的生息演化,執行規律就像是江河大海——
——傲狠明德經歷了封建王朝,不同的宰制和歷史,不同的社會結構。
貨幣從輝石本位,到銀本位,再到萬靈藥為主的貓咪蝴蝶錢,直至如今的輝石紙幣,每一次變革都代表著數個世家門閥的權力更迭,興衰變化。
當江河不再流轉,列車去往深遠的地下世界,卻很難帶來財富,各個區塊的財富洋流都靜止不動,就像是一潭死水,渾濁又富有的水源能養大一個相對封閉的生態圈——進而出現腐爛的巨大家族,這些家族會變成駭人的巨獸,受到各類人慾的誘惑,進而跌進癲狂蝶的懷抱。
古老的神怪傳說中,每一次腐爛的巨物出現時,總會有俠客出現,他們或是披著蓑衣布袍,或是穿著鐵甲鋼盔,身上帶著散發清冽寒光,如流水一樣的鐵劍鋼刀,一次次將腐爛的組織從鐵道系統中清理出去。
秘文書庫裡,他們的名字叫[無名氏],並不指特定的某一群人,並不指特定的某個歷史人物。他們總是穿梭在鐵道之間,總是急匆匆的往返旅行,懲奸除惡以後,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就消失不見了。
他們不要錢財,不要名望和地位。只是爭一時的意氣,心中有絕強的[勇]和[怒],總要多管閒事,總要鋤強扶弱。
此時此刻,林登·范佩西所說的美好未來,康雀會長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因為他有幸見證一個新的時代——
——有句俗話說,只要活得夠久,恐怕什麼事發生都不見怪了。
在半個多世紀之前,強尼見證了傲狠明德的第一次衰敗,此後地下世界的秩序就由元老院說了算,大機器生產帶來的偉力讓各個人類勢力越跑越遠。
再到後來,傲狠明德迎來了第二次衰敗,收穫季的慘痛敗局讓b的身邊缺失了與各個元老院溝通的橋樑,儲君王材齊齊死在檮杌惡獸的恐怖靈壓之中。只有一位獵王者作為候選人活了下來。
康雀正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站到癲狂蝶的陣營中,具體來說,是站在永生者聯盟的陣營中。
癲狂蝶聖教的教義非常排斥[永生不死]這個概念,可是真正掌控各個教區教派的幕後主使,卻無一例外,都在追求長生不老。
但凡有點腦子的小領導,都不會相信[歸一]的理念。
這就是經典的傳銷模式,大多數宗教售賣的東西,連他們自己的領袖都不會相信。
骷髏會賣給紅石人龍血,承諾給他們力量,可是大多數教徒都變成了腐龍法芙娜的力量來源,變成了一具邪屍靈媒。
玫瑰教賣給英貴族蒙恩聖血,承諾給他們不死不滅的肉身,可是大多數人都變成了血袋,變成了陽光下的劫灰。
天國階梯賣給人們變成太陽的理想,真正成為柴薪的,卻只有那克里夫參謀一人,其他蛙人部隊與巨人混種都不過是打工的棋子。
小兄弟會賣給普通人捷徑,一開始賣占卜儀式,讓人嗜賭如命,而後來賣毒品,開啟大腦快樂的神秘之門,卻墮入空虛的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愛神慈悲會今時今日賣的是愛與慈悲,是保險行業和慈善營生,保險用來搞金融理財,慈善用來開後門避稅——
——康雀的創業團隊實力強勁,他本人的戰略眼光也非常厲害,選定在尤里卡這座陸路交通不便,水路海運發達的地區起家。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這七十多年來,尤里卡的民生行業,水電商鋪,衣食住行,都有愛神慈悲會的影子,而後來執行產業轉型,企業合併等等操作,他的隊伍越來越大,會員越來越強。
他剪除了最初的班底,逐輪逐次篩選新的成員,拋棄戰士夥伴,披上文明的外衣。
今時今日,康雀驚恐的發現——
——面對無名氏的襲擊,他手下竟然沒有一合之敵。
這幾乎是任何癲狂蝶創業團隊都會遇見的瓶頸,如果教團想在文明社會活下去,就必須搞錢。
沒有錢,沒有具體的權力代幣,連車站與城市的基礎工資都比不過,誰來與你賣命呢?
在這個增長期,康雀會長有一批非常能打的兄弟——
——七十年前,他依靠攻堅隊伍兄弟們的支援,在尤里卡打下了一片天,變成了當地權勢最大的匪幫。
他們經營的產業技術門檻極低,大多是食物住宿娛樂產業相關,不需要技術型人才,管理成本很低的基礎營生。
後來就是與執政官勾連,強徵地稅,這個把戲羅本也做過,只要與交通署把剿匪的故事再講一遍。
再後來到了現代,康雀需要拋棄之前的創業團隊,因為他已經不需要使用暴力了,對付尤里卡區域的普通人,豢養的犰狳獵手已經足夠,對付沒有物資增援的廣陵止息,完全能以戰養戰,用利益和生命安全威脅他們,逼迫這些廉價的勞工加入愛神慈悲會。
慈悲會的主戰隊伍不斷更新迭代,越來越新,越來越弱。軍費的開支也逐年減少。
因為他們不需要對付恐怖的災獸,不需要時時刻刻去挑戰強敵。只要能欺壓平民,管理區塊治安,至多能打壓尤里卡市區突然覺醒的靈能者,這麼一些武力,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他有幸見證一個新的時代——
——當一次復讀機,有句俗話說,只要活得夠久,恐怕什麼事發生都不見怪了。
康雀·強尼是幸運的,他站在權力的巔峰。
在尤里卡火山城,只要他一揮手,二百八十多萬民眾莫敢不聽莫敢不從。
或許人們不會向傲狠明德下跪,因為人人都知道——這是好貓咪,不用去害怕美好的東西。
但是在這座城市裡,愛神慈悲會的會長就是隻手遮天的神靈。
康雀·強尼也是不幸的——
——他恰巧見證了新時代[無名氏]的誕生。
他特別調查過槍匠和大姐大的武備,這兩人的裝備器械在近兩年變化極大,蛻變速度像是坐了火箭,並且最恐怖的事情是——
——關於兩人的魂威特質,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擁有怎樣的靈魂力量。
有兩位癲狂蝶聖教的前輩祭旗,所有的影像記錄,康雀請來的靈能學者,都找不出槍匠與大姐大的魂威特質。
只有收穫季上的一點點蛛絲馬跡,參與收穫季的執政官私底下,都與康雀說過一個事情——根據新晉的王者,黃石人的上門女婿歐陽顏所說。
“槍匠的魂威,很可能是倒轉時間。”
這也是康雀·強尼龜縮在零號站臺不敢出去的主要原因。
林登·范佩西愣了那麼一下,突然陷入深刻的絕望之中。
康雀積壓許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宣洩口,他平時不會在部下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可是此時此刻,一種難以言喻末日臨頭的感覺將他包圍。
“林登先生,不必說下去了,不要再盲目樂觀下去了。”
林登:“會長”
康雀汗如雨下:“槍匠的魂威,他的靈魂能力,很可能是扭轉時間,回到過去。”
從會議室裡傳來街巷的監控投影——
——無名氏的戰士們在屠殺慈悲會的軍隊,他們單個拉出來是驍勇善戰,兩三人組成的火力網更是天衣無縫,在複雜的巷道房區尋找戰機,互相配合斃敵的合擊時刻,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慈悲會的部署地點和行動路徑。
整整六個小時過去,沒有任何一人傷亡,連擦傷都沒有。
康雀更加確信,槍匠的力量就是[扭轉時間]——不然無名氏哪來的底氣敢以少對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活下去。”康雀會長已經嚇得臉色蒼白,說話都開始哆嗦:“絕不能暴露零號站臺的位置,奧康娜死了就死了。我們可以重新找代理人,重新建立財務體系——命只有一條,我不想冒險。”
能夠扭轉時間回到過去的神力,這是康雀想都不敢想的對手。
槍匠可以失誤無數次,只要讓他發現了零號站臺的位置,他可以慢慢肢解尤里卡的駐軍,可以運來艦炮,可以呼叫直升機支援,可以嘗試一百萬種辦法摧毀慈悲會。
康雀或許曾經還有一絲一毫的僥倖心理——
——如果能在瞬間殺死槍匠,就能把問題全部解決。
可是那身閃蝶衣擊碎了所有的幻想,這離譜的單兵裝備,讓無名氏的戰士變成了世界上最強的輕步兵單位,他們的機動性極強,玫瑰教曾經打穿過閃蝶衣的防禦,可是還有萬靈藥作救命保險。
拿什麼和他們鬥?難道要像騎士小說裡不知死活的怪物那樣?上去叫囂幾句?然後被這些強得恐怖的無名氏砍掉腦袋嗎?
康雀是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知道勞倫斯的死,來自於狂妄自大。
此時此刻,他只想活下去,能保留一些財產,作為東山再起的資本。躲過這次搜查。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林登·范佩西看見會長這般窩囊的樣子,反倒是心生不滿。
他的親人死在槍匠手裡,大仇未報,怎麼會輕易甘心呢?
“康雀會長!你的意思是我們要一直在這裡當縮頭烏龜?”
他絕不允許,絕不妥協。
“我的妹妹死在他手上!為了躲過車站的追捕!我投奔你們可不是為了忍氣吞聲低頭做人的!”
林登小子揭開衣服,展示著身上的瘡疤。
“這些痛苦!這些折磨都是蒙恩聖血帶給我的!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活的那麼窩囊呢?!我做錯了什麼?”
康雀沉默不語。
林登接著說:“**的狗老天!**的傲狠明德!這個世界本質就是人吃人!我的家族做錯了什麼!沒有我們你哪裡來的鐵路?!哪裡來的財富?!”
在康雀眼裡,林登就像個年輕幼稚的小孩子,指著窗外上下顛倒的風景。
“這群暴徒!這群恐怖分子!他們在破壞秩序!他們在屠殺尤里卡的英雄!保護市民的民兵和社群義警在流血啊!會長!”
“拖家帶口算上所有戰鬥力,我們有一萬多人,為什麼要怕這六個人?”
“哪怕是排著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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