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一·這該死的恨]
凌晨兩點四十分,比利小子要趕去下半場。
他喝得酩酊大醉意識模湖,一個勁的打酒嗝,胃裡的酸水往喉口冒,趴在露臺的圍欄上,看著遠方的一切。
這座不夜城擁有驚人的生命力,它能滿足比利小子的任何幻想,只要有錢,只要擁有財富,擁有權力的代幣——
——在這裡,你可以為所欲為。
你可以變成男人,或變成女人。
你可以奪來別人的皮囊,肢體,聲帶或器官。
沒有什麼不能變賣,沒有什麼不能購買。
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來形容尤里卡火山並不貼切,因為路上絕沒有凍死的屍骨,在骸骨死去以前,或許就被專業的拾荒人拿去換錢了。
奧康娜·尹麗莎白來到這位預選男寵身邊,她看向比利小子,眼裡含情脈脈柔光似水,露肩禮服修飾出完美的身材,褐紅色捲髮蓋住鎖骨,從這幅美麗動人的肉軀中透出來的香水都是金錢的味道。
她輕輕拍打比利小子的肩膀,用力拉扯這小男人的身體,立刻看見一個滾圓的肚子露了出來。
比利驚慌恐怖的低下頭去,那本該是他勤學苦練健身吃喝養出來的六塊腹肌,不過簡簡單單的一頓酒肉,就變成了一顆肉瘤?!
“別擔心,小可愛”奧康娜·尹麗莎白從手套中取出調香瓶,送去比利的嘴邊,讓這小子嗅了嗅。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比利兩眼發直,兀的一下狂吐不止。
一開始吐出來的食物尚且能看見形體,大多是囫圇吞下,咬成條段的肉和菜。
而後來是稀而清亮的酸液與湯水,看來是消化乾淨了,迸發出濃烈的酒氣。
比利小子吐得口鼻發苦,食道被胃酸腐蝕,劇烈的疼痛和陡然上升的顱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只有暴飲暴食之後的痛感提醒著他,反覆拷問著他——為什麼會吃那麼多食物?為什麼呢?
奧康娜女士輕輕拍打著男寵的後心,語氣溫柔:“餓太久了,遇見好吃的,總會暴飲暴食的——況且尤里卡火山城裡,做宮廷宴席的主廚都有一兩手絕活。”
比利抱住圍欄,眼看肚腹漸漸變小,腫脹的肌肉團塊也在慢慢復原,喉口吐出來的血肉汙物也不那麼恐怖了。
奧康娜接著說:“而且啊,如果客人感覺自己吃飽了,飯店怎麼掙錢呢?你說對不對?小可愛?”
比利只顧著吐,沒機會搭話。
“這位主廚最擅長做法國菜。”奧康娜雙手護抱,看著遠方:“我聽說以前也有吃流水席的大宴,要賣一個[飽腹感]當新奇體驗,人們吃啊,吃啊吃得太飽了,就去吐掉,回來接著吃。”
“這種廚師就非常的厲害,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膩——像其他的生意也一樣吧?能不能果腹是假的,要的還是那個[味]兒。”
說到此處,奧康娜笑呵呵的敲了下比利的腦袋。
“哎!小可愛!你知道這個[味]兒?是什麼意思嗎?”
比利使勁搖了搖手,嘔吐之聲越來越大,從口鼻中冒出來的紅漿血水也越來越恐怖,那是食道與胃囊黏膜開裂的症狀。
奧康娜摘下手套,挑弄手指,低頭審視著[幸運七],審視著她的魂威。
“就像是我去買衣服,大多人總是說,要買大牌,大牌是大廠高標準,大牌是社交圈層,大牌是一種流行文化。”
“可是錢多起來了,就發現大牌不如量身定做,那是設計師和剪裁團隊為我量身定做的東西,恐怕什麼牌都比不過。”
“後來又有百分之百純手工的說法,要把衣服變成帶有文化屬性,紀念某個時代的文物。我想,就是這個[味]兒了。”
她矮下身子,低著頭,輕聲在比利耳邊說著。
“是人肉的味兒呀小可愛。”
“一針一線縫出來的衣服,上邊都是人肉的味道,比大機器生產的流水線貼牌貨,要珍貴得多喔。”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嘛?”
“因為我從你身上嗅到了一種”
奧康娜摸向比利的腰嵴,伸進衣袂裡去,揉弄著結實的腹肌,指甲摳動乾裂的皮膚。
“嗅到一種純天然的[壞]!”
奧康娜惡狠狠的說道——
“——我知道,你很想出人頭地,不像其他年輕人,他們大多都會給自己找個藉口,總會心有愧疚,吃人肉的時候不爽利,還喜歡做婊子也立牌坊。”
“我知道,你不一樣”
“你心裡有一種恨!我感覺得到,你很餓!你很憤怒!你很不甘心!這就是你寶貝的地方了。”
“比利!比利!比利呀!”
“那些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商品,那些主動來給我當狗的賤種,我是看不上的”奧康娜呼喚傭人提來一桶水,把比利小子的臉給洗乾淨,“只有你這樣的天生壞種!能讓我動心呀!”
向海濱風光帶極遠方看過去,樓宇之間的霓虹燈蔓延出去,好似一片花花綠綠的海洋,連線著龐貝大海倒影裡的夢幻之城。
比利小子意識模湖,尤里卡火山城的特產酒肉能讓人忘記飽腹感,他的消化系統幾乎已經停止工作了,如果得不到治療,或許在幾個小時之內就會感染致死。
可是比利一點恐懼的情感都沒有。
他神色恍忽,從劇院的露臺高點往城市眺望,從肚子裡漏出去的食物就像是財富和權力,奧康娜只許他舔幾下,嚼碎了嚥進肚子裡,也不是他能消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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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痛苦?感受到了剜心之痛?”奧康娜的手指頭夾帶起一支萬靈藥溶液,用香水小樣瓶裝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你看見了想要的東西,卻得不到——小可愛。”
奧康娜一步步向展廳走,勾動比利的下巴。
“我知道你的喉嚨和胸膛有多疼,像火一樣燒對麼?”
比利像是一頭行屍走肉,跟著這位美麗的婦人。
“是的,尹麗莎白,有火在燒”
奧康娜媚眼如絲,唇紅齒白吐氣如蘭:“只要你跟我來,跟我進來,我就把這瓶萬靈藥餵給你,喂到你的肚子裡去——結束你的痛苦。”
比利乖乖的跟上去,跟進展廳側門的員工休息室,從休息室往劇院的穹頂走,順著樑子上的煙火道具廊走過去,就來到一處秘密基地——
——這裡是奧康娜女士偷情的地方。
可能你會感到疑惑,為什麼這位愛神慈悲會的幹部,連愛情都不配擁有。
因為康雀·強尼正是這麼一個變態且扭曲的人,會長大人認為,任何情感都會變成弱點,會變成影響搞錢的累贅。
像石村拓真與蘭應龍,他們沒有愛人和家庭,沒有性伴侶。哪怕是手底下的龜公和老鴇,都明令禁止安保人員與小姐談戀愛——已經為手下做了心理閹割。
奧康娜·尹麗莎白是愛神慈悲會的銀庫管理者,康雀·強尼更不會允許如此重要的幹部感情用事——強尼會長如此想,出來混社會,一旦有了牽掛,有了愛情和家庭,就會立刻變心。
所以這裡的[偷情]一詞,是正兒八經的在敘述奧康娜·尹麗莎白女士的所作所為,她違背了愛神慈悲會至高會長的意願,偷偷與人們私通。
儘管康雀·強尼與奧康娜提供了許多[一次性]男伴,對於這位慈悲會的幹部來說,能滿足生理需求的消耗品並不能算作完整的[人]——故而與品嚐劇院宮廷宴的比利一樣。
她也是一頭填不飽肚子的野獸。
[part2·這該死的愛]
當萬靈藥送進比利的喉口,像一股溫暖的溪流,滑入比利的胃袋,這小子立刻清醒過來,觀察起周邊房屋佈景。
他警惕的看向奧康娜·尹麗莎白夫人,從亮堂的燈光來判斷——這裡是一間書房,走道和客廳以外都是書架,起居臥房的床鋪很小,是一張單人床,藏不下多少私情,兩人沒辦法過夜。
從小窗投下來一點點光源,那是劇院的大鐘盤散發出來,好似月光一樣昏黃的光線。
奧康娜拉上窗簾,室內立刻就安靜許多,沒有宴席和劇院的吵鬧人聲了。
這位美麗動人的夫人,坐在比利小子身前,她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平靜。眼中的焦渴和佔有慾幾乎溢於言表。
她如此想著——這真的是她可以擁有的東西嗎?
一個外來人,一個完整的人。
一個英俊又愚蠢,天真又貪婪的人。
眼前脫去外套,年輕稚嫩的小夥在東張西望,他像是嚇壞了,又對書房感到好奇——
——奧康娜捂著滾燙的兩頰,終於問起。
“小可愛,你願意親吻我嗎?”
如此隆重,如此卑微。
海濱道路賭檔的當家人,愛神慈悲會的財產管理者,能與比利問出這句話——
——這小子只覺得受寵若驚。
“哦!尹麗莎白夫人”
奧康娜:“請叫我女士,我從未嫁過人。”
比利驚慌的站起,摸到書架旁側:“奧康娜女士,您剛剛說什麼?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奧康娜揉弄著雙手,有那麼點情竇初開的意思了:“你願意親吻我嗎?”
“恐怕不行!”比利嚴詞拒絕,且說且退:“我應邀與您共進晚餐,宴席和您的香水,還有萬靈藥,這一切都讓我感覺自己似乎不太適合在這座城市生活”
話是這麼說的。
比利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富婆可以追,但絕不能追做人肉生意的富婆。
這是槍匠與他比利說的[底線]與[原則]。
人可以偷懶,可以好色,可以沒頭腦,可以蠢笨或弱小。
——但絕不能向邪惡低頭。
因為邪惡也絕不會幫助懶狗,不會喜歡醜陋和愚蠢,不會青睞弱者。
比利方才吐得一魂出竅二魂昇天——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聽見奧康娜說的那句鬼話。
[我就喜歡你這純天然的[壞]!]
比利自以為,能走上違法犯罪的捷徑,絕不是靠天賦!
他和福亞尼尼能湊到一起當臥龍鳳雛,已經是很了不起的緣分了。
至於加入小兄弟會,能混口飯吃都是天大的狗屎運,更別說做什麼天賦異稟的大壞蛋。
有些人確實生下來就是沒爹沒孃沒教養的壞種,但絕對輪不到比利。
所以這婆娘,和槍匠說的[傳銷組織]一樣。
她嘴裡就沒有一句真話,或許已經有許多許多的人們,被她這套話術哄來這個地方
或許
“嘶!——”比利小子退到了書架,就看見一副馬骨標本。
他偏過頭去,客廳亮堂的吊燈之下,馬骨的質感好似茭白玉石,摸上去有種溫暖滑膩的感覺,可是比利小子卻看的渾身發寒——
——那並不是馬兒的骨頭,更像是由好幾個人的骨架拆解重組之後,細心打磨封蠟,精凋拋光的手工藝品,充滿了人味兒。
比利經歷過兩次蛻變,他能感受到這件作品上似乎寄宿著靈魂,就與加拉哈德的唐卡藝術畫一樣,其中似乎有恐怖的塔靈,肉掌不小心碰到馬骨時,那種古怪的靈感壓力帶著口鼻的通感一起,讓比利嗅到嚐到腥臭與鮮甜。
他幾乎被洶湧的靈能衝擊打得昏頭轉向,眼淚一下子冒出來了。
只是往旁側趔趄幾步,比利一手搭上書架,摸到質地柔韌的書皮封面時,他定睛細看,書錄書名的字跡卻因為靈災濃度陡然上升變得扭曲起來。
他的靈感靈視中,那黑漆漆的墨水逐漸變成一個男人的五官,在淒厲的嚎叫。
比利嚇得臉色慘白,身子往書架上靠,心臟要跳出喉嚨,心中那叫一個後悔,再也不想為槍匠的秘密行動打掩護,手一抖卻不小心把書本撞落,它們要翻開下一頁——
——兩書本落在茶桌上,跟著狂風席捲翻頁,一頁頁過去,就看見不同的臉譜閃過,最終被一雙白皙的,沾染赤紅指甲油的美好雙手合上。
所有的尖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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