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江雪明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他想著這潭水那麼深,那麼混,不如讓這些血族的爪牙自己瞎琢磨去。
他脫下手套,亮出鋼之心,“我來你這兒,只為了一件事。你見過這枚戒指嗎?”
王成桂立刻點頭:“見過見過!我見過!”
江雪明:“在哪裡見過?”
“在交貨的時候,我總擔心跑城際高速的夥計不夠細心,會怠慢大人物,我就隔三差五跟車隨行——上個禮拜去南海城的零號站臺參加家族聚會,斯圖亞特家的瑪麗就戴著這個像是鐵環一樣的奇怪戒指,它在一眾珠寶面前顯得太普通,太平常了,我記得非常清楚!”
說到此處,成桂突然醒覺,練練追問。
“您是瑪麗主母身邊的人?是她的枕邊人?您看上去太年輕了。不過血族都不顯老,我一開始還把您誤會成收例錢的臭警察了——嗨!我這個人平時只顧著工作,要是冒犯您了還請見諒!”
“雖然不屬於一個轄區,但是瑪麗主母是聖教裡一等一的大人物,您能不能向主母美言幾句...”
“您要血嗎?我的血庫裡都是頂級好貨——您隨我來看看!”
說罷王醫生就拉住雪明,連手掌的傷口都顧不上,再也沒有嫌惡仇恨的意思,反倒是一副阿諛奉承的模樣。
雪明跟著這吸血魔鬼的小幫工來到診療室裡,就看見三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躺在病床上。
江雪明問:“都是男孩?”
王成桂立刻擰巴起來,扮作一副苦瓜臉:“沒有女孩了,女孩的身體弱,取不了多少血,好血都給紅皇后送去了。血族貴人都迷信,說少女的血能永葆青春,有護膚功效。”
緊接著醫生又惡狠狠的罵道。
“哪有那麼多講究的!男人女人不都一樣嗎?要說血的區別,還不是血型?我真是搞不懂這些貴人的怪癖,上回教父與我說,血裡的重金屬超標,我回去複查血源,才發現有兩個小姑娘十一歲就開始偷偷抽菸,把她們父母拉來辦公室狠狠罵了一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混賬的父母啊?”
江雪明又問:“你平時幹這些事,都是偷偷摸摸的?沒有人發現?”
王成桂立刻答:“紙哪兒能包住火呢?大人?孩子們身上的針眼兒,還有他們失血以後免疫力也會下降,這些事情瞞不住的,我請了最專業的律師,在入院協議上就寫明有采血樣作研究用途,能為這些家庭省下不少醫藥費用——我可不能竭澤而漁呀!”
聽見雪明連番發問,王成桂反倒開始疑惑。
——這年輕人看上去對吸血鬼的灰色產業一竅不通,也不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英國皇家海關黑警。
他說話時會噴吐出熱氣,體溫正常,不是血族。
他與瑪麗主母戴著類似情侶或家族徽印一樣的戒指。
想到這些細節,王成桂終於問。
“大人,您是主母的兒子嗎?就像是主母在二十多年前...或許去了日本,去了中國,留下了您這麼個私生子?您是來尋親的?”
江雪明舉起手機,依然處在錄影狀態中,“你說呢?”
王成桂立刻閉嘴,舉手投降:“我不說!我什麼都不說了!”
江雪明拉上簾子,問起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成桂醫生,你沒有想過換個工作?”
王醫生立刻答:“沒有!”
江雪明:“你乾的這個事情...”
王醫生振振有詞——
“——我不幹,總會有人乾的,像是瑪利亞這種不知廉恥滅絕人性的賤人來頂我的崗,她會怎麼做呢?她能做得比我更好嗎?督查組和軍情六處對西敏轄區裡發生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恐怕英王室也有不少大人物在等著新鮮乾淨的血源來延續性命呢!”
江雪明一手掂在胸前,輕輕鼓掌。
“我問你個事情。”
王醫生立刻住嘴,再也不說逾矩狂言。
“您儘管吩咐!”
江雪明:“如果教父給你一個機會,你會變成血族嗎?”
“得到蒙恩聖血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王成桂的神色變得狂熱起來:“我埋頭苦幹那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多少皇帝?多少王爵?求長生不老花了那麼多的人力物力,他們都在吸人血吃人肉啊!他們在享用頂級掠食者的勞動成果!”
江雪明沒有說話,接著鼓掌,心中掐算時間——王醫生的助手們應該快到了。
王成桂突然就激動的淌下眼淚來,只覺得被幸運砸昏頭腦,與瑪麗主母有關聯的年輕人,能放下身段,和他這麼一個卑賤的凡人說起蒙恩聖血的事,他幾乎飄飄欲仙,又自卑怯懦的說。
“我真的可以嗎?我有這個資格去喝人血嗎?大人?平日裡我克己守心,跪在教父面前磕破了腦袋,他都不會看我一眼!我這卑賤的肉身,真的能得到蒙恩聖血的青睞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先不提這個吧。”江雪明指向門外:“你的夥計們已經到了。”
門外變得熱鬧起來——
——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衝進辦公室,見到王成桂手上的傷勢,就立刻叫嚷著。
“大哥!是這個不長眼的愣頭青傷了你?”
“別害怕!我們來救你!”
眼看夥計們要掏槍,王醫生立刻喊住。
“別!別別別!這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恩人!把槍都放下!”
廊道里放哨的年輕人還在喝酒壯膽,還以為今晚能開葷見血,聽見這句話時,嘴裡的酒都不香了。
“你們殺我都不能殺他呀!”王醫生揮著傷手,連忙攔在為首的保鏢面前,要把保鏢手臂上的刺青都抓爛,情緒非常激動,小聲囑咐著:“這是瑪麗大人的直系眷屬,雖然不知道是兒子或是情夫...你們要是敢動他一根毫毛,恐怕咱們四十多個弟兄,兩百多個靠人血討生活的家人,都沒有好下場!”
江雪明一個個點著人頭:“只有六個人?”
王成桂立刻擠出笑容:“對,我給兄弟們安排的輪班,兩天一換。安保人員一共十八位。”
江雪明:“貨車司機和幹雜務的呢?”
王成桂:“您要見他們?”
“不著急,你手機裡有他們的聯絡方式就行。”緊接著江雪明摟住王醫生的肩,對手機錄影比了個剪刀手。
他對鏡頭說:“這是王成桂醫生,在皇家自由醫院為血族幹活,是個非常勤懇,非常專業的採血人。像是工蜂一樣,勤勤懇懇的為女王蜂採取花蜜。”
鏡頭一轉,對準保鏢夥計們。
江雪明接著說——
“——這是王成桂醫生的保鏢,他們情同手足,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趕到,哪個不長眼的潑皮混賬要是敢碰我們敬愛的王醫生一根毫毛,兄弟們隨時都會把傷害王醫生的人剝皮拆骨,要麼三刀六洞,要麼用他們手裡的湯普森衝鋒槍,把歹徒打成一塊法式乳酪。”
突然江雪明就愣住——
“——你們手裡的槍,我看一下!”
幾個夥計聽得非常提氣,把公文包都開啟,露出其中木柄槍械。
江雪明接著說:“沒錯!就是湯普森衝鋒槍!”
王成桂笑嘻嘻的:“嘿嘿嘿...大人,不必這樣,有點浮誇了。”
江雪明:“你覺得浮誇了?”
王成桂:“對...是拍給瑪麗主母看的嗎?我覺得有點浮誇了...”
江雪明表情非常認真:“可是我沒有說笑的意思呀?”
他隨即把手機鏡頭對準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立刻問。
“你年輕,你來說說,王醫生是不是對你很好?”
小夥子有些木訥,在面對鏡頭時突然緊張起來:“唔...是的!”
江雪明不斷鼓勵:“別害羞,大膽一些!如果有人殺了王醫生,你會怎麼做?”
小夥子立刻兩眼發紅,變成一副暴怒的模樣:“要他血債血償!我要把這個雜碎的腦子抹在醫生的墓碑上!把他全家都殺光!沒有人能傷害醫生!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那麼殘忍那麼狠毒的傢伙,會對那麼善良的醫生動手!”
身邊的兄弟們跟著一齊吆喝起鬨,要把所有熱情都變成尖利刺耳的怒吼。
王成桂一下子熱淚盈眶,看見保鏢夥計們那副洶湧澎湃牽腸掛肚的神情,忍不住為之落淚。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大人——如果不是您,我還以為這些夥計與我只是生意關係...我付錢,他們辦事,僅此而已。”
江雪明把醫生往前推,推到廊道,推去井子樓靠向植物園的視窗,要夥計們與醫生站在一起,作最美的合影。
雪明說:“你們往前看!能笑出來嗎?方便我為你們拍個合照!”
王成桂和員工們站在一塊,特別開心,就看見看護病房裡茁壯成長的孩子們,這些[東西]都會變成大傢伙口袋裡的錢,變成美好幸福的生活。
“大人!我當然能笑出來!你可要拍得漂亮一些!讓瑪麗主母看見我們團隊的精氣神!看清我們的戰鬥力!”
江雪明接著作指揮:“把槍都掏出來,指著天花板!對對對!這下更有氣勢了!”
一共七個人,排排站。
雪明從攜行包袱裡掏出G26,請客人們吃子彈。
清空彈匣只用了三秒,從滿面笑容到腦死亡。
看護病房裡的安眠藥物效果太好,有兩個小姑娘睡得很淺,槍聲只讓她們翻了個身,就接著重回夢鄉。
血液和腦漿順著窗臺往下流,為醫院的植被加上新的肥料。
屍體倚在視窗,掛在結實的鋁合金臺架上,似乎還不願意倒下。
江雪明揭開圍脖領巾,露出真容——
——面對鏡頭時,他依然是那副冷靜平和的表情,與手機做最長情的介紹。
“這是王成桂醫生,他已經死了,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喝人血吃人肉,靠著人血養活的六個保鏢跟他死在一塊,整整齊齊的,一定很符合你們哥特人的殘缺美學。”
他一路往辦公室走,揭開診療室的簾子,拿起其中一袋血,往裡面加了一顆銀彈。
“你要記住我這張臉,記得這包血,說不定它會出現在你的餐桌上,讓你的肚子開個恐怖的窟窿,說不定我也會出現在你的枕邊,讓你的腦袋開個恐怖的窟窿——那個時候就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他像是一位導遊,與手機說起甜言蜜語。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我和你們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來給你們添堵的原因只有一個,僅僅只有一個。”
他亮起手上的鋼之心。
“我的生命裡有一位非常非常漂亮,非常非常重要的新娘,你們搶走了我為她準備的婚戒,還砍掉了她的胳膊。”
他與鏡頭煞有介事,扮作一副咬牙切齒幾乎要落淚的複雜表情。
“她在我最窮困潦倒,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向我伸出了援手,她從來都不會傷害小動物,非常有愛心,是個平易近人溫柔體貼的人——她看見路邊受傷的野狗,都會將這無辜無助的小生命,送去寵物醫院。”
江雪明把手機放在廊道對面,與屍體排排坐,對鏡頭說。
“瑪麗,你的名字叫瑪麗對嗎?是瑪麗·斯圖亞特的瑪麗?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請求你將心比心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我的愛人再也戴不了這枚婚戒了,她現在成了一個殘疾人,還與我哭訴著,說起失去手臂時的疼痛,說起身在異鄉時突然遭遇的災禍——”
“——瑪麗,我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麼錯,她冒犯了你?或是朝你吐口水?她辱罵你了?或是沒有向你下跪,去親吻你的腳趾?然後割開手腕把血遞到你嘴邊?或是在你面前用力呼吸幾下?你就認為這是一種冒犯?”
“——可是我聽見的故事不是這樣的!瑪麗!她和你一起下樓,在旅店的電梯裡談衣服,談化妝品,你們本來聊的好好的,對嗎?還準備去咖啡廳打點豆漿,一起啃麵包?”
“可是你突然掏出槍,突然用他媽的全威力步槍彈!”
“打斷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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