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山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睛之中，流露出來複雜的目光，他知道，如果要是讓船舶設計院的專家們把挖泥裝置拿去研究的話，那就相當於把裝置的秘密給公開了，以後，華亭造船廠隨時都能製造這種挖泥船，他們明州造船廠根本就沒法和華亭造船廠比。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們國家需要大量的挖泥船，各個河道，港口都需要疏通，我們國家需要大量的挖泥船，就算是我們吃透了挖泥裝置的技術，自己能夠仿製出來，也無法儘快地大批次地建造挖泥船，就無法滿足國家的急需。”
秦寶山這番話，是結實給兒子聽的，同時又像是要說服自己內心的不安一樣：“我們不能只顧著自己的造船廠的利益，而忽視國家的利益，沒有國家繁榮富強，哪裡有我們造船廠的蒸蒸日上。”
“是啊，秦廠長說得對。”楊大偉說道：“我們國家急需解決港口淤泥、河流決堤的風險，我們需要大量的挖泥船，雖然國家搞起來了改革開放，但是，秦廠長這種大公無私的精神，依舊保留了下來，讓我們很佩服啊！”
此時的秦濤，心中也有些無語，自己的老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輩子都在為國家考慮，有著崇高的覺悟。用那句著名的話來說，自己的老爹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階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但是…
“楊工，剛剛的時候，您說隨便我們開價？”秦濤開口了。
在以前的時代裡，是從來不講回報，只講付出的，所以，老爹不好意思開口，秦濤可不在乎，他必須要把該說的話說出來。
聽到秦濤這樣的話，楊大偉頓時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該不會被這傢伙勒索吧？
“第一，如果這套裝置被你們給拆壞了，那麼，所有的損失，都得由你們船舶設計院來承擔。”秦濤說道：“水務局直接向船舶設計院索賠，我們可不背黑鍋。”
這套裝置，是要用在給黃河水務局設計的挖泥船上的，如果在這裡，被秦濤他們拆壞了，自然是明州造船廠的責任，現在船舶設計院要帶走拆開研究，所以，出了任何的意外，當然得讓船舶設計院來背鍋。
老爹如此高尚，最後反而被人坑了背黑鍋，這可不行。
“這是自然。”楊大偉拍著胸脯保證：“我們船舶設計院的專家，怎麼可能會弄壞，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們來扛，絕對不能甩鍋給明州造船廠。”
“嗯，空口無憑，需要寫到合同裡面去，還得你們船舶設計院的院長簽字，蓋公章。”秦濤說道：“這是第一件，第二件事，就是伱們需要無償給我們設計挖泥船的船體。反正挖泥裝置已經在你們手裡了，對你們來說，這也沒什麼難度。”
秦濤原本就是船舶設計師，但是，現在的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可以改進快艇的速度，可以提出各種方案，但是，如果要是讓他一個人，設計一艘大型挖泥船，那他做不到，這需要一個團隊的合作，還需要大量的計算機輔助。
現在，明州造船廠，只有秦濤一個懂設計的人，累死他也完不成，而且，這裡還沒有計算機。要是用繪圖板，那估計得十年八年的。
所以，只能交給船舶設計院了。
以前的時候，他們沒有這個問題，因為他們建造的船隻，都是設計好的，他們只要根據圖紙來製造就行了，如果遇到問題，還會有兄弟造船廠的技術人員過來幫忙解決，體現著全國造船廠一家親的友好。
但是現在嘛，絕對就不是那個時代了。
咱們不能吃虧，也總得得到一些好處才行，就像是現在這樣，需要圖紙，你們得免費幫忙設計，而且，等到己方拆完了這條船，圖紙就得給送過來！
“這個嘛…”國家開始搞市場經濟，他們船舶設計院，那也是靠設計船舶賺錢的，白幫忙設計，還是大型挖泥船，這就太吃虧了吧？
“怎麼？捨不得？我還沒提第三個條件呢！你們這態度，難道是要空手套白狼？你把我們秦廠長誇得天花爛墜，就是為了給扣個大帽子下來，然後讓別人無私奉獻，哼，這還真是…”
“好，我會把你們的要求，和設計院彙報的。”楊大偉說道：“第三個條件是什麼？”
“原本挖泥船隻有我們能造，這樣一來，其他的造船廠也都能造了，這技術轉讓費，我們就象徵性的收你們兩百萬好了。”
“什麼？兩百萬，不行，不行，我們可沒有那麼富裕。”
秦寶山也在一旁有些不滿：“小兔崽子，我和楊工是好朋友，你怎麼能這麼讓他為難呢？”
“那就打個九折，一百八十萬，絕對不能再少了。”
楊大偉搖頭笑了：“秦廠長，你這兒子，還真是厲害，你們明州造船廠有了他，那可是要走向輝煌了啊！”
秦寶山破天荒地點頭：“是啊！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以前的時候，秦寶山一直都是謙虛的，別人誇自己兒子，他就會在一旁說，這小兔崽子，根本就不行，就是僥倖考個一百分，不能誇，誇了還不得尾巴翹天上去。
現在，他終於誇了自己的兒子。
兒子做得的確不錯，秦寶山非常的感慨，他的臉皮薄，那些要求的話說不出來，秦濤倒是說得清清楚楚。
他有大局觀，願意把挖泥裝置貢獻出來給船舶設計院拆開研究，但是，他也得給造船廠考慮，秦濤說的那三個條件，恰到好處地給他彌補了缺陷，他的心中是非常的滿意的。雖然不如賣給國外賺錢多，但是這樣一來，總算是讓廠子擺脫危機了。
市場經濟，也不能一直當老好人啊。以後關係到造船廠的訂單的事情，還得帶著這小兔崽子，一起去談，這樣才能讓自己避開雷區，也能給造船廠爭取更多的利益。
PS：莫名地想到了我的老爹，小時候真的沒誇過，只會貶低自己的兒子。印象深刻的一次，老爹的朋友叫去幫忙收莊稼，人手還不夠，老爹跑回家，把我和我姐一起叫去幫忙，幹活的時候，還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嫌我們幹活兒慢。
等到幹完活，去他朋友家吃飯的時候，我爹倒好，直接叫我倆回家！八九十年代，吃頓肉解饞很奢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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