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立馬從床上坐起了身子,在屋內尋找著屬於阿道夫的身影。
結果,順著窗外灑向屋內的清冷月光,他卻發現當前不知去向的阿道夫,居然在茶几前留下了本應隨身攜帶的長劍。
在三人中最為小心謹慎的阿道夫,明智自己可能在被暗處的異鬼監視,離開時卻留下了以往連睡覺都不捨得放手的武器?
望著屋內那柄斜放在茶几邊緣的長劍,卡爾很難不認為阿道夫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也很難不認為對方遭遇的意外是不是相當棘手。
畢竟,在當前這種狀況下,倘若阿道夫真的察覺了什麼,並且還是出於自願離開了房間,那柄長劍怎麼想也都不會被阿道夫留在屋裡。
阿道夫的強大,可不僅僅只是體現在力量上,他作為強者時的那份細心與謹慎,才會讓作為弱者的卡爾感到無計可施。
這樣一個細心謹慎的強者,本身也沒有輕視異鬼的意思,又怎麼可能會在察覺了異常之時,放棄以自身的全盛狀態面對風險?
所以,眼前的這種狀況,要麼是阿道夫真的遇上了,某種讓他來不及反應的意外,一個不小心就著了異鬼們的道。
要麼……
自己眼前看見的這一切,就都是異鬼們塑造的假象!
“貝姬小姐,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了的?”卡爾坐在床上轉頭望向一旁的貝姬。
此刻,即便基於阿道夫之前親口所說的一切,心中猜測眼前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但卡爾卻並未急於確認自己身邊的貝姬,到底是不是自己平時熟知的那位貝姬小姐。
對於異鬼,
卡爾顯然很相信阿道夫此前敘述的一切。
哪怕當下一切皆是異鬼們塑造的假象,他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是儘量保持冷靜,然後耐心等待現實中的貝姬與阿道夫,將自己從這虛假之中重新拉回現實。
否則,誰知道現在可能已經著了道的自己,在這虛假中究竟還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
裝糊塗,就是卡爾認為在這一片虛假之中,對自身安全最為有利的一種選擇。
“我起床想要找點水喝,結果就發現他已經不在了,你們之前到底是怎麼商量的?”貝姬坐在靠近窗戶的床鋪邊緣,眼神望著卡爾充滿了詢問之意。
而貝姬在當前的一言一行,也完全符合了卡爾心中的預期,可謂是沒有一絲讓人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貝姬在卡爾的認知當中,無疑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別管她那裡究竟還有什麼秘密,又為何心甘情願的幫助自己,也別看她平時對阿道夫一副不善的樣子。
一旦真的出了什麼事,在卡爾認知中的貝姬小姐,實際就該是眼前這幅模樣。
如果自己眼前的貝姬小姐是假的,那異鬼們憑藉能力塑造的這片虛假,也確實可以被稱之為是滴水不漏了。
“你之前沒聽見我們的交談麼?”
卡爾細心感知著周圍環境給予自己的反饋,由於在阿道夫口中對異鬼已有了一定的認知,他現在越是能從反饋中確認現實,也就越會對眼下的一切感到莫名恐懼。
因為,無論是房內溫度與氣流等因素給予皮膚的感覺,還是自己在床上被子裡瘋狂掐大腿得到的感觸,每一種反饋都能讓卡爾斷定眼前的一切皆為現實。
但偏偏,阿道夫的突然消失不見,卻又是那樣的不符合常理。
這種時候再考慮到異鬼的存在,覺得阿道夫的消失不見與異鬼有關。
那麼如此不符合常理認知的狀況,與現實毫無區別的反饋所形成的落差,也馬上就讓卡爾疑神疑鬼的開始緊張了起來。
明明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貝姬也完全符合自己的認知,但卡爾就是很難相信眼前的貝姬,真的就是自己平時所熟知的那個人。
這種你明知道情況或許很危險,卻又沒辦法斷言危險何時降臨,細想甚至連危險是否存在都不確定的狀況,足以把任何可以理智思考的人一點點逼瘋!
“你認為是異鬼們的手段麼,可是有我這個神教的信徒在,那些傢伙又怎麼敢對我們下手?”貝姬倒是沒有否認自己之前的偷聽,但看樣子卻是很難相信異鬼們,居然敢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
“而且,你覺得阿道夫是什麼人,他可是個掌握了序列的騎士,即便那些異鬼的腦子有問題,也不該選擇對這種傢伙下手吧?”
正常的,都應該先挑軟柿子捏。
卡爾當然能明白貝姬這話是什麼意思,那些異鬼就算是要對自己三人下手,也該將棘手的存在留到最後解決。
阿道夫無疑就是三人中最強的那個,即便貝姬由於身份問題在異鬼們眼中,地位有可能與最強的阿道夫不分伯仲。
但按理來說,就連卡爾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才更應該是異鬼們首先要解決的目標,因為自己無論怎麼看也都是三人中最軟的柿子。
不過,阿道夫的突然消失不見,就能代表異鬼們是要先拿他來開刀麼?
如果眼前一切皆為假象,誰又能確定異鬼們的目標,並非自己這個最顯眼的軟柿子?
“貝姬,你知道阿道夫究竟去哪了麼?”
“我根本感知不到他在附近。”貝姬搖頭道:“考慮到那傢伙的性格,會出現當前這種狀況,就算事實再讓人難以相信,也很可能就是異鬼們的手段。”
“不然,我想不到阿道夫有什麼理由不告而別,也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放下劍去尋找異鬼。”
“你感知不到麼,那就沒辦法了。”卡爾望著貝姬沉默了許久,而後忽然神色一鬆,道:
“我相信阿道夫的實力,他畢竟是我們之中最強的,如果是連他都解決不了的麻煩,我們就算去找他也只能是添亂。”
說著,
他甚至就在貝姬疑惑的注視下,重新緩緩向後躺倒在了床上,道:
“睡覺吧,也許天一亮,他就回來了呢?”
“………”貝姬。
不久後,貝姬就從背對著自己的卡爾身上,聽到了一陣勻稱有序的呼吸聲,明顯是卡爾竟真的準備就這麼睡了。
“這……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無情了?”
聞言,
卡爾躺在床上背對著貝姬說道:“無情嗎,我倒不這麼覺得,反正他相對來說也只是個外人,你之前不是還親口提醒過他麼?”
“況且,我剛才說的也是事實,阿道夫可是很有實力的,我不想跑過去給他添亂,那樣反不如相信他的實力,耐心等待他把麻煩都給解決了,這也不失為是一種朋友間的信任。”
【如果夜深了真有什麼意外,記得不要輕易相信自己眼前看見的一切。】
【異鬼最擅長的,就是用能力迷惑他人的心智。】
【一旦你真的著了異鬼們的道,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然後耐心等待我或是貝姬將你重新拉回現實。】
現如今,回想起阿道夫之前的提醒,
在自身可能已經中了招的情況下,為了不讓自身遭遇的情況更加危險,卡爾選擇的做法就是既不深究眼前的異常,也不試圖戳穿異鬼們悉心構建好的種種假象。
反正,事後就算自己真的沒有中招,以自己目前的這點水平,不跑過去給阿道夫添亂,也仍是一種理智的選擇。
可一旦自己當前已經中招了,正處於異鬼們所構建的假象之中,這樣或多或少也能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畢竟,阿道夫之前也曾說過了,異鬼身上真正棘手的地方,實際並非是某種純粹的力量,而是那種可以無視一切力量,肆意迷惑心智不強者的詭絕能力。
卡爾雖不清楚自己的意志力算不算強大,但在沒搞清異鬼那種能力細節的前提下,與其深究眼前異常賭自身的意志力是否足夠強大,他反倒更願意賭一賭異鬼們拿這種‘不配合’是否有辦法。
如果異鬼們沒辦法強行讓自己配合,那就只能等著阿道夫與貝姬將自己拉回現實。
而如果異鬼們真有辦法讓自己配合,多少也會暴露出一些與自身能力有關的細節,這或許就會成為卡爾後續從假象中脫離的一個突破口。
“卡爾,我覺得咱們這麼做,肯定會引起那傢伙的不滿,萬一他回來對我們心生芥蒂,就不好了。”
“呼……”
“呃,你真的睡了,這是要我自己一個人去把那傢伙找回來麼?”
“呼……”
“卡爾,別忘了,阿道夫是被你邀請同行的,不是我!”
“呼……”
“豬玀!你給我起來!!!”
一瞬間,
卡爾原本還能感覺到的那些現實反饋,都在‘貝姬小姐’憤怒的吼聲中徹底消失,而他也立刻睜開雙眼打算從床上起身。
但結果,在他睜開雙眼以後,卻發現自己此刻並未躺在床上,而是腳不沾地的處於一片漆黑之中。
四周,沒有任何事物存在,無邊無際也沒有地面,更不存在任何來自於現實的觸感。
這使得卡爾第一時間理解了自身的處境,明白自己的確是著了異鬼們的道,被異鬼的能力拉入了一片虛假之中。
“哦,終於不裝了麼,但也不得不說,你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以至於我根本沒辦法分辨,你到底是不是貝姬小姐本人。”
“我很好奇,如果你們的目標是我,又是從哪知道了那麼多的事,居然能完美偽裝成與你們無關的另一個人。”
然而,
卡爾這種故意激怒對方的態度,卻並未在這片黑暗中得到回應,彷彿對方真的已經拿自己沒轍了,只是懶得再繼續偽裝下去了一樣。
“看來,是我高看你們了,失敗了就只會做個縮頭烏龜,怪不得你們這些狡猾的異鬼,還能有機會在神教的慈悲下苟活。”
此話一出,
似乎正中異鬼這等存在的痛處,
一隻巨大無比的眼睛陡然出現在黑暗之中,伴隨著巨眼緩緩睜開眼簾,一道摻雜著強烈憤怒情緒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你們這群空有力量的豬玀,不過是我們眼中被裝在盤子裡的食物!”
“啊對對對,我們不過是盤子裡的食物而已。”卡爾望著黑暗中那隻極具壓迫力的巨眼,道:
“可惜你們這些試圖享用食物的傢伙,最後卻被盤子裡的食物驅逐到了荒野,永遠都只能在我們這些食物的慈悲下,偶爾以所謂強者的姿態給自己打打牙祭。”
“而且……”
說到這裡,
他目光冷淡的直視著那隻憤怒的巨眼,道:
“明明沒什麼力量卻不甘於現狀,對事實上的強敵保持往日傲慢,你們終究也只會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螻蟻。”
“我們皆為螻蟻,那你又是什麼?”巨眼頓時在黑暗中微微眯起,對卡爾這番話的嘲諷隨之而來。
“我同樣也是螻蟻,但至少對此事有所認知,所以我必然會比你們活得更久,也必然會比你們活得更加舒服。”卡爾平靜道。
“諸神之下,皆為螻蟻。”巨眼嘲笑道。
“如果只是為了比我們活得更舒服,那你作為所謂的人類,可真是毫無價值可言,你只是比我們運氣好些罷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拿你沒轍了,但我並不介意把實話告訴你,我們的能力是還有些缺陷在,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你一個弱者能夠反抗的!”
“卡爾,偽裝在我面前毫無用處,我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你並非看起來那樣平靜,你在害怕,害怕自己會死在這裡!”
“現在,看看你自己的腳下吧!”
聞言,
卡爾幾乎是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腳下。
然後,
卡爾便發現自己下意識隨之緊張起來的情緒,就在自己看向下方的瞬間,被人以外力重新安撫了下來。
抬起頭,
他發現在此刻,
一道模糊的人影,就站在自己面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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