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畢,幕後人乘一葉而行,乘著虛空漂流,沒有去刻意尋找什麼。
無盡虛空中,一片魔蒲葉壯闊無邊,漆黑而幽深,在光雨中橫渡,蘇羽橫坐脈絡起始之地,眼眸空邃,在耐心品悟大羅劍。
劍胎古樸,並不剔透晶瑩,映照不住劍主的模樣,和精緻無法沾邊,卻有一種大道至簡的韻味,引人深思……
“傳說中的不祥之劍……”
忽然,一直沉默的女仙開口,眸光有一種緊張,很忌憚蘇羽手中之物,盯著劍胎看了又看。
“你識得此物?”蘇羽問道。
“大羅劍,也喚仙之劫難,曾屬於一位不可言的無上強者。”女仙道,提及那位恐怖的強者時,這位半步成仙的鬼道生靈狹長的眸子蹙起,顯得有些畏懼。
“這是我生前知曉的,就算是她,記憶中也帶有一種敬畏和懼怕。”黑裙女子補充,所言的‘她’,自然是兩個紀元前拼死古龍的那位女仙王。
蘇羽追問,但女仙搖頭,表示其餘記憶不可見。
“還有一件事,由於那位無上強者殺戮太過,為劍胎鑄就了魔性詛咒,自他之後,這口劍胎歷代的主人都隕落了,沒有一個能善終。此劍不祥,連她都忌憚無比……”女仙補充道,勸說蘇羽放棄此劍。
蘇羽輕撫灰暗劍胎,點頭感謝了對方的好意,但並未丟棄大羅器。
女子搖頭,只是輕嘆,心中覺得這個同伴未來可能會橫屍,不會有好下場。
“但願他後面那位仙王鎮得住不祥。”她心中暗想。
無心插柳,就在兩人交流的時候,虛空盡頭,漸漸浮現出一座古老的藥園,瀰漫出驚人的香氣。
神霞萬道垂下,混沌瀑流氤氳,這片神聖淨土璀璨無比,隱約可見一隻雪白的烏龜,馱著一個白衣女子,朦朦朧朧,藥香氣濃郁得驚人,即便相隔很遠都能感覺到仙道氣息。
“嗡!”
那龜殼雪白如玉,晶瑩剔透,散發聖輝。在它的背上,一個白衣女子站立,雪衣飄動,丰姿絕世,完美無瑕。一頭銀髮吹起,眸子帶著水霧,其周圍光雨灑落,十分朦朧,神聖而超然。
她回頭一睹,彷彿在和舟中人對視,下一次又消失了,失去蹤跡,朝虛空深處漂流而去,這片藥園一直在動。
“白龜馱仙!”
蘇羽瞳眸一凝,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此地偶遇仙藥園。
剎那間風雷俱動,他背後出現一對天鳳翅,快速追了上去。
女仙也不能平靜了,知道里面絕對有大機緣,同樣衝了進去。
兩人衝進了虛空大裂縫,操縱場域,登上了藥島,直接步入藥園子內部。
臨近後,這片藥壤深處歌聲響起,婉轉動聽,如同天籟般。老龜爬動,比羊脂白玉還雪白通透,馱著雪衣仙子而行,說不出的神秘莫測。歌音悠揚,那女子恬靜,銀髮披散,眸子深邃而有靈氣,整個人說不出的清麗脫俗,被仙霧繚繞著,像是可以永不墜紅塵劫中。
“仙古之前的生靈,遭劫後再現了嗎?”
蘇羽眸光流轉,跨越廣闊的藥園,鎖定了那株長生藥,要將其收走。
這種東西通靈,自古長存,活到現在。雖然沒有十分恐怖的戰力,逃命手段卻天下稱絕,就算是仙道生靈也很難捕捉。
但白龜馱仙不一樣,其被仙古大能束縛在此地,無法走脫,相當於砧板上的肉,可以隨意切割。
這片古地很大,比下界八域還要廣袤,同時內部危機四伏,除卻藥香撲鼻外,還有各種雲煙,以及倒下的殿宇,更有陣陣仙氣飄蕩,一些區域劍氣沖霄,每一道仙氣都伴著一縷仙氣,要斬人魂魄,削人骨肉,恐怖到極致。
“哧!”
下一刻,蘇羽雙手划動,指尖赤紅搖曳,在認真刻畫道紋,開闢虛空仙門,要跨越藥島,直接降臨在核心藥壤中。
他這道靈身戰力有限,一些仙道遺蹟足以擋住他,需要避開。
至於一旁的女子,她的實力更弱,雖有仙軀,但並未真正的鬼成仙,又缺少相應的秘術、古天功。
隨著混沌氣澎湃,一扇仙門開啟,裹挾著兩人跨越神空,落在了一處古地中。
此地白霧湧動,四周遍佈著一些斷裂的青石以及破損的建築,讓人覺得有種蒼涼的感覺。
微風吹來,前方混沌霧絲散開,露出真實景象。燦爛的光照耀,一片萬物土浮現,足有一丈方圓,讓初登此地的女仙被鎮住了,這是鬼道生靈最渴望的神物,可以讓軀體更加神聖無缺。
“道友,何故不出?”蘇羽揹負劍胎,髮絲披散,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仙壤。
“當初在仙宴上,站在冷桂樹下的那個人,你跨越了死境,在這一世復甦。”那白霧中,傳來這樣的聲音,帶著滄桑,帶著感嘆。
“呲!”
破土的聲響傳來。在那土中,長出一株植物,通體雪白,伴著仙霧,灑落下陣陣光雨,超凡脫俗。
這是一株古老的長生藥——龜馱仙,此藥生有三朵花,一朵花可以化成小人,盤坐下在株體下悟道,一朵花可以化為武器,懸在小人的頭頂上方,發出道音,還有一朵神秘莫測,至今不明。
“你想說的只有這些?”蘇羽抿唇,目光仍然停留在萬物土一處。
“哧!”
倏然,霞光一閃,銀輝照耀,一個麗人也破土而出,踏在白龜上。白衣展動,猶若起舞,好奇地看著蘇羽、無論是龜還是那麗人,都雪白如玉,很袖珍。
“萬物凋零,世界將寂滅,一切都會結束,陷入永恆的黑暗,直至開啟新的紀元輪迴。”白龜嘆息,剛才的聲音也是它。
“劫起劫落,從帝落至今不絕,連仙王在大清算中都是塵埃。”
蘇羽回應,彷彿被引動了思緒,聲音帶著蒼茫。但旋即便銳利起來,鎖定了長生藥,淡淡的說道:“一株藥在這裡妄言輪迴,可笑……”
旋即,他便要出手,鎮壓此獠。
其他都是虛妄,長生藥才是真!
“你時隔一個紀元復甦,還是擺脫不了劫劍的詛咒。”白龜開口,說起一段古史。
“詛咒?”
蘇羽心中雖有波瀾,但是面上卻很寧靜。
“仙古紀元,你得到大羅劍胎,最終力竭,戰死在大赤天,沒想到這一世,你還是得到了劫劍。”那長生藥說道,連連搖頭,很不看好對方的未來。
這口劍胎太妖,從古至今,劍主全部橫死,沒有人能脫離詛咒。
蘇羽皺眉,自然明白對方所言為何,但又覺得有些荒謬。
若前世持有大羅仙劍,他如何會感知不到?
倏然,蘇羽一驚,發現自己的記憶片段有模糊,不管是夢道還是過往刻印,那位混沌真仙手中的劍胎都被劫光籠罩了,不顯分毫,真容彷彿被遺忘了一樣。
“涉及到界海另一端麼……”他心中思忖。
一旁的女子聽到這段對話更是失色,猜想成真,對方和她一樣為仙屍通靈,兩人是同類。
涉及詛咒,她下意識感到恐懼,想要遠離蘇羽,但契約已籤,道誓烙空,自己沒有回頭路了……
“你覺得我會慘死?”
“難說。”白龜眨了眨眼睛,很認真的說道。
蘇羽嘴角微扯,很想斬出一劍,剝掉這個活王八的龜皮,這是在咒自己死。
“那你為什麼要主動露出蹤跡,誘我來此。”他詢問。
“你既然來到仙古殘跡,最後肯定會找到這裡,我只是想結個善緣,望你高抬貴手,放過島上的一些奇藥,有些有成為神藥的可能,太不易了。”
白龜歪著頭,話語間有嘆息,它趴在萬物土上,這些仙壤如同沙粒一般,顆顆晶瑩,四方混沌氣還有天地本源精華都匯聚而來。
它是這片藥島的王,自然要為這些古藥考慮,世間神藥太稀少,可以數的過來,為世間奇珍。
“我倒覺得,吃了你,我應該能活到最後。”蘇羽解下了背部殺劍,平和地說道。
“道兄說笑了,老朽皮肉腐朽,不能入仙人之口。”白龜訕訕一笑,看著持劍的兇人有些認慫。
它被神鏈束縛,無法走脫,此刻面對蘇羽心中難免慌張。
“你被仙王束縛,一個紀元難以走脫,也妄圖在此誆我。”
蘇羽走近,俯瞰白龜,很不客氣的揭穿了對方的底。
長生藥變色,心道不妙,不曾想到這等大秘被對方知曉了。
“道兄,我實無惡意。”
“我問,你答。你對大羅劍胎瞭解多少。”蘇羽摩挲仙劍,盯著白龜。
這是他最想知道的資訊。
“道兄執念太重,這樣不利於修行……我說……我說……莫動刀兵……”
感受著詛咒之劍的寒氣,白龜輕顫,臉上有畏懼,開始講述它所知道的。
“我只是一株藥,活的足夠久遠。而且我有感覺,自己中途遭劫,身體受損,遺失了很多舊憶。有些東西是道聽途說,不一定為真。”它說起了免責宣告,它背上的麗人則大眼睛轉動,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這口劍起源無比遙遠的時代,不可追憶,它真正大放光彩是在仙域,有個生靈斬殺萬靈,殺盡諸王,此劍便是兇器。
“他的真名不可知……只知道一些人叫他剝皮的……”白龜自語,說起那位古代生靈時,它斷斷續續,話語含糊不清。
“再後來,那個人消失了,留下了劫劍,也留下了詛咒,自他之後的劍主全部橫屍,無一人善終。不過道兄應該是個例外,未來註定要成仙作王,俯瞰紀元浮沉。”
白龜很有眼力勁地誇讚蘇羽,可惜後者根本沒關注它,只是在唸叨‘剝皮的’三個字。
“養雞的,賣假藥的,殺豬的……現在又多了一個剝皮的……”
蘇羽眸子微眯,想到了一些東西,又看向白龜,勉強保持平靜,說道:“仙古末期,拼死洛摩的那位女仙王,她葬在了哪裡?”
言及過往之人,他心中有哀傷,這具仙軀在悸動,有淡淡的仙威外溢,比一旁的鬼仙更可怕。
“我只是一株藥,被困島上,道兄你覺得我能知道什麼?”白龜目光閃爍。
“我真的不知啊。”白龜一嘆,生怕蘇羽不信,眼中竟露出一縷迷茫,道:“我活的足夠遠,但很多記憶都遺失了。”
白龜再次搖頭,而後它看向身上的傾城仙子,她白衣勝雪,完美無瑕,此時也搖頭,並不知道當初女仙王埋葬之地。
蘇羽沉默,但也只能壓下此事。
之後,他要求白龜馱仙發下道誓,追隨他百萬年,這是實實在在的趁火打劫,後者差點跳腳,反應很激烈,沒想到這位死而復生的古人心這麼黑。
“初見被打劫,再見還是被打劫。我怎麼這麼倒黴……”白龜很懊惱,怨念很深。
它仙古時見過對方,被勒索了幾滴長生藥液。
故而這一次覺察到蘇羽的蹤跡,它第一時間想跑,然而身陷囚牢,伸頭是一刀,蜷縮也是一刀,註定要遭遇這一劫。
而它背上的雪衣女子也第一次開口,道:“你斬開仙金鎖鏈,我給你半株長生藥。”其音動聽,若天籟般。
她雙手划動,所有光雨還有香氣都內斂,沒入那雪白的藥體內,不浪費一絲,姿態美的驚心動魄。
“你們不看好我的未來,怕被大羅劍牽連,會死?”蘇羽道。
“大劫將至,我等只求一線生機,還望道兄高抬貴手……”白龜無奈。
“實在是可惜,我看到了你們的未來,會死在黑暗手中,既如此,由我送你們上路吧。”
蘇羽搖頭,臉上帶著惋惜,隨後一拍劍胎,剎那間一股可怕的劍鳴聲擴散,大羅劍中飛出一道漆黑仙影,繚繞血靄,妖豔的赤霞澎湃,渲染了半邊天。
他緩緩上前,眸光冰冷,要手刃白龜,品嚐仙藥血的滋味。
“道兄……收了神通吧,我等實在經受不住這兇劍。”白龜哭喪著臉,在劍鋒的威逼下發了大道誓言。
它並非全無還手之力,只是那樣做沒有意義。腳下有鎖鏈加身,它只能在古島一定的範圍內出沒,但是卻沒有辦法離開。
兩具仙屍逼迫,最終它還是會被擒住,下場只會更加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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