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典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閃過一瞬錯愕與茫然。他放下凌霜華,一晃身間便將淩退思提起抓在手中。
他頭頂冒出一股淡淡的白霧,已然全力運起了神照功,一隻手抵在淩退思後心,另一隻手在重重壓在淩退思胸口,兩隻手一鬆一壓,這是試圖將淩退思救回過來。
趙青在一旁看著丁典全力施救,心中並不懷疑他的動機。
也許是因為淩退思死了會影響到她的計劃,想要幫她挽回,也許是想問出淩退思他口中所謂凌霜華母親去世的秘密,也可能是不想淩退思就這麼痛痛快快地便死了。
當然,更可能的原因是三者皆有。
丁典施救了片刻,又從淩退思的身上搜出了一瓶淡紅色、一瓶淡青色的丹藥,也不知道是毒藥還是解藥。
他微一遲疑,便取出一枚淡紅藥丹送入淩退思口中,以內力逼送其嚥下,並將其化開。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了,淩退思凝結的血液重新化開,心臟在神照功的擠按跳動如常,整個身體似乎已與常人無異。丁典隨機選的那一瓶,恰好正是解藥。
但淩退思終究沒能夠醒開。趙青推測,他的腦部已被金波旬花的毒性給毀了,再怎麼救治,也是徒勞無功。
這個時候,她也想明白了淩退思之前降智一般做出了蹩腳計謀的原因。
在經受了長時間的七煞赤練手摺磨之後,他的心智在痛苦下受到了巨大影響,因此思慮不周,露出了許多破綻。
倒是丁典此刻施展出的神照功技巧令她眼前一亮,說實話,這般救治之法確實神妙,或許剛死不久、沒有明顯外傷的死者,都有著救回來的可能性。
與它的治療功效相比,神照功的強大對敵威力,似乎也不足為道了。趙青在神照功上的修行時間尚短,這次施救卻是給她帶來了不少啟發。
她心中暗想,也許神照功其實是梁元帝時期隨著寶藏一起傳下來的功法,說不定創出它的正是一名專業醫生呢。只是可惜梅念笙當時傳功緊急,並未告知丁典神照功的由來。
再想到原作狄雲練神照經了幾年後,被血刀老祖扼住喉嚨,結果在體內濁氣的高壓下成功打通了任督二脈。
似乎,身處窒息狀態,再加上有一名練成了神照功的高手在旁確保安危,等同於功法速成?
眼見淩退思已無活轉回來的可能,丁典終於停下了施救。
凌霜華雖然早知淩退思內心狠毒,但當真想要下手謀害自己性命時,仍是神情恍惚了好一陣子,現下方才恢復,走到了丁典跟前。
“典哥,淩退思對我說話的目的,估計是想下毒控制我以作要挾,又或者就是想將我毒死。天底下居然真能有這樣的父親。”
“我也是想明白了,就算我媽媽的病逝真有什麼隱秘,多半也是淩退思他做出的惡事有關,知道與不知道,其實並沒有多少差別。”
充滿愛憐之色地摸了摸凌霜華的秀髮,丁典恨恨地踢了一腳淩退思的屍體,道:“還是便宜你這老賊了。”
凌霜華將頭靠在丁典的胸膛上,溫言軟語道:“典哥,我們走吧。”
趙青瞧著兩人親密的模樣,用手揉了揉眼睛,嘴唇動了動:“也不用走遠了,我們暫時都住在這凌府吧。從今往後,此地就是歸屬於凌姑娘的凌府了。”
……
次日,趙青已經大致清點完了凌府內的收穫。
勉強能夠用得上的,也就是幾本龍沙幫的武功秘籍,以及淩退思多年積累下來的、價值十多萬兩的金銀珠寶。
狄雲、戚芳都被接到了凌府內,找了一間屋子住下。
原本凌府中的龍沙幫幫眾為了活命,想要棄暗投明,奉凌霜華為下一代的幫主,結果被斷然拒絕。
丁典思慮多時,最終將其一一拳斃,也算是為他們以往跟隨淩退思作出的惡付出了代價。
第二天早晨,丁典帶著凌霜華一起出門到城中棺材鋪購買淩退思入葬所用的棺材。
用凌霜華的話來說,淩退思畢竟對她有著生養之恩,死後還是要有些最基礎的體面。
趙青雖然不怎麼認同,但也犯不著出力阻止。
此刻,她正坐在淩退思從前的書房內,翻閱著對方寫下的幾本與金波旬花相關的筆記。
淩退思在荊州擔任知府的這幾年,他的重心除了研究荊州地域歷朝歷代的歷史外,便是研究金波旬花這種天下至毒的植物。
根據淩退思的筆記,金波旬花的毒性從低到高分別為花香、花莖、花粉、花瓣,一共有四個層次。
花香是其中毒性最弱的,聞到了之後,也就會令人手足麻木,昏迷上一段時間,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迷藥;
花莖的毒也不算很深,可以製成淡青色的藥丸或者粉末,也有著對應的解藥,淩退思之前給馬大鳴下的毒,就屬於這一種;
花粉的毒就要強上許多,但量上很少,使用解藥的話,仍然可以解救,淩退思右手機括中藏著的就是金波旬花的花粉;
最毒的部位,則是金燦燦、明豔美麗的花瓣。一旦肌膚沾上了其中的汁液,那麼天底下無藥可以解救。一般對金波旬花的稱呼,指的便是它的花朵花瓣。
至於它的解藥,則是用花的根部與一些名貴藥材配成的。
趙青用前世她所學不多的淺薄生物學常識,揣測了一下金波旬花的情況,也許這可能是一種與捕蠅草類似的植物,以鮮豔奪目的花瓣吸引獵物,將其毒死化為自己的養料。
正當她取下一本佛經,想隨意看上幾頁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聲音,身材高大的馬大鳴躬著身子走了進來,但卻掩飾不住他手腳的微顫。
也難怪,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情,在朝廷眼中完全與造反無異。
趙青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淩退思平日裡不怎麼管事,關於知府衙門的事主要都是由他找來的師爺代理。”
“你對內管控這些師爺,讓他們像往常一樣做事;對外說知府生了急病,不能見人,並推辭到要他離開凌府的一切交流。”
“我知道淩退思之前忽悠你說可以向上推薦讓你當上縣尉。其實,這未必沒有機會操作……”
“趙大人,”馬大鳴用上官腔,低頭遞上了一疊紙張,向趙青彙報道:“就在昨天晚上,我帶著人手截下了一批由凌府寄往京城的書信,您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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