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自這處據點深處燃起,吞沒了地下的通道與外面的隱蔽青樓。
趙青與沙曼翻閱了一番石屋內的賬簿後,在幾個大木櫃下發現了一條地道,透過它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來到了一處看來已荒廢了很久的庭園。
兩人瞧了瞧周圍的環境,確認了這是在城北城南交界的地域。
古龍世界的建築大小,比金庸世界要誇張許多。
紫禁城的城牆高達十數丈,紫禁之巔的太和殿,更是有數十丈的驚人高度。
所以趙青只是躍上了廢園裡一棵樟樹的高處,就看清了那座莊嚴肅穆的宮城,也明白了她們此時的位置。
夜,夜色已濃,濃如墨。
秋風荒草,白楊枯樹,一輪冰盤般的明月掛在夜空中,斜照著這陰森淒涼的庭園,看不見人,連鬼都看不見。
沒有燈光,沒有星光,連月光都是陰森森、冷清清的。
枯樹在風月下搖曳,看來就像是一條條鬼影。
如此荒涼陰森的廢園,豈非正是一處上好的藏匿地點?
趙青環顧四周,從數丈高的樟樹上躍下,心中若有所思。
二十多年前,杜桐軒忽然率領一批忠誠的手下,出現在了京城的城南,一連血洗當地的數個地下幫派,贏得了“殺人不眨眼”的稱號。
與城北的“仁義滿京華”李燕北一樣,杜桐軒歷經了整整十年,參與了數百次的艱辛苦戰,終於在龍蛇混雜的京城裡站住了腳,成為了這座古城中最有權力的幾個人之一。
如今,京城一帶的地下勢力,基本上都在杜桐軒或李燕北的掌控之下。
因此,青龍會在京城裡的那些分舵,也必然是在兩人的地盤範圍之內。
與其相信青龍會的分舵,能夠瞞過素來老謀深算、一步步在京城內崛起的杜桐軒與李燕北,不如直接猜測,他們兩人中的某一個,就是青龍會的人。
所以趙青在聽到“杜桐軒是六月堂主”之後,心中並沒有半點驚訝。
這十一年來,城南老杜與城北老李兩家井水不犯河水,似乎平分秋色。
但實際上,杜桐軒一方的真正實力,應該明顯勝過了李燕北。
原作中,因為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決鬥的賭約一事,杜桐軒在一日之間,兩次差點幹掉了李燕北,第一次是被陸小鳳破壞了,第二次是他主動收回了殺局。
又過了一段時間,李燕北因為一張一百九十五萬兩的銀票,死在了他十三姨的迷藥與刀下。
但這個李燕北的十三姨,她暗地裡是怎麼精通迷藥的?與最終獲利的杜桐軒會不會有所關聯?
如果說,十三姨本身就是杜桐軒培養出來的手下,甚至就是出身於“六月初一”這樣的訓練分舵,那就合情合理了。
原作中,杜桐軒與平南王府有著合作的關係,並不意味著,他就不能是青龍會的六月堂主。
過去二十多年,杜桐軒的數百次“艱辛苦戰”,其實只是一場場精彩的表演。從那些百多年前留下的地下據點來看,青龍會的勢力本就遍及了大半個京城,根本無需他如此艱難地發展。
而他之所以沒有憑藉實力的優勢吞併李燕北的地盤,應該是為了不惹起皇帝的猜忌——這位京城真正的主人,不可能容許有人打破這種勢力間的平衡。
之前李燕北轉讓出的春華樓被青龍會控制,出現了對自己的襲擊,無疑也正是有著此人勢力的參與。
毫無疑問,掌握著京城近半地下情報網的杜桐杆,定然在吳明在京城的計劃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杜桐軒一般住在城南的哪裡?我們今夜的時間夠嗎?”沙曼的目光堅定如磐石,彷彿穿透了廢園的殘壁,直直地射到了遠方城南的某處院落。
趙青沉吟著道:“還是等到天亮之後,再探明杜桐軒的位置吧。”
沙曼不久前展現出的劍法武功,其實已稍微超出了她的預計。
不過,趙青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原先的沙曼,行事漫無目的、心中有些渾渾噩噩,浪費了她一身上好的習武天賦;而現在的她,終於有了堅定的目標與追求,劍意自然也強盛了數分。
現下已是半夜,月明風清,夜寒無聲。
城北的李燕北,有三十個公館。以一個月為一個輪迴,他每天都會換一個公館、換一個姨太太過夜。而這三十個公館的具體位置,只有他的幾個親信手下才知道。
杜桐軒的公館數目或許比李燕北要少,但位置卻還要更加隱蔽。更關鍵的是,他自譽為智珠在握的學士,與當朝的許多名公巨卿都有著交情,據說常在這些人的家裡徹夜長談,共商國是。
與其漫無目的地在廣闊的城南搜尋,不如等到白天時分,找上專業的人士。
……
晨霧悽迷,東方已有了光明。
藥材鋪“老慶餘堂”的金字招牌,在晨光下閃閃地發著光。
幾個孩子圍在門口,一起踢著毽子。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根柺杖,蹣跚著從“慶餘堂”的門口走了出來,險些就被毽子砸中了腦袋。
他不由得彎著腰,大口喘息著,顯得後怕不已。
邊上的趙青順手扶住了老人,看到這樣一位可憐的老人,她也不禁生出了同情之心:“司空摘星,你在這裡扮什麼呢?”
聽到自己被揭破了身份,司空摘星立刻就想運氣於足、起躍逃開。但他數次使勁,身上卻彷彿頂了一座萬斤石山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趙姑娘,你是來找我幫忙的嗎?話說回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他一邊苦笑著道,一邊卻隨手掏出兩塊糖果,擲給了兩個以為嚇到了別人、神情驚慌的孩子。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我就是怎麼認出你的了。”趙青松開搭在司空摘星臂膀上的手掌,笑了笑問道:“城南老杜昨晚住在哪裡,你有沒有相關的訊息?”
除了李杜兩人之後,京城中訊息最靈通的也就是乞丐與小偷們了,這也是她專門尋找司空摘星的原因。
司空摘星剛才差點被鍵子打中,實則是運用高明功夫與孩子們嬉戲玩鬧,雖看似毫不起眼,但如何能瞞得過趙青的目光?
而他認出趙青的易容,自然也是透過她發出的渾厚內力,來作出判斷的。
“城南老杜?你找這個陰狠的小人幹啥?”
司空摘星滴咕了兩句,想了想回答道:“我聽城南一帶的偷子偷孫提過,杜桐軒昨晚到了西城王府裡過夜。以他時常熬夜的情況來看,現在多半還沒出王府。”
“西城王府嗎?”趙青目光閃動,輕輕點了點頭。
……
衚衕就是巷子,鐵獅子衚衕是條很幽靜的巷子,住的都是大戶人家。
衚衕的南方,是兩扇宏偉氣派的紅漆大門,大門口有兩座高大威的鐵獅子,像是終古都沒有移動似的,默默地相對蹲踞著。
秋日的晨風帶著陣陣寒意,吹拂在衚衕兩邊金黃色的槐樹上。
樹葉一片片地從大槐樹上落下來,像一隻只飛舞的金蝴蝶,慢慢落到了地面上。
趙青與沙曼也正如兩隻飛舞的蝴蝶一般,輕飄飄地翻過了將近四丈高的王府高牆。
高牆裡寂無人聲,風中飄動著菊花和銀杏的香氣。
院子很寬大,院子裡的房屋也很高大。
趙青輕盈地站在最高大的那處屋簷上,向下望去,看到了從屋中緩緩走出的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頭戴九旒冕、身著保和冠服的年輕人,顯然就是當朝西城王,唯一一位能住在京城中的親王。
另一人手掌寬大粗糙,緊緊跟在西城王的後頭,自然便是西城王府的護院總管“鐵掌翻天”趙鐵掌。
但最引人注目的,無疑還是最後的第三個人。
這人很高,很瘦,穿著極考究。年紀雖不甚大,兩鬢卻已斑白,一張清癯瘦削的臉上,彷彿帶著三分病容,卻又帶著七分威嚴,令人絕不敢對他有絲毫輕視。
他穿著的是件寶藍色的長袍,質料顏色都極高雅,一雙非常秀氣,保養得也非常好的手上,戴著枚價值連城的漢玉扳指,腰畔的絲絛上,也掛著塊毫無瑕疵的白玉璧,看來就像是朝廷中的清貴,翰苑中的學士。
事實上,有多人都稱他為學士,他自己也很喜歡這名字,但他當然並不是真的學士。
這個看起來很有涵養的人,就是“城南老杜”杜桐軒,可是他殺人不眨眼的兇名,已足以令城北城南的小孩止啼。
據說,杜桐軒每次想殺人的時候,臉上一定會顯露出柔和的微笑,使得他看來溫文而親切。
而現在,他忽然間看到了前方的一個人,對方的臉上也帶著同樣的微笑。
“你就是青龍會六月堂主,杜桐軒?”不知何時,趙青已然悄無聲息地飄落在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杜桐軒童孔勐然一縮,突然用力出腳跺在地上,鞋底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金屬鳴響,向後急退而去。
但聞金屬之聲一響,十條手持兵刃的大漢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向著趙青飛撲而來。
風吹著不遠處的黃菊和銀杏,菊花無聲,銀杏卻彷彿在嘆息。
在這天高氣爽的仲秋,天地間卻彷彿突然充滿了嚴冬的肅殺。
趙青看得出來,這十條大漢的武功身法,均已算得是江湖二流人物中的好手,手中隱約散發出腥味的淬毒兵刃,更是嚴密地在半空中組成了一式精妙的合擊。
在他們突如其來的近距離圍殺之下,與杜桐軒齊名的李燕北,就算帶全了手下的護衛,只怕十個呼吸間內就得喪生。
然而,趙青只是輕輕嘆了一聲,手指輕輕地點出。
一道柔和的劍氣離指而出,剎那間在半空中一分為五,五分為十,每一道都鎖定了一條勁裝大漢。
……
院子裡的疾風已然停息,遠處的菊花與銀杏,也不再隨風微微晃動。
杜桐軒的背嵴緊貼在冰冷的屋牆上,心中也一片冰冷,臉上再也流露不出他最喜歡的微笑。
因為他帶過來的手下,十名全副武裝的武功好手,已盡數倒在了地上,甚至沒有一個人能接近到杜桐軒的五尺以內。
而以剛才趙青出手的劍氣之快,他可以肯定,對方已然超出了自己生平所見的所有絕頂高手,只有傳說中青龍會幕後的主宰可以相比。
自己縱然發力撞破身後的屋牆,也絕不可能逃得過對方的手段。
王府護院“鐵掌翻天”趙鐵掌大吃一驚,左右雙掌立刻泛起了鐵青之色,攔在了西城王的身前。
從雙掌的顏色變化程度來看,他的鐵掌功夫應該已練到了八九成的火候,不在平南王府的江重威之下。
但見到趙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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