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新楞場,要在那裡一直住到道路完工。所以,趙軍得回家收拾行李,帶上換洗衣服和鋪蓋。
到家以後,趙軍把這事跟王美蘭一說,王美蘭就著急忙慌地去給趙軍準備行李了。
而趙軍則從家裡出來,去找馬玲。
這一走,不知道要走多久,怎麼也得跟馬玲說一聲啊。
而馬玲一聽,就硬拉著趙軍,到小賣店給趙軍買了二斤光頭餅、二斤大餅乾,叫他帶到楞場去吃。
馬玲的這份心意,趙軍很是受用。特別是馬玲掏錢結賬的時候,趙軍在一旁看見,她手裡剩的都是毛票。
想來,這姑娘的錢,都拿去看事兒、請符了。
趙軍是搶著付錢來著,但馬玲說什麼也不讓。在小賣店裡,那麼多人看著,趙軍也不好和她撕把。
只不過,趙軍又掏錢,給馬玲買了兩個蛤喇油,二斤爐果、二斤槽子糕、二斤江米條,還有二斤大餅乾。
就這樣,小情侶互送禮物以後,各自提著東西回家。
等到晚上的時候,趙有財下班回來,進屋就問王美蘭,問趙軍回來沒有。剛才下班,他們坐通勤車回來的時候,沒看見趙軍。
等聽王美蘭說,趙軍中午就回來了,而且還要去新楞場以後,趙有財愣了一下。他知道那新楞場是怎麼回事,但卻沒跟王美蘭說。
在這件事情上,父子倆很默契地都選擇了報喜不報憂。
可在王美蘭做飯的時候,趙有財悄悄地溜進了趙軍的房間。
趙軍正在炕上躺著,突然見門開了,還以為是兩個小丫頭呢。但見趙有財鬼鬼祟祟的進來,又把門關上,趙軍忙起身問道:“爸,你有事啊?”
“啊!”趙有財來在炕沿邊坐下,看著趙軍問道:“剛聽你媽說,你要去新楞場?”
“嗯。”趙軍點了點頭。
見趙軍點頭,趙有財眨了眨眼,語氣中透著關心,問道:“那你得挺長時間,都不能回來了。”
趙軍心中一暖,心想這畢竟是親爹啊,還是關心自己的。於是,便點頭說道:“也沒準,等把那頭工作理順了,就讓我們組長換個人去。”
趙軍說這話時,語氣中帶著自信,是想讓趙有財放寬心。
但似乎並不如他所願,趙有財聞言,面色卻依然凝重,但卻抬頭對趙軍說:“兒子,那個……那個……”
見趙有財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話,趙軍微微一笑,挪著屁股往趙有財身邊湊了湊,說道:“沒事兒,爸,你放心吧,你兒子心裡有數。”
“啊?”趙有財猛地抬頭,看著趙軍問道:“你有啥數啊?你這一走,挺長時間呢,這再有幾天開工資了,誰給你領啊?”
“誰……我……”趙軍有點發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瞪著趙有財,沒好氣地說:“爸,你就惦記我每月給你五塊錢,也不惦記你兒子去新楞場,能不能捱打?”
“呵呵。”趙有財聞言,呵呵一聲,道:“你小子,連你爹都能坑,他們還能整了你麼?”
“我……”趙軍到嘴邊的話一頓,眨巴著眼睛看著趙有財,心想這好像是誇我的話,但咋又好像是損我呢。
想到此處,趙軍嘆了口氣,說:“這世上,也就爸,你最放心我了。”
趙有財一怔,心想這話聽著咋這麼彆扭,但卻叮囑道:“你去新楞場,你周大爺知道麼?”
“不知道啊。”趙軍一邊從炕上下來,一邊說:“寶玉是跟你們一起回來的吧?我讓他給我姐夫捎個信兒。”
“那用他幹啥呀?”趙有財說:“我明天中午看見你姐夫,就跟他說了唄。”
“不用。”趙軍笑道:“讓寶玉去,要有啥事,他還能幫我姐夫跑腿。”
聽趙軍這話,趙有財看著他在炕邊穿鞋,便把頭湊了過去,小聲問道:“兒子,你是想好咋辦了麼?”
“嗯。”趙軍笑道:“我連我爹都能坑,我還怕他們麼?”
“小癟犢子!”趙有財一聽,這小子是學自己剛才說話呢,當場就要發怒、施壓。
但趙軍根本不用他費勁,直接就道:“爸呀,過幾天發工資的時候,你幫我取回來。完事兒你留五塊錢,自個兒零花,剩下的先放你那兒存著,等我回來,你再給我。”
“哎,哎。”一聽這話,趙有財臉上立即露出笑臉,跟著趙軍出屋。趙軍出門去找李寶玉,他則回東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寶玉幫趙軍提著行李,幾人一起搭著通勤的小火車,來在了林場。
到了林場以後,李寶玉揹著趙軍的鋪蓋,非要送趙軍去驗收組。
十五分鐘的路,趙軍也就由他送了。可一路上,李寶玉情緒低沉,整得趙軍感覺怪怪的。
一直送到驗收組大院門口,李寶玉才鄭重地把行李捲遞向趙軍。
趙軍伸手去接,卻不見李寶玉鬆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寶玉啊,你先回去吧,等我把他們收拾了,咱們就能消停打獵了。”
“嗯!”李寶玉重重一點頭,看著趙軍說道:“哥哥,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拿來吧,你!”趙軍一把將鋪蓋卷奪下,沒好氣地說:“你趕緊回去吧,記著我昨天告訴你的事哈。”
“嗯!”
趙軍拿著行李往院裡走,回頭看到李寶玉還站在門口,就衝他揚頭道:“趕緊回去,還得上班呢?”
“嗯。”李寶玉答應一聲,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趙軍來到徐寶山的辦公室時,就見徐寶山和張雪峰,已經在那兒抽菸等著自己了。
在趙軍去取了工具以後,徐寶山帶著他和張雪峰,一路直奔新楞場。
三人到新楞場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看著進進出出的套子,徐寶山到門口窩棚,往裡一看,驚訝地道:“楊老哥,你咋在這兒呢?”
徐寶山話音剛落,一個留山羊鬍的老頭從窩棚裡出來,笑著對徐寶山說:“寶山啊,這不建的新楞場麼,我在這兒給他們燒炕,還有個老頭子給他們做飯。”
今年較冷,才八月末、九月初,山裡早晚的氣溫就降到了十度以下。
而且和屋外相比,窩棚裡陰涼。所以,才這時候,窩棚裡就得燒火了。
老楊頭原本是林場看大門的,他這工作正常是三班倒。可自從新楞場建起來,他就被派過來連打更,帶著幫那些歸楞工人和套戶燒爐子。
對於新的工作,老楊頭並不牴觸,因為在這新楞場幹活,開的工資要比他以前光看大門的時候多很多。
老楊頭正和徐寶山說著話,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趙軍,老頭子一愣,指著趙軍道:“呀,這不趙軍麼?”
“老楊大舅。”趙軍上前,跟老頭子打了個招呼。這老頭家在永勝屯,而且跟周建軍還有點親戚。周建軍管他叫舅,趙軍也就跟自己姐夫這麼叫他。
看見趙軍,老楊頭臉色一沉,對徐寶山說:“寶山啊,這新楞場……活這麼多,你咋能讓孩子來呢?”
徐寶山聞言,知道這老頭子是護著趙軍,不想讓趙軍趟這渾水,但他心裡有話沒法明說,只能對老楊頭道:“老哥呀,上面安排的,我也沒辦法。”
“上面?”老頭子聲音頓時拔高了不少,問道:“上面誰呀?”
這時,趙軍上前,伸手扶住老楊頭胳膊。可老頭子忙把胳膊一收,對趙軍說:“別的,孩子,大舅天天掏灰,這衣服埋汰,別蹭你一身。”
“沒事,大舅。”趙軍說完,湊到老頭子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
老楊頭耳朵不聾,聽完看了徐寶山一眼,道:“寶山啊,你們進我窩棚歇會兒,我去把那幾個把頭給你叫來。”
“行啊!”徐寶山本來想去楞堆場的,但聽老楊頭這麼一說,感覺這樣更好。
三人進屋,在炕上坐下。而沒過多一會兒,老楊頭就帶著一幫人進來了。
“呦,徐組長!”當先進來一人,看見徐寶山一愣,忙向他打了聲招呼。
緊接著,他又看見了趙軍,眉頭一皺、一鬆,笑著問道:“趙軍也來了。”
“宋哥。”趙軍起身,和這人打了個招呼。
此人名叫宋鐵民,家住永安屯,是李大勇的徒弟,現任歸楞小組長。
這新楞場的八十多名歸楞工人,現在都由他管著。
而和他一起進來的三人,就是這新楞場三夥套戶的把頭。
這時,徐寶山看著三個把頭,一言不發。
而三個把頭也都看著徐寶山,但剛才只聽宋鐵民叫徐寶山組長,卻不知道他到底是啥身份。
徐寶山嘴角一扯,看向宋鐵民道:“小宋啊,這幾個都是幹啥的啊?”
在林場,統計壓著排程、排程壓著驗收,而驗收壓著歸楞。
別說他宋鐵民是個小組長,就是他們歸楞的大組長來了,在徐寶山面前,也得矮上一頭。
所以,在聽了徐寶山的話以後,宋鐵民轉向那三個把頭,為他們介紹徐寶山道:“這是驗收組的徐組長,你們快自己介紹一下吧。”
“徐組長好!”宋鐵民話音剛落,就有一人上前欠身,道:“我叫林木森,是咱這兒套戶把頭。”說完,他還從兜裡掏出一包沒開封的石林煙,撕開包裝,就給徐寶山遞了一顆煙。
徐寶山接過煙,衝林木森一笑,然後把煙拿在手裡,再看向另外兩人。
一人上前,同樣向徐寶山微微欠身,道:“徐組長好,我也是咱這兒的套戶把頭,我叫徐勝利。”
說到此處,徐勝利面帶笑容地套近乎說:“咱還是一家子呢。”
“可不麼。”徐寶山笑著點了點頭,他今天給足了這倆把頭面子,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趙軍和張雪峰。
而此時,那最後一人上前一步,欠身笑道:“徐組長,我叫趙慶祝,也是套戶把頭!”
“嗯。”相比於前兩個把頭,徐寶山對趙慶祝的態度就很冷淡了。他只淡淡應了一聲,然後指著身旁的張雪峰和趙軍,說道:“這是我們驗收組的技術員,張雪峰。”
然後,徐寶山把話停頓了一下,才指向趙軍,道出了他的名字。
當聽見趙軍倆字時,趙慶祝抬眼向趙軍望來,而就在此時,趙軍也看向了趙慶祝。
二人四目相對,視線一觸即分。
而徐寶山,在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以後,便起身離去。
眾人把他送出楞場大門外,宋鐵民轉身對趙軍和張雪峰道:“兩位技術員,我帶你們去楞堆看看吧。”
昨天一早,陳興旺和喬正華捱打,雙雙逃回了驗收組。可楞場的工作沒停,所以現在的楞堆場裡,堆了一大堆等著檢尺的木材。
宋鐵民此話一出,三個把頭的視線都在趙軍和張雪峰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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