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永興大隊春獵的第六天。
不得不說,經過前五天的捕殺,附近的百里山場內,野獸蹤跡少了許多。
而少的那些,不是被人殺了,就是感覺危險於是躲藏了起來。
在上山去的路上,趙軍和李寶玉也發現了一些動物的腳印。但是他倆在山上劃拉了一上午,卻也什麼都沒打著。
這讓一旁的李寶玉有些感嘆,感嘆此時身旁要是有條狗就好了。
畢竟狗不但能掐蹤,還能聞味兒呢,而人只能碼著野獸的腳溜子跟蹤。
這就難了。
就像趙軍和李寶玉,一個多小時前跟著一溜野豬腳印走,走到現在還沒看著豬影呢,但卻發現了一連串的狍子腳印。
眼瞅這狍子腳印比較新,他倆又跟著狍子腳印一路翻山過崗,在下坡途中,就快下到溝塘子底下的時候,趙軍就發現對面上坡上,一窩四隻狍子應該是剛啃完樹條上的小嫩芽,正往繼續往上走呢。
這四隻狍子有大有小,此時與趙軍的直線距離相隔將近四百米。
眼看著這幫狍子由小碎步開始倒大步,趙軍知道等自己下溝塘子,再上對面崗子,就難追了。
於是他把槍一摘,端槍上臉一瞄,感覺角度不好,便收槍往左右瞅瞅。
然後他往旁邊的一棵大青楊樹上一靠,身子往下一沉,直接坐在了樹腿子上。
端槍上臉,瞄著對面山坡上放大步行走的狍子,撥開保險,扣動扳機。
“嘭!嘭!嘭!”
槍不下臉,一連三槍。
從槍星裡,趙軍能看到,第一槍什麼都沒打著,第二槍也是如此。
可就那第三槍,子彈穿過一隻狍子脖根子以後,又打中了另一隻狍子的一條後腿。
穿糖葫蘆,一槍蒙倆。
見有一隻狍子倒下,趙軍大聲招呼李寶玉,道:“寶玉,快去,給那狍子膛開了。”
剛才趙軍端槍瞄準狍子的時候,李寶玉恰好發現旁邊有一棵粗細合適的小樹,當即便拿刀把樹砍了,正要墩刀,想著狍子還有氣,自己好去補刀。
而此時聽趙軍讓自己去給狍子開膛,那這刀也不用墩了,李寶玉一手拿著刀,一手拖著棒子就往下跑。
可剛跑兩步,李寶玉就又回來了。“哥哥,不先追那受傷的啊?”
趙軍往前一指,道:“那狍子腿折了,還能跑多遠吶,趕緊去給那死的開膛,捂了血肉該不好吃了。”
相比野豬和黑熊,狍子膛好開多了,李寶玉跑的還快,等趙軍趕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那狍子開膛,放完了血。
“先扔這兒吧。”趙軍對李寶玉道:“咱倆趕緊追那個,上坡它也跑不多遠。”
四條腿的動物,上坡需要後腿發力,這狍子一條後腿折了,必然跑不多遠。
二人往上追了有三、五百米,忽然一陣山風吹過,風起不但颳得樹條嘩嘩作響,而且風中還有“吱啊”、“吱啊”的聲音。
這是狍子被攻擊時,才發出的聲音。
趙軍聞聲,眉頭一皺,李寶玉也道:“哥哥,這咋辦?”
這顯然有人在上頭把狍子給截了,要是趙軍現在過去,那狍子就有說法了。
但狍子腿是趙軍打折的,要讓趙軍現在放手,那是不可能的。這不是差那一口肉的事,而是規矩。
“走。”趙軍招呼李寶玉一聲,然後把槍往肩上一挎,大步往上走去。
可二人往上走不多遠,就看見一條黑狗,正使嘴咬著一隻狍子的屁股,而這隻狍子的一條後腿,小腿處少了一截。
原來這狍子不是被人搶了,而是被狗給抓了。
可趙軍和李寶玉往周圍掃了幾眼,卻不見有狗主人在。
如此一來,可就又有說道了。
如果有狗主人在,那這狍子,兩家各分一半。
但狗主人不在,那就直接把狍子打死,然後開膛。
若等開完膛,狗主人還沒來,就給狗留下足夠的吃的,然後把狍子拖走就行,肉什麼的,都不用留。
可要是開膛的時候,狗主人來了,那就給他一條後大腿。
見周圍沒人,趙軍便向李寶玉看了一眼,李寶玉心領神會,也不墩刀,只把侵刀收起,然後雙手握著棍子上前,朝著那狍子後腦袋“啪、啪”兩棒子。
伴隨著一聲哀鳴,狍子身子一軟,倒在了雪地上。
李寶玉把棍子往旁一插,伸出雙手一起往前甩,把狗往一旁轟。
還別說這條狗真不認生,被李寶玉一趕,便鬆開了狍子,只往旁邊一趴,搖著尾巴看著李寶玉,等著他投餵。
“哥哥。”李寶玉轉過頭,看著趙軍,笑道:“這狗挺好啊,不怕生啊?”
“嗯。”趙軍走到近前,見那黑狗也不衝他呲牙,便也覺得這狗不錯,當即對李寶玉說:“寶玉,開膛餵狗。”
“咋喂呀?”李寶玉問道。
趙軍琢磨了一下,才說:“喂半飽吧,這才一頭午,萬一人家狗主人下午還要打啥呢?咱把人家狗餵飽了,再耽誤事兒,就不好。”
“那成。”李寶玉應了一聲,然後將狍子開膛,把狍子心割下來,一切兩半丟在狗面前。
這狗叼起狍子心,咬在嘴裡大嚼著。即使趙軍在它旁邊站著,它也不護食。
趙軍一直打量著這隻黑狗,它大概有八十多斤多斤重,支稜耳朵,長得虎頭虎腦的。
等這狗吃完一整顆的狍子心,也不見他主人過來。但趙軍和李寶玉卻該回去了,這一上午打了倆狍子,這一趟也算是沒白來。
按著老規矩,輕巧獵物,李寶玉自己就拖著走了。
只見他背對著狍子,雙手抓起兩隻狍子後腿,向拉小車一樣,拉著狍子就要走。
可讓趙軍和李寶玉沒想到的是,他們這一走,那黑狗竟然也起來跟著他們往下走。
見黑狗跟了上來,李寶玉又問趙軍:“哥哥,這咋整啊。”
“這咋整?”趙軍看了眼那黑狗,又轉過頭對李寶玉笑道:“那還能咋整?它自己要跟著,那咱們就領著唄。”
“領回家去呀?”
“嗯。”趙軍點了點頭,這黑狗看著賣相不錯,便道:“它要跟著,咱也不能攆啊,先給它領回去吧。等到永興對上,咱找陶大叔,讓他四處問問,看看誰家丟狗了。要有人來找,咱就把狗給他。”
“啊!”趙軍這麼一說,李寶玉就明白了,他道:“要是沒人找,咱們就先養著唄。”
“對唄。”趙軍笑道:“正好咱家狗都受傷了,要沒人找,咱就先借著使著。”
李寶玉聞言,然後也跟著笑了。打圍的人,借槍可以還,但是借狗,一般都是有借無還。
但這隻狗,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搶的。先領回去,要真沒人來找,那這狗以後就姓趙,還是姓李,再商量就是了。
等到了下面,就看見了趙軍之前打的那隻狍子,趙軍想了想便招呼李寶玉停下,然後拿出刀,從狍子肚子上剃肉,一條條餵給黑狗吃。
既然要把狗領回去,那就得給它餵飽了。
等狗吃飽了,趙軍和李寶玉一人拖著一隻狍子,而狗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一直回到永興大隊,這狗也不往前躥,就始終跟在趙軍和李寶玉後面。
這時,趙軍明白了,這狗應該不是永興隊上人家養的,不怎麼被主人丟在山裡了。
倆人拖著狍子回到陶小寶家,黑狗也跟著進院。看它進來,小花衝著它就叫。
這黑狗不但不認生,還老實。小花衝它叫,它也沒有回應,就站在那裡看著小花。
趙軍拿繩子把黑狗拴在窩棚另一邊,這裡小花夠不著,不至於兩條狗打起來。
聽見外面有狗叫,李雲香推門出來一看,便驚訝地道:“這一上午就整倆狍子……呀,咋還有狗呢。”
“撿的,擱山裡撿的。”趙軍笑著一指被他拽回來的狍子,對李雲香說:“嬸兒啊,這狍子燈籠掛都擱裡呢,讓寶玉掏出來了,咱炒了吃吧。”
“行,行,那我扒大蔥去。”李雲香滿口答應下來,並進屋招呼陶飛出來,和李寶玉一起扒狍子。
而趙軍則出門往大隊部去。
當他來到大隊部的時候,發現陶大寶不在,屋裡只有書記於學文。
看到是趙軍來了,於學文很是熱情。自從那天抓虎以後,於學文就感覺趙軍這小夥子有想法、有本事,以後肯定能出息。就算是他於學文,也願意和趙軍親近一下,再交個朋友。
趙軍過來,本是想把自己撿了狗的事說給陶大寶,讓他幫著找找狗主人。
這種事,陶大寶不在,跟於學文說也是一樣。
而當於學文聽趙軍說明來意以後,他還誇趙軍拾狗不昧啥的,對此趙軍也不覺得慚愧,只跟於學文說請他幫著在各個隊上問問,看看誰家狗丟夠了,就讓他去陶小寶家找。
對於,於學文欣然答應下來。
然後,趙軍就告辭離去。等他回到陶小寶家的時候,就看見李寶玉和陶飛在院子裡扒狍子皮,而陶福林則背手站在一旁看著倆小子幹活。
趙軍把手悶子一摘,也加入其中。
但不一會兒,李雲香便出來叫他們進屋吃飯,而沒扒完的狍子由她接手。
本來今天中午,李雲香準備了凍豆腐燉土豆,主食是蒸粘豆包,下面燉菜,上面蒸豆包,全都一鍋出。
而等趙軍和李寶玉拖回狍子以後,她又按著趙軍說的,把狍子心、肝、肚切片焯水,使大蔥多油爆炒。
如此一來,這頓午飯,有葷有素。
而與此同時,永安林場一食堂裡。
在這吃晌午飯的時候,食堂裡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但僅有一號視窗,只有寥寥數人排隊。
“哥。”李大勇把開啟蓋的鋁飯盒往視窗一撂,喊趙有財道:“四個窩頭,一份菜。”
記得林場第一天開工的時候,菜不但有肉,主食還有花捲。
而今天,菜只有白菜燉土豆。而主食,也只有玉米麵窩頭。
燉好的粉條又長又軟,盛不好就容易落到外面,所以趙有財一手拿起李大勇的飯盒,一手拿大勺在鍋裡一攪,滿滿一大勺就扣在了鐵飯盒裡。
正常來說,一勺就是一份。可來打菜的是李大勇,這一勺哪夠啊?
等第二勺扣進飯盒裡,鋁飯盒也就裝滿了,用東北話就是:上尖的一盒子。
然後,趙有財放下鐵勺,拿過木夾子,從籠屜裡給李大勇夾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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