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二三十年後,能上電視也是一件光彩的事。
當然,前提得是正面形象,上法治節目那就不中了。
而在這年頭,上電視絕對是光宗耀祖的事。
“你一個管後勤的,你跟著摻和啥呀?”周春明白了自己兒子一眼,道:“咋那麼沒深沉呢?”
沒深沉是東北方言,意思等同於不矜持。
周春明說的確實沒毛病,雖說這次行動,後勤給予了趙軍他們不小的支援。
可這次衝鋒在一線的保衛員都不能全上電視,周建軍再往裡面擠的話,倒是沒人敢和他爭,但事後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
“爸,這……”周建軍知道周春明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他仍道:“這是祖墳冒青煙的事兒啊!我要能上電視,讓我媽、春兒、周到擱家看我,哎呀!”
他家也是剛買的電視,要是這幾天就能在電視裡看見自己,周建軍感覺人生都圓滿了。
“我上電視,咱家祖墳一樣冒青煙。”周春明像開玩笑似的,對周建軍說:“到時候讓你媽他們看我不就完了嘛!”
周建軍:“……”
一旁的趙軍暗暗偷笑,周春明這話倒是沒錯,畢竟他們父子的祖墳是一個。
周建軍也知這事不好辦,便也不再強求。
“軍吶,那你在這兒吧。”周建軍抬手往屋外一指,對趙軍說:“我先回去了哈!”
“姐夫。”趙軍叫住周建軍,問:“你下午忙不啊?”
“不忙,咋地了?”周建軍問,趙軍道:“我給老舅、小臣他們辦成營林保衛員了,你不忙你領他倆上人事唄。給崗位啥的落實下來,完了下月好開工資啊!”
“老舅來啦?”周建軍聞言一驚,周春明也看向這邊。
那是趙春的舅舅,絕對是實在親戚。
“啊!”趙軍笑道:“今天老舅還立功了呢。”
說到此處,趙軍看向周春明道:“大爺,能不能給我老舅他們整個編制啊?”
周春明沒說話,而是把頭一揚,眯著眼睛將下巴往前一點。
趙軍瞬間心領神會,忙替王強三人謝過周春明。
而等送周建軍出屋時,趙軍小聲對周建軍說:“姐夫,一堆兒給我張大哥那也辦了。”
周建軍也沒說話,只是回手將趙軍往門裡一推。
沒說話,這就是沒有問題。
趙軍回到周春明辦公室,和周春明一起等電話。
這時辦公里就剩趙軍和周春明二人了,周春明對趙軍說:“趙軍吶,我親家母在家挺好的唄?”
“嗯?啊!”趙軍一愣,沒想到周春明忽然會問起王美蘭,反應過來的他點頭道:“我媽她挺好的。”
“啊……”周春明點了點頭,隨即道:“你回家跟我親家母說呀。”
趙軍瞪大眼睛看向周春明,他想知道周春明接下來要說什麼。
這時,周春明繼續說道:“你爸上山可不是我讓的。”
趙軍:“……”
“那天他要去,我就沒讓。”周春明說:“我為啥沒讓呢?因為你姐說了,不願意讓他爬冰臥雪地遭那罪。
但我也沒法天天看著他呀,他跟閻場長去完了,又跟著李科長去,這我都不知道!”
趙軍是聽明白了,但這話回家跟老孃說,老孃就得炸。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周春明一把抄起話筒,緊接著就道:“楚局,我知道啦,明天一早我們就下山。哎,哎,好!”
說完,周春明就撂了電話。
趙軍見狀忙湊了過來,然後就聽周春明對他說:“楚局那邊都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一點在林業局,咱地方臺的記者來採訪咱們。”
“真的呀?”趙軍也有些激動,這可是露臉的事。
“真的!”周春明點頭道:“明天上午我和閻場長,我們直接從場子走,你是和我們一起走啊,還是你們單獨走啊?”
趙軍未答反問:“大爺,那大爪子咋整啊?”
“大爪子得擱解放車拉!”周春明說:“我和閻場長坐吉普,你們開個解放啊?”
趙軍聞言,眼珠一轉,這種露臉的事,得留給自己人。
於是,趙軍對周春明說:“大爺,那我們明天要直接在屯子走,那大爪子今天晚上我拉走啊?”
“趕緊拉走!”周春明揮手,道:“可別放場子裡。”
說到此處,周春明又問趙軍說:“你拉回去,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趙軍笑道:“綁可結實了,啥事兒不帶有的。”
這話從趙軍嘴裡說出,周春明放心得很。
而這時,電話又響了。
周春明接起電話,就聽那頭楚安民道:“老周啊,李春明他們打著那個老虎沒有啊?”
“不知道啊,楚局。”周春明說:“他們也沒回來呀!”
電話那頭的楚安民沉默了兩秒,然後才道:“他們今天要是回來,不管打沒打著,明天都讓他們回局裡吧!”
“楚局,他們回去了,那個大爪子咋整啊?”周春明問,楚安民道:“那不有趙軍呢麼?讓他明天休息一天,上局裡來,完了回去就打唄。”
“那行吧……”周春明看了身旁的趙軍一眼,然後撂了電話。
而一直到晚上林場下班,趙有財和李春明等人也沒回來。
他們沒回來,慶功宴仍正常召開。
地點設在一食堂,幾張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擺著豐盛的菜餚。
燒雞、醬肘子、豬頭肉、紅燒大鯉魚、蒸籠排骨、醬燜林蛙、炸丸子、掛漿地瓜、酸菜燉大骨頭、白菜粉條五花肉、炸花生米、麻醬大拉皮。
整整十二道菜!
酒是西鳳酒,煙是迎春煙。
這規格可是不低了,都趕得上趙家晚宴了。
周春明也不廢話,直接招呼大夥開吃、開喝。
燒雞、醬肉啥的,趙軍平時也很少吃。今天趕上了,他甩開筷頭和其他人一起猛造。
“吃啊!大夥吃!”周春明招呼眾人,道:“燒雞、大肘子,小於一樣買六個呢,咱管夠吃!”
……
“趙師傅,那窩棚還有多遠吶?”夜幕的山林之間,李春明喊趙有財道:“我真不行了,餓的腿肚子都轉筋了!”
這幫人攆到下午三點多,沒能截住黑老虎。五人不氣餒,繼續向前趕路。
走到現在,不走也不行了,要回去也得翻過前面那座山。
而眼瞅著要黑天的時候,他們竟搭上了黑老虎的腳印。
趙有財伸手一摸,那腳印之內的雪不軟不硬,以他的經驗判斷,黑老虎留下腳印的時候距今,應該在四五個小時左右。
趙有財眺望遠山,決定再在山裡倒個宿,明天早起直撲張廣才嶺,在那兩省交界的大主崗上設伏,截仗黑老虎!
對於趙有財這個提議,李春明是持否定觀點的。因為那黑老虎明顯是跨嶺而走,它只要跨上張廣才嶺,就出了永安林區的範圍。
既然知道它會走,那就不攆它了唄。
但趙有財不幹,非說那黑老虎是個禍害,就像一隻耳一樣,若是早將其除去,也不至於前幾天鬧成這樣。
趙有財的這番話,李春明不以為然。但都追到這裡了,他又敬佩趙有財的為人,於是才願與趙有財再磕一天。
可人是鐵,飯是鋼。
幾人從中午折騰到現在都餓了,陳良友是給他們拿乾糧和苞米麵了。
但這些是到寄宿窩棚吃的,畢竟那些山狗子沒什麼像樣的吃食。
“再堅持、堅持!”趙有財鼓勵四人,道:“咱順那岔子上去就是了!”
“哎呦我的媽呀!”張冬至叫苦,道:“還得往上去吶?哪個老山狗子住這麼高啊?”
秦竹松舉起火把,向上瞅了一眼,然後問趙有財說:“趙師傅,再往那麼走,奔山大堵子去了吧?”
秦竹松一外地人都看出來了,越走山勢越高,再往上隱約能看到雲杉、魚鱗松。
也就是說,上頭是石塘帶。
石塘帶附近猛獸出沒,冬天熊瞎子冬眠還好一些,要不然虎、豹、大熊霸、豺狗子都在此地活動,什麼人敢在這裡壓窩棚啊?
趙有財抬手,向上比劃著說:“那是我們這兒有名的青石砬子,有倆老山狗子在那青石砬子底下合夥壓那麼個窩棚。”
“他們在這兒壓窩棚,他們打啥呀?”秦竹松好奇地問,趙有財左掌立起,道:“這倆老山狗子都不是一般炮,一個專門套香獐子,一個專門吊懸羊。”
“哎呦我艹!”聽趙有財這話,趙繼成脫口道:“都特麼值錢東西啊!”
“行啦,咱別管值不值錢了!”趙有財說著,向四人擺手道:“整懸羊那老山狗子原來是我們屯兒的,我們都子一輩、父一輩,咱上去在他那窩棚倒一宿。”
“行,趙師傅,我們聽你的。”李春明話是這樣說,現在他想不聽趙有財的也不行了。
望山跑死馬!
趙有財口中的一軲轆道,四人走了一個多小時啊。
但好在到了窩棚前。
這窩棚依山而建,直接靠山摳的槽子,然後架樑、蓬杆、夯草、拍泥。
在山裡搭這樣的窩棚,絕對是常住。
“嘿!”趙有財到窩棚前,就像昨晚借宿一樣,小聲試探著問道:“有人嘛!”
趙有財話音剛落,就聽屋裡傳來動靜,緊接著屋裡有人說話道:“滾犢子!願哪兒去、哪兒去,敢進來,我特麼一槍打死你!”
趙有財:“……”
李春明四人面面相覷。
“是不是我宋三哥呀?”趙有財連忙自報家門,道:“我趙有財呀!”
趙有財此話一出,窩棚裡安靜了片刻,然後就聽人問道:“趙二呀?”
“對,對!”雖然窩棚里人看不見,但趙有財仍連連點頭,一臉和善地道:“是我啊,宋三哥,我們是五個人,想在你們窩棚找個宿啊。”
“你等著!”
不大工夫,窩棚門開,一個老頭子出現在門口。
“你是老許大哥吧?”趙有財笑呵地問道。
這個老頭子,趙有財沒見過、但他聽說,這個老頭子跟他們屯子的許廣福家有親親。
“快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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