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軍到食堂時,王強他們已經坐在大堂裡吃上了。雖然趙有財不在,但韓大春也不可能讓他們餓著肚子。
看趙軍進來,黃貴擺手招呼他。
“賣完豬啦?”趙軍過來問了一聲,就見王強從兜裡掏出一把錢來,遞向趙軍說:“開完膛按三毛五一斤算的,完了他多給添了一塊多錢,這正好是三百六。”
“老舅,你揣著吧。”趙軍將錢往回一推,對王強說:“回去一家分三十塊錢。”
他們這幫人,現在是十個人,加上在家養病的趙有財和提供線索的張利福,正好是十二個人。一人三十,正好均分。
對趙軍的話,眾人並無異議,大夥繼續吃飯,趙軍則去後廚打小灶。
對於永安林場來說,趙威鵬是客人,來客人了就得招待。
正常職工一天就一個菜,而後廚會單給趙威鵬做一個菜的小灶,這樣湊倆菜。
趙軍到後廚用飯盒打好飯菜,然後匆匆忙忙地回了醫務室。
他回到醫務室的時候,趙威鵬和周成國倆人還嘮著呢。這二人從參軍嘮到轉業,然後周成國就講起自己去年遇險的經歷。
當趙軍捧著飯盒進屋時,周成國正給趙威鵬看自己頭皮縫合的痕跡。
“叔、大哥,咱吃飯。”趙軍進屋後,笑著對周成國說:“我也不知道那幫保衛員給沒給你打飯,反正我是給你帶了一份。”
“還得我兄弟!”周成國衝趙軍一笑,而這時候趙威鵬不樂意了,他聽故事正聽到大棕熊把周成國頭皮掀了,也就是說正聽到緊要關頭,接下來周成國是怎麼死裡逃生的?故事斷在這裡,趙威鵬哪裡受得了?
“老弟。”趙威鵬比周成國大一歲,倆人直接稱兄道弟,他伸手扒拉周成國道:“你接著講,完了呢?”
“完了?”周成國抬手指了趙軍一笑,說:“完了讓咱兄弟給我救了。”
“咱兄……”趙威鵬順著周成國所指看了趙軍一眼,連忙糾正道:“什麼咱兄弟,那是我侄兒。”
“哈哈……”趙軍哈哈一笑,拿開蔥爆羊肉的飯盒,對二人說道:“咱各論各叫,那啥……叔、大哥,咱吃飯吧。”
兩道菜,一個蔥爆羊肉,一個疙(gā)瘩白炒幹豆腐。
疙瘩白就是圓白菜、大頭菜,這個菜沒有白菜好儲存,今天炒的這些是林場食堂入秋時囤的,但也是最後一批了。
聽完故事的趙威鵬,感覺肚子沒剛才那麼疼了,抄起筷子唏哩呼嚕一頓吃。
他仨正吃飯時,董成梁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份飯菜,是保衛員給周成國打的。
這時候周成國都吃完飯,但他那份飯菜也沒浪費,都被趙威鵬給幹掉了。
“大鍋飯香啊!”打了個嗝的趙威鵬忍不住誇讚一句。
而這時,屋外傳來了汽車鳴笛聲,是保衛員開車來接周成國。周成國腳腫成那樣,晚上肯定趕不了通勤車,保衛組倒也講究,派車送周成國回家。
趙軍過去扶著周成國往外走時,趙威鵬舉著吊瓶起身相送。
在送走了周成國後,趙威鵬靠在被垛上跟董成梁和小衛生員嘮嗑。
等點滴打完,趙軍陪著趙威鵬回到招待所。
回到房間、坐在床上,趙威鵬對趙軍說:“侄兒,我明天下山。”
“啊?”趙軍聞言一怔,下意識地問道:“叔,你昨天才來,你咋明天就要下山呢?”
“我下去洗照片。”趙威鵬說得趙軍更懵了,他問趙威鵬說:“叔,一卷膠捲還沒使完呢,你這就洗呀?”
“我著急。”趙威鵬問趙軍說:“你們山裡有洗照片的嗎?”
“那哪有啊。”趙軍笑道:“那你肚子還疼不了?好利索沒有啊?”
聽趙軍問他身體情況,趙威鵬咔吧下眼睛,道:“絲絲拉拉有點兒疼。”
“要不這麼地吧,叔。”趙軍道:“你把膠捲給我,我下去給你洗。”
趙軍主動請纓可不是為了討好大老闆,這位趙老闆是來考察的,可到這兒兩天了還一點正事兒沒幹。明天他再下山,場裡領導不得炸呀?
再者,趙軍想下山去看看張援民。
“你下去?你咋下去?”趙威鵬問道。
“我開車下去。”趙軍道:“叔你今天看那解放車了吧?我明天就開它下去。”
趙威鵬一愣,隨即歪頭問道:“你會開車呀?”
“啊!”趙軍點頭道:“會呀。”
“你早說啊!”趙威鵬聞言一撇嘴,說:“你早要說,我就不開了。這我開車,你給我指道,還不如你開呢。”
趙軍一笑,就聽趙威鵬繼續說道:“那你開我那吉普車下去吧,反正明天我也不用。”
“那能行嗎,趙叔?”趙軍問了一句,就見趙威鵬擺手道:“那有啥不行的?解放你都能開,開這個不小菜一碟嗎?”
說著,趙威鵬掏出相機,將其給了趙軍。然後,他很善解人意地掏出四盒膠捲一起遞給趙軍,說:“侄兒你也會照相,跟家裡人都照一張。”
“哎呦!”其實趙軍早有這個想法,但他不好意思跟趙威鵬開口,此時趙威鵬的做法讓趙軍大為感動。
“謝謝叔!”向趙威鵬道謝後,趙軍把相機、膠捲收在挎兜子裡,眼看趙威鵬打哈欠了,趙軍便告辭離去。
從招待所出來,趙軍坐上了大吉普。
他先到後勤找周建軍,再由周建軍領著他到材料庫,給那大吉普加滿了油,然後又備了兩桶油在後車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咱爸咋樣了?”剛才在屋裡那麼多人,周建軍沒好意思問自己那個上山走失的老丈人,此時從屋裡出來,周建軍拉著趙軍道:“昨天我尋思看他去,完了從老蘇家出來找你們,他們說你們坐爬犁走了。”
“姐夫,爸啥事兒沒有了。”趙軍道:“你不用折騰了哈。”
“那不行啊。”周建軍搖頭道:“你姐聽說了,她還張羅要回去看爸呢。”
“嗯?”趙軍笑道:“那我去接我姐呀?”
“接什麼接?”想起自己連吃了三天桃酥、大餅乾啥的,周建軍忙擺手道:“可不讓她折騰了,前天才擱你們那兒回來!”
趙軍聞言一笑,問道:“那你跟我走唄?”
聽趙軍此言,周建軍看了眼他身後的大吉普,道:“行,你等我回組裡交代兩句。”
五分鐘後,趙軍、周建軍乘坐大吉普從永安林場大門駛出。
一路出山場,直奔永安。
在臨近屯子時,趙軍忽然把車停住。
“咋了,軍?”周建軍問了趙軍一聲,就見趙軍衝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後趙軍推門下了車。
在道南大地中,一少年揹著挎兜子從枝丫垛後貓著腰一步步探出。
趙軍見狀,開啟吉普車後排車門,從中拽出56式半自動步槍。
打圍人有個習慣,只要人在山裡,子彈不退膛。但出山以後,一般都會把子彈退出。
趙軍也不例外,但他今天一路開車,也沒特意去退槍中子彈。
此時趙軍撥開保險,雙手端槍斜在胸前。
周建軍從副駕駛上下來,來到趙軍身旁極目遠眺。當看到那少年時,周建軍臉上露出笑容。
那孩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小舅子的小舅子,也就是馬洋。
看馬洋的樣子,應該是要抓什麼獵物。
忽然,枝丫垛後躥出一道灰影,一隻兔子在雪地上奔走。
“艹!”馬洋算是喊了聲口號,同時丟出手中石塊。
別看馬洋年紀小,但他有手絕活,就是拿石頭打麻雀。
冬天時,麻雀一群落在光禿禿的樹上,一個個炸著毛、縮著脖,看上去胖乎乎的。
馬洋就拿石頭打這時候的麻雀,打十次能落下來八次。趙軍前世時,李寶玉曾送馬洋一個外號:永安沒羽箭。
隨著馬洋一石丟出,奔跑中的兔子身體一擰,正是石頭擊中了兔子的後腿。
可馬洋丟石頭不會連發,每一次丟石頭都需要調整。眼看兔子踉踉蹌蹌地跑向遠處,就聽一聲槍響。
“嘭!”
逃跑中的兔子腦袋炸開,連著脖子都被子彈打碎。
“舉起手來!”趙軍收槍關保險時,沒把槍口衝向馬洋,但卻向他大喝一聲。
馬洋遠遠地白了趙軍一眼,過去撿起那兔子,然後倒提著兔腿,向趙軍和周建軍跑來。
“周姐夫。”在離他們還有三米左右時,馬洋放慢腳步,並欠身向周建軍點頭、打招呼。
要是隻有趙軍的時候,這孩子挺皮。可一旦有外人,馬洋是很有禮貌的。
在跟周建軍打過招呼後,馬洋又叫了一聲“軍哥”。
“你趕緊給兔子扒了。”趙軍道:“完了我拉你回去。”
“哎!”馬洋熟練地剝下兔子、給兔子開膛、扣內臟。
然後馬洋把兔子翻得膛朝內,在雪地上蹭了蹭,看他這業務,絕對是個老手。
收拾完兔子,馬洋對趙軍說:“軍哥,這兔子給你吧?”
“我要你那玩意兒呢?”趙軍一笑,隨即擺手道:“你要不往家拿,該藏哪兒就藏哪兒去吧?”
趙軍此話一出,馬洋呆愣在原地,詫異問道:“軍哥,你咋知道?”
趙軍笑著沒答話,而是衝馬洋一揮手。他記得馬洋上輩子就是這麼攢錢,然後託王富在山下買了一個塑膠皮的筆記本。
這年頭,這種筆記本在林區可不常見。當然了,馬洋買回來不是自己用,是為了在初中畢業時送人的。
但他沒送出去,直到若干年後,馬洋媳婦無意間將馬洋珍藏多年的筆記本翻了出來。
這小子當年要送人之前,在本子第一頁給人寫了一段話,正是這段話,讓馬洋賴都賴不掉。
雖然是情竇初開、陳年舊事,但這時候的男男女女感情純粹。即便是馬洋跟胡麗娜沒什麼事,但馬洋媳婦也鬧了馬洋好幾天。
看著手捧兔子跑進大地的馬洋,周建軍都感覺這孩子不容易,忍不住跟趙軍唸叨:“那一個兔子能賣幾個錢兒啊?”
山兔子沒有什麼肉,又是冬天的山兔子,那就更瘦了。更何況就算大多數山民都打不了大圍,但下跳貓套總是沒問題的。
所以那一隻兔子,拿到集上去賣的話,賣一毛錢都費勁。
但馬洋買筆記本的錢,就是這麼一毛、五分攢下來的。
“唉呀!”想到此處,趙軍看著在雪地中刨坑準備埋兔子的馬洋,不禁嘆口氣道:“這個情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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