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蘭殿。
外面飄著風雪，已入冬月的長安越發寒冷起來，不過相比較貞觀初年那會兒，現在的冬天已經不是那麼不能讓人忍受。李智雲記得唐初就是幾百年一次的回暖期，氣候的優越條件給大唐強盛帶來了先決條件。
眼下，他的心思卻是不在這些東西身上。
辰妃要生了。
穩婆已經進去催產，但是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裡面還是沒有任何訊息傳出來。故而，他有些緊張。說實話，隨著這些年子嗣越來越多，李智雲這個「父親」做的也是越來越不稱職，在他登基後出生的兒子們，幾乎都和他不怎麼親近，反而在面對他時帶著畏懼。
便是他自己，現在也漸漸趨向於麻木。因為孩子多了，他又要忙於政務，實在沒那麼多時間去一一照顧。
殿內，除了他，還有楊皇后和晉陽、櫟陽幾個人。
「別擔心，會沒事的。」楊皇后輕輕抱著李麗質，安撫她。
李麗質貝齒輕咬紅唇，小腦袋更低了。母親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母親出現意外，她要怎麼活下去。
皇帝立在門前，靜靜的看著雪花，整個人顯得很安靜。
在這般凝重的氛圍之下，內室中時不時傳出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音。每一次聽到，李智雲心情都要糾結三分。
辰妃已有三十多歲，屬於大齡產婦，他怎麼可能不擔心，何況對方還是在他心中佔據位置的女人。
「還沒訊息麼？」李智雲有些不耐煩的詢問侍候的宮女。
小宮女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一禮，而後走進去詢問情況。
楊皇后道：「陛下，冷靜些，辰妃妹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現在能幫她的，只有她自己。」
她生過幾個孩子，自然知道生孩子的時候，最能依靠的是誰。
「朕很冷靜。」李智雲輕輕吸口氣，言不由衷的說。
他冷靜嗎？
其實他冷靜不下來，長孫氏身上有氣疾，雖說這兩年已經很少復發，可現在她在生孩子，萬一復發了呢？
便在這時，穩婆滿臉喜色的走出來。
「恭喜陛下，辰妃娘娘生了，母女平安！」
聞言，李智雲冰凍的臉頰漸漸開始消融，千言萬語，最後變成一個字。
「賞！」
兩個時辰後。
李智雲抱著這個剛出生的小女兒，滿臉慈愛之色。
辰妃長孫氏輕輕的靠著軟墊，穿著月子服，目光時而停留在皇帝臉上。偶爾，她也透過窗戶的一絲縫隙，看著外面的風雪。
「陛下，辰妃妹妹剛生完孩子，現在可不能見風。」楊皇后走過去將窗戶關上。
李智雲道：「留一點，換換氣，不能憋著。」
楊皇后點點頭，又留出一絲空間。她轉而走到辰妃身邊，笑著說道：「妹妹這次，可給陛下生了個寶貝出來。」
皇帝素來寵愛女兒不是什麼新鮮事，畢竟，誰讓皇帝女兒這麼少呢。何況，這次出生的女兒，還是辰妃生下的。
辰妃也是滿臉笑意，對她來說，生兒子自然也好，但生女兒也不差。
剛生完孩子，她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很足。瞧見李麗質在旁邊立著，她問道：「剛剛可是嚇壞了？」
李麗質咬著嘴唇點點頭。
「為娘沒事，別擔心，來，到這兒來坐。」
李麗質走到辰妃身邊坐下，辰妃輕輕握著女兒手。
李智雲道：「櫟陽很孝順，方才她雖然一直不說話，但是朕能看出來，她很擔心你。」
辰妃帶著歉意的握緊女兒小手，安慰
道：「別害怕，阿孃沒事情的。」
「嗯。」她點點頭。
李智雲逗了一會兒小女兒，說道：「這孩子出生雪時，朕給她取個小名兒吧，就叫瑞雪。」
「陛下，此名可有什麼說法？」楊皇后問。
「瑞雪兆豐年。」李智雲用鼻子輕輕點了點小女兒，憐愛道：「明年一定是個好年！」
晉陽瞧了瞧小妹妹，不解的問道：「父皇，為何今年瑞雪，明年就是豐年？」
李智雲自然不會有了小女兒就忘了大女兒，他拉著晉陽坐下，給她解釋道：「這冬天的天氣越冷，下的雪往往不容易融化，它蓋在土地上是比較鬆軟的，這樣呢，田地裡面就會一直很冷。如此一來，今年春夏蟲害留下的蟲卵就會被凍死，等到明年，田地裡面就會少很多的蟲子。而且啊，到了明年，天氣回暖，雪慢慢融化，變成水留在了田地裡面，滋潤著莊稼，能讓莊稼長得更好。」
「這樣啊。」晉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難怪，每次冬天越冷，來年莊稼就會長得越好。暖冬的時候雖然舒服，可是暖冬的第二年就會有蝗災，原來是這樣。」
「晉陽可真聰明呀。」辰妃讚歎道。能懂是一回事，懂了能舉一反三又是另外一回事。
晉陽謙虛道：「都是父皇教的好。」
其實李智雲記得，這種情況只能適用於大河周圍地區，如果是南方冬天大雪，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朕再考你們一個問題，誰能答出來，有賞賜。」李智雲輕輕搖著小女兒，對著眾人說。
楊皇后道：「陛下請出題。」
李智雲提問道：「你們認為，是下雪的時候冷，還是化雪的時候冷？」
「自然是下雪的時候。」櫟陽說道：「下雪的時候很冷，化雪的時候反而是氣候回暖的時候。」
「你們呢？」李智雲看向其他幾人。
楊皇后思忖道：「櫟陽說的有理。」
「晉陽怎麼看？」李智雲又看向晉陽。
晉陽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沒有這麼簡單，可是她又認為確實是下雪的時候更冷。
「女兒不知道。」
聞言，李智雲看向辰妃，「愛妃以為呢？」
辰妃道：「臣妾覺得，化雪的時候更冷。」
「哦？」李智雲笑著問：「為什麼？」
「說起來，臣妾也不知道為什麼。」辰妃回憶道：「臣妾只記得兒時有一次生火的故事。在下雪的時候，火摺子比較容易吹燃，反而是化雪的時候不容易。而且，每次化雪化凍，臣妾都會覺得非常的寒冷，比下雪的時候更冷。」
「哈哈，愛妃聰慧。」李智雲一笑，差點把小女兒驚醒。
辰妃見狀，說道：「陛下，把瑞雪交給臣妾吧。」
李智雲將小女兒遞給辰妃，由辰妃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
「父皇，你還沒解釋呢。」晉陽催促。
李智雲沒有立即解釋，反而問道：「晉陽，你覺得雪為什麼會融化呢？」
「因為天氣暖和了，雪就融化了。」晉陽理所應當的說。
李智雲一笑，又問：「那為什麼你用手抓著雪的時候，雪也會慢慢融化，你將雪放在火盆旁邊，雪也會融化呢？」
「因為很熱啊。」晉陽說。
李智雲點點頭，說道：「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雪在融化的時候，吸收了熱氣呢。」
聞言，眾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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