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新羅使臣請求冊封，李智雲也不意外，不過他還是略微好奇的問了一些事情。
“據朕所知，新羅從未有過女子為王，你們尊女子為王，新羅百姓作何感想？”
皇帝的話並不厚重，聽起來好像沒那麼嚴肅，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閼川總覺得，唐朝皇帝的威嚴太沉重了。
“皇帝陛下容稟，我國新王，乃先王之嫡女，聖骨之身，可以繼承王位。”
聞言，李智雲面無表情。
新羅的情況，他大抵上也知道一些。如果說大唐的世家們已經脫離了低俗的惡趣味，那麼新羅貴族則是一群真正的低俗之輩。
所謂聖骨劃分社會等級，這種事情，在中原，幾百年前就已經被淘汰。雖然現在世家子弟確實尊貴，但是大唐的平民百姓也不是純粹的下等人。階級之間的流通也沒有被徹底鎖死，只要願意拼命，還是有機會改變自身命運的。
不似新羅人，何止一個慘字。
而新羅同‘骨’之間通婚，不同‘骨’之間不通婚的規矩，更是讓李智雲惡寒。
這些傢伙，個個都是近親結婚生子，不怕得病啊。
杜如晦出列，笑著道：“陛下，既然新羅新王是新羅百姓萬眾一心推舉之人，臣以為，可行冊封之禮。”
李智雲頷首，“既然如此，朕便封其為柱國，樂浪郡公，新羅王吧。”
封號重要嗎？
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羅人的態度。李智雲看見他們的態度，自然不會為難他們。
而對新羅使臣來說，封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唐皇帝承不承認他們的新王。
這很重要。
“小臣，多謝皇帝陛下憐愛。”閼川滿臉微笑，俯身長拜。
只要唐朝皇帝答應冊封，他此番出使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一半。
李智雲接著道：“待你們回程之時，朕會著禮部侍郎前往新羅冊封。”
“謝皇帝陛下。”拜謝過後，閼川接著道：“陛下，我國大王素來敬仰陛下之威名。昔年陛下平天下，滅突厥，大王時時感慨中原真乃人傑地靈之上國。心慕陛下豪傑氣概，英雄之氣，願永遠臣服大唐上國。此番，特授意小臣，攜番邦之誠意，遣新羅宗室女，侍奉陛下左右。萬望陛下允准。”
金欽純抿嘴，明明是他們嫁公主，可為什麼還要求著大唐皇帝收納。
莫名的憋屈在肚子裡打轉。
而大唐君臣則微微發愣。
好傢伙，送公主是吧。
以往不是沒有過這種事情，番邦小國，送美女給中原皇帝，討取歡心。
不過嘛，新羅這邊倒還是頭一次。
李智雲略感興趣道：“這是你們那位新羅女王的意思？”
“是。”
吏部尚書魏徵立時反對道：“番邦女，怎可服侍陛下，臣以為不妥。”
閼川嘴角一扯，頭更低了。
金欽純更是悄然捏緊拳頭，一言不發。
“確實不妥。”楊恭仁也說道：“陛下富有四海，何須特意納新羅女為妃，此舉不合祖制，臣反對。”
緊跟著，不少大臣都反對這件事情。
祖制？
大唐有祖制嗎？
李智雲想笑，不過忍住了。在他看來，大臣們之所以反對，恐怕還是因為心裡那點‘血脈純淨’的心思在作祟。
新羅人在唐臣眼裡，等同於茹毛飲血的野人。
大唐天子，至高無上的聖人，皇帝陛下，怎麼能納一個野女子為妃。
聽著越來越多的唐臣反對此事，金春秋忽然高喝：“陛下。”
眾臣停下議論，紛紛看向那個一言不發的副使。
“你是何人？”李智雲問。
金春秋答道：“小臣乃真智王之孫，真平王之外孫，金春秋，問皇帝陛下安。”
“你是新羅聖骨一族？”李智雲問。
金春秋微微尷尬，解釋道：“小臣是真骨一族。”
“哦。”李智雲問道：“你有何話要說？”
金春秋道：“此番侍奉陛下之女子，非是尋常女子，乃是我國王族聖骨，我王之妹，勝曼公主。”
“縱使如此，亦配不上我朝聖人。”魏徵絲毫不給面子，當面數落。
杜如晦微微蹙眉，開口提醒道：“魏尚書，新羅此番舉動，也是向我朝表明心意。”
言下之意就是，你留點口德吧。
李智雲倒是微微思忖，勝曼公主，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朕記得，你們新羅的聖骨女，不是隻嫁給聖骨男嗎？”
金春秋道：“皇帝陛下乃是天生聖人，勝曼公主能侍奉陛下左右，乃是我國福分。”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感到憋屈。
但是沒辦法，真沒辦法，新羅確實比不上大唐。新羅王室，在大唐皇帝眼中，只怕就是一個小小的番邦女。
新羅聖骨女啊。
李智雲眯眯眼，心裡面忽然想留下一個後招。倘若將來拿下新羅的話，這個聖骨女，說不定是個不錯的招牌。
“這樣罷，既然是你們的一番心意，朕也不會拒絕。不過，朕會讓她先留在長安學習我朝禮儀文化。至於能否入宮，且觀其後效。”
聞言，閼川大喜。
只要把勝曼公主留在長安就行，他相信，以勝曼公主的姿色，皇帝陛下當不至於看不上。
“如此，小臣同意。”閼川說。
接下來，便是新羅朝貢之禮單。
半個時辰後，李智雲命禮部設宴接待，而後便宣佈散朝。
政事堂。
幾位相國紛紛在位。
“朕是這麼考慮的，倘若有朝一日，我朝打下新羅，可用這個聖骨女，安撫新羅之地。”
這話擱在不知情的人耳邊，著實有點違和，因為剛剛皇帝還接納了新羅這個小弟，結果一轉眼就要滅了它。
“原來如此。”楊恭仁瞭然，說道：“如此，臣無意見。”
其實這種事情，他的反對之心並不強烈，只不過總覺得番邦女確實配不上大唐皇帝。
薛收問道：“陛下欲以誰教導那位新羅公主？”
“讓宮廷女官去吧。”李智雲毫不在意，養一個新羅公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再說，什麼新羅公主，在這長安，不過是一個略有身份的普通人罷了。
李智雲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
“新羅人，很有心機啊。此番不僅希望我朝冊封，還想讓其公主入宮，只怕存了借我大唐之威，震懾高句麗百濟的心思。”
溫彥博道：“他們新王一介女子，國內定然有人不服。時百濟在側窺伺，有此招數，不足為奇。臣敢問陛下，倘若百濟他日擊新羅，我朝要如何應對？”
“應對？”李智雲嗤笑，“山高路遠，隔海相望，自然是讓他們自己處理。眼下高句麗內戰，百濟新羅若刀兵相見，短日內，絕難分出勝負。
就算能分出勝負，到時候兩國並立，少不了爭鬥。於我朝而言都一樣，無足輕重。”
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等他們打的兩敗俱傷，就是唐軍踏平那塊土地的日子！
幾位相國聞言，頷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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