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薛延陀的主使名叫突利失,他是夷男的另一個兒子。
鴻臚寺客館。
突利失披頭散髮的坐著,倒不是說他披頭散髮是受到了唐人官員的虐待,相反的,他這次受到了鴻臚寺官員的禮遇,所食所用,都是好東西。
他之所以披頭散髮,那是因為唐太子命人贈給他一塊特製香皂,讓其沐浴。
換而言之,突利失剛剛洗完澡,香香的。
他聞了聞臂膀,朝著身邊的親隨嘆道:“我現在終於知道頡利為什麼一定要南下了。”
“為何?”親隨順著他,問道。
突利失沉聲道:“南方這塊土地,氣候溫暖,便是最冷的時候也不會凍死牛羊,如果能退耕變牧,我們的子民,不僅能少受嚴寒天氣的折磨,還能不斷增長人口。
此外,漢人之多,乃是我們的數十倍,若能盡數納為奴隸,我們該會如何強大?
還有,這些漢人傳承甚久,原先我獨愛漢人絲綢,現在,我又喜歡上這漢人香皂。
漢人地大物博,肯定還有更多的好東西,若能為我.......”
說到這裡,突利失咬住舌頭。他想起來,這裡是唐人地盤,說不定隔牆有耳。
親隨道:“主人,我們的當前大敵是突厥人,現在還是不要想這些要好。”
“我知道。”突利失道:“不過,父汗是被唐朝太子冊立的可汗,而我聽說這個唐太子,年紀十分小,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啊。”
親隨勸道:“唐太子不足為慮,但大唐戰將甚多,物盈充沛,我們不是向太子低頭,我們只是暫時向唐朝軍隊低頭。再者,主人說的很對,唐太子年紀小,他能夠統治這麼龐大的帝國麼,說不定他就是下一個什缽必。”
什缽必?
想起這個人,突利失冷笑不已。
曾經的突厥王族,現在的喪家之犬。
他和唐太子一樣的年輕。
“說得對。”
兩天後,鴻臚寺官員帶著突利失去覲見太子。
突利失在馬車裡面悄悄打量著大唐的帝都,默默欣賞著繁華的大城市。
眼眸中透露出來的,卻是一絲絲隱晦的野望。
這樣繁華的城市,應該由一個更強的人來統治。
而在路邊,精神小夥兒馮智玳看著薛延陀使臣的馬車緩緩向著皇宮而去,心裡想的又是不同。
自馮盎投降以後,他上書請求朝廷,允許他的一個兒子入讀國子監。這是馮盎在表忠心,主動送人質過來。
但實際上李智雲很清楚,馮盎他孃的有幾十個兒子,這個馮智玳算個球?
不過為了嶺南一帶的穩定,李智雲捏著鼻子答應,當作不知道。
其實李智雲不知道的是,這個馮智玳在歷史上有個很出名的宦官後代,叫高力士。
“公子,家裡邊來人了。”一個小廝找到馮智玳。
“我知道了。”馮智玳點頭,收回目光。
卻說突利失進入承天門,來到太極殿。
此時此刻,他終於見到了年輕的唐太子。
他步入大殿,目光掃過眾人,唐朝文武並列,人人鴉雀無聲,目不斜視。
上前十步,突利失很懂規矩的停下。這是他在鴻臚寺客館休息的時候,唐朝禮部官員教導他的注意事項。
據說,再近前兩步,他會被當成刺客亂刀砍死。
“突利失,代表薛延陀可汗,敬問唐太子安。”他一手撫胸,躬身一禮。
“孤安,卿免禮。”
突利失直起腰板,看了一眼年輕的唐太子。
太年輕了,比自己還要年輕,這樣的人居然能統治這麼龐大的帝國,上天真是不公平!
看我?
還在看我?
冠冕之下,李智雲的臉露出一絲笑意。
有意思,夷男的這個兒子很有意思,很有精神。
旋即,突利失奉上薛延陀進貢之物,有各色動物毛皮,還有一些戰馬以及寶石。
之後,雙方切入正題。
“父汗有言,若大唐願意支援薛延陀,薛延陀上下,將會永為大唐藩屬,為大唐鎮守北漠,還請太子立即發兵,誅滅頡利,還草原子民和平。”
李智雲道:“此事孤知矣,卿勿心急,他日必然發兵,助爾等剿滅突厥。草原子民,亦我大唐聖人子民,卿不用擔心。”
什麼?
草原子民什麼時候是你大唐子民了?
突利失腹誹不已。
總的而言,這場談話,主要是一個議題。
薛延陀請求唐朝發兵相助,而李智雲則表示一定會發兵。但是至於什麼時候發兵,突利失始終得不到李智雲的確切答覆。
他有些急,但卻無可奈何。
因為現在是薛延陀有求於唐朝,他只能低聲下氣的請求李智雲儘快發兵。
而李智雲則表示會盡快。
至於這個儘快是什麼時候,那就只有李智雲自己知道了。
反正呢,他要的是薛延陀和突厥打得兩敗俱傷。
不過,李智雲也不是什麼都沒給突利失。兩方議定,薛延陀會用戰馬和奴隸來換取唐朝的茶葉、鹽、以及唐朝淘汰的軍械。
生活用品倒是無妨,但是軍械,李智雲卻是沒有答應,只是說會酌情而定。
這讓突利失很不爽,但迫於形勢,他只能把不爽壓在心裡。
一個時辰後,李智雲命人送突利失回去。
裴矩在突利失下去後,起身道:“太子殿下,這個突利失言行傲慢,隱有不滿。”
“孤知道。”李智雲道:“孤什麼都沒答應他,和他心裡預期所想,相差甚遠,他當然不滿。”
尉遲恭道:“蠻夷賤人,既有求於殿下,還敢不滿,怕也是狼子野心之輩。”
李智雲哈哈一笑,“敬德說的不錯,不過孤覺得,草原人,都是狼子野心之輩。”
禮部尚書於世虔問道:“殿下,可要興宴接待突利失?”
“興宴?”李智雲搖頭,說道:“百姓尚且不富足,孤豈敢酒肉以待蠻夷。此輩畏威而不懷德,不必如此。”
開什麼玩笑,拿酒肉招待蠻夷?
他又不是楊廣那個敗家子。
“於公說起這個,孤倒是以為,與民休息乃是重中之重,朝廷更需以身作則,開源節流。這以後的大宴,能省便省吧。”
“是。”
旋即,李智雲又吩咐裴矩和楊恭仁去談談和薛延陀的互市之事,而後便宣佈散朝。
突利失呢,回去之後越想越氣,他覺得自己這趟來長安,好像什麼作用也沒有。
好像做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做。
那個年輕的唐太子,貌似並不是個廢物啊。
沒幾日,突利失結束在唐朝的行程,踏上返回薛延陀的路途。
而李智雲也沒有過多的關注突利失,草原分裂,已經達到他的目的,他現在就想著苟著發育,然後一波送走頡利。
有意思的是,馮智玳給他送來了預料之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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