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發氣墊船的工作,在獲得斯大林的同意後,立即被提上了日程。
見氣墊船的研發工程立項,索科夫的心裡不禁暗鬆了一口氣,便再次向烏斯季諾夫提出,可以參考自動雪橇的設計思路,以縮短氣墊船的研發時間。他這麼做的目地很簡單, 是希望在幾個月後的哈爾科夫戰役中,自己的部隊能快速地得到上級的補給,免得因為彈盡糧絕被德軍打得全軍覆滅。
原以為在莫斯科待兩三天,就可以重返斯大林格勒,雖說自己的部隊暫時不會展開新的進攻,但總要和指戰員們待在一起,索科夫的心裡才能感到踏實。但烏斯季諾夫始終不同意讓索科夫返回,說氣墊船在研發過程中,可能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需要索科夫來幫著解決。
索科夫母親的葬禮在研發工作開始後的第二天進行,遺體從廢墟里挖出來時,早已認不清樣子了。雅科夫徵求過索科夫的意見後,將其和另外犧牲的幾名工人,一起埋葬在工廠的一角。
處理完喪事之後,索科夫再次請雅科夫向烏斯季諾夫轉達自己的意願,希望能儘快回到前線去,但卻被烏斯季諾夫否決了。他還是那句話,在研發過程中,可能會遇到一些棘手的問題,需要索科夫來幫著解決。至於說到斯大林格勒那邊,暫時不會有大的戰事發生,師裡的工作交給副師長和參謀長負責就可以了。
雅科夫轉述完烏斯季諾夫的原話後, 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米沙,我瞭解德米特里·費多羅維奇,既然他一直不願意讓你返回斯大林格勒,想必是我父親的緣故。他們要把你留在莫斯科,沒準有什麼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對於雅科夫的這種說法,索科夫是半信半疑,他心說自己就是一名普通的上校,怎麼值得最高統帥本人如此關注。但不管怎麼說,雅科夫都是斯大林的兒子,他所說出的話,索科夫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耐著性子繼續在莫斯科待下去。
又過了兩天,他還在家裡呼呼大睡之際,就聽到有人在拼命的敲門。沒等他從簡易的床鋪上爬去,睡在臥室裡的安妮,已經穿著一件睡衣走到了門口, 衝著外面警惕地問:“是誰在外面?”
“我是雅科夫, 米沙的朋友。”門外傳來了雅科夫的聲音:“你是安妮吧,快點給我開門,我有急事找米沙。”
聽說是索科夫的朋友,而且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安妮便毫不遲疑地打開了房門。房門一開,雅科夫就帶著一股寒氣闖了進來,他衝手扶著門的安妮問:“米沙在哪裡?”
“在廚房!”
雅科夫快步地走到了廚房的門口,在牆上摸索一陣後,摁亮了廚房裡的電燈。燈一亮,他就看到坐在簡易床鋪上,用手擋在眼前,以遮蔽刺眼燈光的索科夫:“米沙,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今天有緊急的事情,你立即跟我走一趟。”
索科夫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還是烏漆嘛黑的,再看看牆上的掛鐘,居然才凌晨四點。不過他並沒有發火,因為以他對雅科夫的瞭解,如果不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對方是絕對不會在這種該睡覺的時間吵醒自己的。
索科夫翻身下了床,簡單地洗漱一番後,向被吵醒的安妮和冬妮婭打了個招呼,便穿上軍大衣,跟著雅科夫走了出去。
等兩人離開後,冬妮婭就吃驚地對安妮說:“安妮,你看清楚來找米沙的那位中校是誰了嗎?”
“看得很清楚,但是不認識。”安妮點了點頭,給了冬妮婭一個肯定的回答後,反問道:“難道你認識他嗎?”
“是的,我以前在西方面軍的時候,曾經見過他一面。”雖說屋裡只有自己和安妮兩個人,但冬妮婭還是壓低嗓門說道:“他就是最高統帥本人的兒子雅科夫。”
“啊,是他?!”安妮聽到冬妮婭說出的名字後,吃驚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的上帝啊,他居然和米沙是好朋友,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索科夫跟著雅科夫來到樓外,發現樓邊停著一輛吉普車,裡面空無一人。看到這種情形,索科夫便明白,又是雅科夫親自開車過來的,他便一聲不吭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等著雅科夫開車。
車輛啟動,沿著街道朝前行駛。剛剛離開列寧大街,索科夫就看到一名交警從路邊閃出來,抬手準備把車攔下來檢查。但他藉助路燈,看清楚車窗上貼著的通行證後,便向後退了一步,原地立正向吉普車敬禮。
“米沙,”雅科夫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而是問沉默不語的索科夫:“你為什麼不問我,我這麼早帶你出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索科夫看了一眼外面的道路,發現吉普車的行駛方向,是朝著火車站而去的,便隨口問道:“雅沙,你打算送我到火車站去見什麼人?”
聽到索科夫的回答,雅科夫的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我要送你去火車站?”
“我猜的。”索科夫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我估計要見我的人,恐怕很快就要坐火車出發了,否則你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來打擾我的睡眠。”
見索科夫猜到了自己來的目地,雅科夫咧嘴無聲地笑了笑,說道:“米沙,你猜得沒錯,我就是準備送你去白俄羅斯火車站的。”
“雅沙,”索科夫側著臉問雅科夫:“能告訴我,是什麼重要人物要見我嗎?”
“是戈利科夫將軍。他再過兩個小時,就要離開莫斯科了,他希望在離開前,和你好好地談一談。”
“戈利科夫將軍?”索科夫有些納悶地說道:“他找我會有什麼事情呢?要知道,他是方面軍副司令員,要找我的話,等我回到部隊再找我,不是更方便嗎?”
“他如今已經不再是方面軍副司令員。”雅科夫搖著頭說:“米沙,你的訊息已經滯後了。”
“什麼,他不是方面軍副司令員了?”索科夫聽著一愣,連忙追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他怎麼被免職了?”
“不是免職,而是升職。”雅科夫笑著回答說:“他在不久前,剛剛被任命為沃羅涅日方面軍的司令員,今天就要去上任。在他離開莫斯科之前,想和你談一談,因此便打電話找我,讓我帶你去見他。”
索科夫在腦子裡苦苦地思索:既然戈利科夫已經擔任沃羅涅日方面軍的司令員,此刻要見自己,會有什麼事情呢?
吉普車直接開進了白俄羅斯火車站,駛上了站臺。因為吉普車的擋風玻璃上貼著各種通行證,因此沿途並沒有任何人阻攔。
雅科夫指著軌道上的列車,對索科夫說道:“米沙,戈利科夫將軍在最後一節車廂裡,你快點過去見他吧,我在這裡等你。”索科夫推開車門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容,邁著步子朝最後一節車廂走過去。
車廂外有十幾名一字排開的戰士站崗,看到索科夫朝車廂走來,一名中尉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客氣地說:“對不起,上校同志,您不能再往前走了!”
“中尉同志,”索科夫停下腳步,對攔住的中尉說道:“我是索科夫上校,到這裡來見戈利科夫將軍的,請您幫我通報一聲。”
聽到索科夫自報家門,中尉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您就是索科夫上校啊。司令員同志一直在等您,請跟我來吧。”
索科夫跟著中尉走進了車廂,他看到戈利科夫和另外一名將軍正背朝著門口,俯身在看桌上的一張地圖。他連忙向前兩步,把手舉到了額邊,大聲地報告說:“報告方面軍司令員同志,近衛第41師師長上校索科夫奉命來到,請指示!”
戈利科夫站直身體,轉身朝索科夫笑了笑,說道:“你好,索科夫上校,很抱歉這麼早就把你找來了,沒打擾你休息吧。”
索科夫在心裡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這麼早把我從睡夢中吵醒,沒有打擾才怪呢。”不過當著戈利科夫的面,他只能打腫臉充胖子地說,“沒有,一點都沒打擾。您也知道,在戰場上,我們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是常事。”
“可是這裡不是戰場,”戈利科夫苦笑著說:“你原本可以一覺睡到天亮的,結果卻因為我的緣故,而是吵醒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方面軍軍事委員庫茲涅佐夫中將。”
看來沃羅涅日方面軍的部隊,也更換了新的軍銜,如今連軍事委員也不再使用政工人員的軍銜了。他連忙抬手向庫茲涅佐夫敬禮,禮貌地說:“您好,方面軍軍事委員同志。”
“索科夫上校,”戈利科夫招呼索科夫坐下後,遲疑了片刻,有些為難地說:“我奉命趕往沃羅涅日方面軍指揮部隊,臨走之前,我得知你也在莫斯科,所以就麻煩雅科夫把你找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徵求你的意見。”
“有事情要徵求我的意見?”索科夫在心裡嘀咕道:“莫非是想把我調到他的部隊不成?”帶著這個疑問,他恭恭敬敬地問:“方面軍司令員,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
“我馬上就要去沃羅涅日方面軍上任了,需要一些優秀的指揮員來協助我。”戈利科夫慢吞吞地說道:“而你,就是我最想要的一名指揮員。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到我的方面軍來?”
“將軍同志,”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勝利在即的時候跳槽,對索科夫來說,是不能接受的。一旦此刻離開了,自己前幾月的付出,就會化為烏有,因此他委婉地說:“您應該知道,我的部隊如今正在堅守馬馬耶夫崗一帶,根本不可能調走。”
“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可沒辦法把近衛第41師轉隸沃羅涅日方面軍。”戈利科夫笑著回答說:“部隊有的是,就是缺一名優秀的指揮員。只要你願意到我的部隊來,我可以讓你繼續擔任師長。”
得知對方只是讓自己擔任一名師長,索科夫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他心想羅科索夫斯基上次試探挖自己的時候,還曾經提出讓自己指揮一個軍,而如今戈利科夫就只能給自己一個師。既然當初別人給自己軍長的職務,都沒有跳槽,斷然不會為了一個平級的師長職務,就錯過名垂青史的機會。
考慮清楚利害關係後,索科夫站起身,挺直身體說道:“將軍同志,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可能要辜負你的好意了。在消滅保盧斯德軍集團之前,我哪裡都不會去的。”
戈利科夫沒想到索科夫會如此乾脆地拒絕了自己的邀請,心裡感到了失落,不過他還是心有不甘地問:“索科夫上校,難道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
“將軍同志,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索科夫表情嚴肅地說:“我和我的部下在斯大林格勒戰鬥了幾個月,如今勝利在望,要離開他們到別的部隊,我做不到。”
“那真是太遺憾了。”戈利科夫嘆著氣說:“我還以為我們有機會像在馬馬耶夫崗時一樣,狠狠地打擊敵人。沒想到,唉……”
既然索科夫不願意來沃羅涅日方面軍,戈利科夫在失望之餘,也沒有強求,又閒聊了幾句後,他便揮揮手打發索科夫離開。
登在吉普車裡的雅科夫,見到索科夫重新回到車裡,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好奇地問:“米沙,戈利科夫將軍找你什麼事情啊?”
“他想讓我跟著他去沃羅涅日方面軍。”
“什麼,讓你去沃羅涅日方面軍?”雅科夫聽到這個訊息,本能地踩下了剎車,扭頭吃驚地問索科夫:“那你答應沒有?”
“沒有。”索科夫搖著頭說:“在徹底解決斯大林格勒地區的敵人以前,我什麼地方都不會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雅科夫重新啟動了汽車,心有餘悸地說:“要看斯大林格勒地區的敵人就快被我軍消滅了,在這種時候離開,的確是不合適的。米沙,我同意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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