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犧牲的?”別爾金簡直不敢相信,中午還給自己打電話,說即將出院的團政委,怎麼會說犧牲就犧牲了,因此不甘心地刨根問底:“難道是在返回街壘廠的路上,遭到敵人的襲擊嗎?”
“不是的,政委同志。”索科夫聽到別爾金的問題, 有些尷尬地回答說:“他是因為服用了過量的消炎藥,導致急性肝衰竭,經搶救無效而犧牲的。”
別爾金吃驚地張大了嘴邊,好半天才喃喃地問:“見鬼,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吃消炎藥,能把人吃死的。米沙,不會是師部衛生隊裡隱藏有德國的奸細吧,是他們給德米特里同志下的毒,導致他中毒身亡?”
“這怎麼可能呢。”衛生隊裡的軍醫和衛生員,都是來自步兵旅和近衛師,忠誠程度方面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因此索科夫一聽到別爾金提出這個質疑,就毫不遲疑地打斷了他:“衛生隊裡的幾十名醫護人員,都是經得起考驗的好同志。在他們的中間,怎麼可能有德國人的奸細存在呢?政委同志,您想得太多了。”
別爾金還是第一次聽到索科夫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聯想到索科夫的妻子阿西婭也在衛生隊裡工作,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假如真的要在衛生隊裡清查德國人的奸細,恐怕阿西婭也會受到牽連。為了搞清楚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別爾金還特意問了一句:“米沙,你是不是有什麼顧忌嗎?”
“我的政委同志, 我沒有顧忌,什麼顧忌都沒有。”索科夫也是個聰明人,他從別爾金的話中聽出了其中的畫外之音,連忙解釋說:“我親自詢問過給德米特里同志開藥的衛生員,她說給了七天的劑量,誰知德米特里同志可能是急於求成,想讓自己的傷勢快點痊癒,便一口氣把這些藥都吃光了,才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見索科夫一再強調德米特里的死,是因為過量服用消炎藥導致的,別爾金便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主動提出:“米沙,我希望你能讓人好好地安葬德米特里……”
“這是肯定的,我的政委同志。”索科夫不等別爾金說完,便繼續說道:“我在離開衛生隊時,已經專門叮囑過帕夫洛夫軍醫,讓他想辦法找口棺材,然後把德米特里同志安葬在馬馬耶夫崗東面的空地上。”
“把他和犧牲的戰士們合葬在一起吧。”別爾金嘆了口氣, 說道:“他曾經這樣希望過。”
“我明白了,政委同志。”索科夫點了點頭,“我會把德米特里同志的遺願,轉達給帕夫洛夫軍醫的。”
索科夫在結束通話前,隨口問了一句:“政委同志,敵人在街壘廠裡的攻勢怎麼樣?”
“德國人吃了我們火箭筒的虧之後,又調整了戰術。”別爾金在電話裡有些氣憤地說:“突擊炮停在距離我們陣地兩三百米的地方,用炮火掩護步兵進攻。由於射程的緣故,我們的反坦克手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接近敵人的突擊炮,然後摧毀他們。”
聽到別爾金這麼說,索科夫的心裡湧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連忙追問道:“一營的反坦克排在戰鬥中,有傷亡嗎?”
“有兩個反坦克小組,在戰鬥中和敵人步兵發生了交火,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傷亡。”別爾金報告說:“但是剩下的戰士都把火箭筒帶了回來。”
雖說反坦克小組出現了傷亡,但只要作為秘密武器的火箭筒,沒有被德國人交火,對索科夫來說,就是一件幸事。他等別爾金說完後,特意強調說:“政委同志,敵人發現我軍有新式的單兵反坦克武器,肯定會想方設法得到它。你一定要提醒那些反坦克手們,就算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也絕對不能讓火箭筒落入敵人的手裡。”
“放心吧,米沙。”別爾金向索科夫保證說:“我們的戰士都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曾經向我表示,就算遭到敵人的圍困,無法脫身,也會在犧牲前,用手榴彈炸燬火箭筒,讓敵人搞不清這是什麼東西。”
索科夫的心裡很明白,火箭筒的構造簡單,就算戰士們在犧牲前,把手榴彈塞進發射筒裡引爆,恐怕敵人得到殘骸後,也很容易仿製出來。但為了不給戰士們造成心裡壓力,他並沒有說穿這件事,而是附和別爾金的話:“說得好,政委同志。我覺得我們的戰士一定能說到做到。”
和別爾金的通話結束後,索科夫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放下話筒,對西多林說:“參謀長同志,關於德米特里政委犧牲一事,我覺得應該立即向集團軍司令部報告。免得將來有什麼事情,我們和衛生隊的同志都說不清。”
對於索科夫的這種說法,西多林表示了贊同:“你說得沒錯,師長同志。你剛剛和別爾金團長的通話,我都聽到了。就連你的老搭檔,都懷疑德米特里同志的犧牲,是因為衛生隊裡有奸細下毒所導致的。如果上面知道的此事,肯定會派專人來調查,到時我擔心衛生隊裡就會有人惹上麻煩。”
索科夫和西多林的意見達成一致後,便給崔可夫打去了電話,將德米特里政委因為過量服用磺胺,導致急性肝衰竭而犧牲的訊息,向他彙報了一遍。
崔可夫聽完後,微微皺了皺眉頭,反問道:“索科夫上校,你真的確定德米特里同志,是因為過量地服用消炎藥,而導致急性肝衰竭而犧牲的,不是因為衛生隊裡有潛伏的德國奸細,給他下的毒?”
聽到崔可夫果然對德米特里的死因產生了懷疑,索科夫連忙把自己到衛生隊所見到的情形,以及盤問兩位衛生員的詳細過程,都想崔可夫進行了詳細的彙報。他最後說道:“司令員同志,我給您打電話,有兩個目地。一是把德米特里同志的真實死因告訴您,免得將來上級派人調查時,此事說不清楚;二是希望您能把此事通報給其他部隊,避免那些師級野戰醫院或衛生隊,再出現這種不必要的中毒事件。”
崔可夫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我明白了,索科夫上校,我會讓克雷洛夫參謀長把此事記錄在案,並通報給各師的醫護人員,避免類似的悲劇在發生。”
放下電話,索科夫感覺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慶幸地想:“好在自己多了一個心眼,及時地把此事向崔可夫備案。否則將來內務部派人來追究此事,衛生隊裡的涉事人員,恐怕跳進伏爾加河都洗不清自己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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