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怎麼可能當著自己的部下逃跑呢,他一口氣打光了彈夾裡的子彈,蹲下身子,背靠著矮牆換彈夾時,衝著薩莫伊洛夫大聲地喊說道:“別管我,先把這股敵人消滅了再說。”他換完彈夾之後,猛地站起身, 把突擊步槍架在牆上,不慌不忙地打著點射。
由於拐角的遮擋,不管是蘇軍,還是德軍,都看不到對方,只能朝著拐角所在的位置,拼命地傾瀉著子彈。見到這種情形,索科夫的心裡不禁暗暗犯愁,雙方如果這樣繼續打下去,誰的彈藥先消耗光,誰就有可能被對方消滅。於是他連忙大喊一聲:“停止射擊!”
薩莫伊洛夫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喊聲之後,立即大聲地將他的命令傳達到警衛排的每一名戰士。等槍聲完全停歇之後,他不解地問索科夫:“旅長同志,我們為什麼要停止射擊啊?”
“少尉,那個拐角的建築物位於我們和敵人之間,遮擋了雙方的視線。”索科夫向薩莫伊洛夫解釋說:“不光我們看不到敵人,敵人同樣也看不到我們。我們這樣打下去,只能白白地浪費子彈。告訴戰士們,沒看到敵人之前,誰也不準開槍。”
索科夫正在向薩莫伊洛夫下達命令時,忽然聽到有坦克發動機的聲音傳來。他側耳聆聽了片刻, 發現聲音不是從拐角的另外一端, 而是從身後傳來的。他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難道敵人從我們的後面包抄過來了?
索科夫連忙扭頭朝發動機轟鳴聲傳來的方向望去,見是一輛蘇軍的T-34坦克,引導一群步兵沿著街道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衝過來。
看到坦克出現了,索科夫不禁鬆了口氣,只要坦克開到了拐角處,就可以用坦克炮和機槍,消滅在另外一側的德軍部隊。
坦克剛駛過轉角處,就遭到了德軍暴風驟雨般的射擊,機槍、衝鋒槍、步槍甚至手槍所發射的子彈,打在裝甲板上叮噹作響,濺起了無數的火星。蘇軍坦克停在了原地,緩緩地轉動半球形炮塔,將炮管對準了正在射擊的敵人。幾秒鐘過後,隨著轟的一聲巨響,炮管裡噴出了半米多長的烈焰,將一挺正在射擊的機槍轟得粉碎。
見到有坦克助戰,索科夫的心裡頓時踏實多了。看到那群步兵跟在坦克的後面, 朝著敵人發起衝鋒時, 他也不甘示弱地從斷牆後跳出,揮舞著手裡的突擊步槍, 高聲地喊道:“同志們,跟我衝啊!”
有了坦克的幫助,戰鬥只持續了十幾分鍾就結束了。薩莫伊洛夫興匆匆地跑來向索科夫報告說:“旅長同志,戰果已經統計出來了,我們一共消滅了41名敵人,俘虜22人,其中有兩名尉級軍官。”
對於所取得的戰果,索科夫聽完後,只是微微點點頭,隨後問道:“我軍的傷亡情況呢?”
“我們排傷亡31人,其中陣亡19人。”索科夫的問題,讓薩莫伊洛夫有些尷尬,他喃喃地回答說:“我排的戰士目前還剩下40人。”
“少尉同志,我們的警衛排有七十多名戰士,在人數上佔據優勢。”索科夫望著薩莫伊洛夫問道:“假如沒有坦克來助戰的話,你覺得我們能消滅這股敵人嗎?”
“不能。”薩莫伊洛夫很乾脆地回答說:“以我看,我們必然還會和敵人在這裡僵持下去,直到有一方堅持不住,率先發起進攻為止。”
兩人正說完時,一名戴著大簷帽的中尉跑了過來,他抬手向索科夫敬禮後,問道:“請問是索科夫中校嗎?”
“是的,我是索科夫。”索科夫望著這名陌生的中尉問道:“中尉同志,您是哪部分的?”
“我是集團軍司令部警衛營的。”中尉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接到你們的示警後,立即我們趕來支援。”
“謝謝你,中尉同志。”索科夫朝中尉伸出手,禮貌地說道:“你們來的很及時,我們才能如此輕鬆地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被俘的德軍官兵,高舉著雙手被幾名戰士押解著走過來。索科夫忍不住好奇地問:“中尉同志,你們打算把這些俘虜帶到什麼地方?”
“去集團軍司令部,”中尉回答說:“我們有專門的人員會對他們進行審問。”
索科夫急於知道這股敵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衝進城裡的是小股部隊還是大部隊?因此他對中尉說:“中尉同志,我和你一起去集團軍司令部。”
聽說索科夫要和自己一同回集團軍司令部,中尉不禁遲疑起來。但他轉念一想,要不是索科夫和他的部下在這裡擋住德軍,恐怕戰鬥已經在司令部附近打響了。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吧,索科夫中校,請您跟我來。”
索科夫跟著中尉回到集團軍司令部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從坑道里出來的克里莫夫。克里莫夫見到索科夫去而復返,不禁好奇地問:“中校同志,您怎麼又回來了?”
“上尉同志,”陪索科夫一起回來的中尉,連忙向克里莫夫報告說:“是索科夫中校率領他們的部下,在街上抵擋住了德軍,德國人才沒有衝到司令部這裡來。”
克里莫夫帶著索科夫進了坑道,來到了崔可夫的指揮部。崔可夫見到索科夫又來了,臉上倒沒有什麼驚訝之色,反而關切地問:“索科夫中校,你們在半路上遇到德國人了?”
“沒錯。”索科夫點點頭,“我們和德國人在街上遭遇,雙方人數大致相等,打得是難解難分。假如不是您派的坦克及時出現,還不知道這場仗最後誰勝誰負呢。”
“司令員同志,”剛剛放下電話的克雷洛夫,抬頭望著崔可夫說道:“我已經問過城內所有能聯絡上的部隊,在他們的防區內,都沒有發現敵人。看來,進入城中的敵人,就只有這支和索科夫中校他們所遭遇的小部隊。”
“克里莫夫,”崔可夫想起自己讓克里莫夫到外面去打聽情況,便直截了當地問:“敵人都消滅了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都消滅了。”克里莫夫趕緊回答說:“德國人沒有反坦克武器,看到我軍的坦克出現時,他們就知道打不過,便乖乖地舉手投降了。”
“俘虜裡有軍官嗎?”
“有的,有兩名尉級軍官。”克里莫夫回答說:“他們已經被帶往了審訊室,特勤科的同志會對他們進行審訊的。”
“副官,”克雷洛夫聽克里莫夫說完後,立即吩咐道:“你去告訴特勤科的同志,一定要搞清楚這股敵人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等克里莫夫離開後,崔可夫立即招呼索科夫坐下:“索科夫中校,你肯定也急於知道這股敵人的來歷吧。審訊需要一些時間,你先坐下休息吧。”
當索科夫坐下後,克雷洛夫給他端了一杯熱茶過來,笑著說:“中校同志,假如不是你的部隊及時地阻止了德軍的小部隊,沒準如今的戰鬥正在指揮部外面展開呢。”他說話時,無意中看到索科夫的肩部有血漬,驚詫地問,“中校,你負傷了?”
“沒有沒有,”索科夫連忙擺著手說:“是別人的血濺到了我的身上。”
得知索科夫沒事後,崔可夫和克雷洛夫都鬆了口氣。崔可夫還特意叮囑索科夫:“中校同志,你現在是指揮幾千人的旅長,不是小連長,所以便輕易地帶頭去衝鋒。你的崗位,是在指揮部裡,明白嗎?”
索科夫的內心還是非常怕死的,如果可以不帶隊衝鋒,他絕對不會出現在戰場上。比如說今天的這場戰場,純屬是一場遭遇戰,誰事先也無法預料的。因此聽到崔可夫的提醒,他連忙回答說:“明白了,司令員同志。”
特勤科的審訊,持續了半個小時,一名內務部的上尉跟著克里莫夫走了進來。他將一份口供放在了崔可夫面前的桌上,開口說道:“司令員、參謀長,都搞清楚了。來的是德軍第76步兵師的一個連隊,他們本來奉命趕往自己的駐地,誰知迷失了方向,誤闖進了城裡,所以才和我軍發生了交火。”
聽到內務部上尉的報告,崔可夫微微一笑,他衝著上尉說道:“謝謝你,上尉同志,這裡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等上尉一離開,崔可夫就對克雷洛夫說:“參謀長同志,你都聽到了吧?德國人是因為迷路,誤闖進了城裡,根本不是要來偷襲我們的指揮部,看來是你多慮了。”
克雷洛夫嘿嘿地乾笑了兩聲,辯解說:“司令員同志,謹慎一點,總是好的。如今搞清楚德國人是走錯了路,才進入了城市,那麼我們可以按照作戰計劃採取行動了……”
索科夫聽到兩人在說什麼軍事行動,連忙站起身,對崔可夫說道:“司令員同志,既然你們要討論重要的事情,我就不打擾了。”
誰知崔可夫卻叫住了他:“索科夫中校,不要著急嘛。既然你在這裡,我正好有任務要交給你。”
索科夫聽崔可夫這麼說,不禁一愣,反問道:“任務,什麼任務?”
“根據上級的命令,”崔可夫指著地圖,向索科夫介紹說:“後天的清晨,我們將在馬馬耶夫崗的左翼,對德軍實施一次強大的反突擊。參與反擊的部隊有三個師,在進攻戰役開始前,他們將潛伏在馬馬耶夫崗。你看,有什麼問題嗎?”
索科夫在回答問題之前,首先問道:“司令員同志,我想問問,這次進攻有我們旅參加嗎?”他心裡暗想,朱可夫在城市的北面組織三個集團軍所發起的進攻,都以失敗告終了。崔可夫拼湊三個建制不全的師,對敵人實施反突擊,那簡直是以卵擊石。他在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假如崔可夫要讓自己的部隊去送死,一定要想辦法推脫掉。
誰知崔可夫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對他說:“放心吧,你們旅的任務,是堅守馬馬耶夫崗,別讓它被德國人佔領。這次反突擊,你們旅就不參與了。”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聽說不用參加這種自殺性的反突擊,索科夫不禁喜出望外。但當他看到崔可夫和克雷洛夫的臉色不睦之時,連忙把臉一板,裝出一副遺憾的樣子說道:“司令員、參謀長,我是說我的部隊不能參加這樣的戰鬥,真是太遺憾了。”
好在崔可夫沒有和他計較,而是指著馬馬耶夫崗的西面問道:“索科夫中校,我記得在南北兩個山崗的前面,你們都敷設了雷區吧?”
“是的,以前有雷區,不過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索科夫說完這話後,見崔可夫和克雷洛夫都是一連茫然的樣子,連忙向他們解釋說:“經過前兩天那種猛烈的轟炸,雷區裡沒有爆炸的地雷已經屈指可數了。就算大部隊從雷區中透過,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行,我們不能冒險。”崔可夫態度堅決地說:“你回到馬馬耶夫崗之後,立即安排工兵在雷區裡開闢出幾條通道。要知道,就算轟炸使雷區的地雷都爆炸了,但誰能擔保其中沒有一兩顆漏網之魚呢?如果我們的進攻部隊在已方的防區內觸雷,對我軍的軍心和士氣都將產生不利的影響。”
見崔可夫已經把話挑明瞭,索科夫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他只能向對方保證說:“放心吧,司令員同志,等我一回到馬馬耶夫崗,就立即命工兵在雷區裡開闢道路,以便我們的進攻部隊能順利地透過那裡。”
崔可夫等索科夫說完後,抬手看了一下,對他說道:“索科夫中校,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儘快趕回馬馬耶夫崗。雖說我們剛剛消滅了一支誤入城中的德軍小部隊,但城裡是否還有零散的德國人就不太清楚了。你回去的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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