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索科夫給部隊下達了停止進攻,就地轉入防禦的命令,但依舊有部隊沒有執行他的命令。坦克第202旅三營的十幾輛坦克,正跟在近衛坦克第11軍65旅的後面,朝著十幾公里外的小城科通衝去。
一連長卡瓦楚科中尉乘坐T-34/85,衝在整個營的最前面。按照營長庫帕拉大尉的指示,他們在友軍坦克保持三到四公里的距離,以避免在戰鬥中因為難以識別而陷入混亂。
坦克裡有五個人,除卡瓦楚科外,還有駕駛員索羅金中士、炮手阿桑中士、裝填手亞庫舍夫中士和機電員布洛瓦下士。
當坦克行進到距離科通還有四五公里時,就遭到了德軍的炮火攔截。卡瓦楚科透過觀察孔看到,前方友軍的坦克不斷被德軍的炮火擊毀,正停在路上熊熊燃燒。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有些抑制不住心頭的恐懼,要知道,這些燃燒的坦克中,有不久前還與自己並肩戰鬥的戰友,如今他們卻變成了一具具燒焦的屍體。
“卡瓦楚科中尉,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電臺裡傳來了營長庫帕拉大尉的聲音:“我怎麼看到有大量的濃煙升起?”
“營長同志,”卡瓦楚科連忙向營長報告說:“正在向前推進的友軍坦克叢集,遭到了德軍重炮的轟擊,有不少坦克被擊毀,正停在路上燃燒。您所看到的,就是這些坦克燃燒所升起的濃煙。”
片刻的沉默之後,耳機裡傳來了庫帕拉的聲音:“繼續前進,中尉同志,繼續前進!只有繼續向科通推進,才能避免坦克被敵人的炮火擊毀的命運。”
“是,繼續前進,才能擺脫被德軍炮火擊毀的命運。”卡瓦楚科重複一遍庫帕拉的命令後,吩咐坐在旁邊的駕駛員索羅金:“索羅金中士,加快速度!”
索羅金答應一聲,將坦克的行駛速度加到最快,而且走得還不是直線,免得被德軍炮火所擊中。高速行駛的坦克,劇烈地震顫著,顛簸著,隨著履帶的上下起伏而左右搖擺。但是卡瓦楚科不顧坦克的顛簸,依舊透過觀察孔,觀察著前方的動靜。
正在這時,他們看接近了一個小鎮,卡瓦楚科看到右側路邊倒塌的建築物旁邊,停著兩輛德軍的坦克,炮口正指向自己坦克所在的位置,連忙發出了口令:“裝填穿甲彈!”
“穿甲彈裝填完畢!”裝填手亞庫舍夫中士聲音嘶啞,應聲回答。
坦克猛地停下,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鎖定了其中一輛德軍坦克,卡瓦楚科見狀立即命令開炮。呼嘯出膛的穿甲彈,準確命中那輛坦克的觀察孔。片刻之後,從炮塔頂部敞開的艙蓋裡,火光和硝煙如同噴發的火山似的,猛地竄起了老高。兩名渾身失火的坦克兵從車底鑽出來,不顧有被機槍掃射的危險,掉頭就朝著更遠的地方逃去。
而另外一輛德軍坦克,見到自己的同伴給疾馳而來的蘇軍坦克擊毀,遲疑了片刻,快速倒車退回到建築物的後面,以躲避可能遭到的攻擊。
這時營長庫帕拉大尉的IS-2坦克衝了上來,直接衝向那棟倒塌的建築物。坦克停在建築物旁邊,朝著躲在後面的德軍坦克開炮,僅僅一炮就將對方的炮塔轟飛了。
在接下來的進攻中,營長的IS-2都衝在全營的最前面,同時也成為隱藏在附近的反坦克火力的攻擊目標。德軍的反坦克炮打得很準,一次又一次地擊了目標。這輛重型坦克由於連連被炮彈擊中,炮塔上不時濺起一團團火球。但是IS-2的裝甲,抗得住德軍小口徑反坦克炮的攻擊,這些攻擊絲毫沒有減緩它前進的速度。
見營長身先士卒地衝在最前面,卡瓦楚科用手朝前一指,對索羅金中士說:“中士同志,跟上營長的坦克,千萬不要掉隊!”
“明白,連長同志。”索羅金響亮地回答說:“營長的坦克在什麼地方,我就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德軍的遠端炮火因為遭到蘇軍轟炸機的轟炸,已經停止了炮擊。而衝進小鎮的蘇軍坦克部隊,正在與鎮裡的守軍展開爭奪戰。
和堅守城市相比的銅牆鐵壁工事相比,小鎮內的這點可憐的防禦可以說不值得一提。那些躲在建築物裡射擊的德軍,剛打了幾槍,就被蘇軍坦克鎖定,一炮轟過去,就算沒有被當場炸死,也會被坍塌的磚石瓦礫所掩埋。
不到四十分鐘,整個小鎮就被蘇軍的坦克部隊所佔領。
新趕到的坦克第36旅和摩托化步兵第12旅,接替了坦克第65旅的進攻任務,繼續向著卡通的方向衝去,準備去佔領這座城市。
而索科夫麾下的坦克第202旅三營,卻因為彈藥和燃料的缺乏,停止了繼續進攻的打算。營長庫帕拉大尉透過車載電臺,向旅長報告自己營的戰鬥情況,並將部隊缺乏燃料和彈藥的情況,向對方進行了彙報。
他最後說道:“旅長同志,假如給我們營補充了足夠的彈藥和燃料,我有信心率部隊第一個衝進科通城內。”
“胡鬧,簡直是胡鬧。”誰知旅長聽後卻生氣地說:“司令員同志已經下達了停止進攻,就地轉入防禦的命令,你居然敢抗命,擅自帶著部隊向敵人所盤踞的城市發起進攻,若是部隊損失慘重,你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旅長同志,”庫帕拉被旅長的話嚇出一聲冷汗,隨即說:“我立即統計部隊的傷亡,然後再向您報告。”
結束通話後,他鑽出坦克讓手下的三名連長過來報告損失。
很快,統計結果就出來了。全營原有27輛各型坦克,在奪取謝德爾採時損失了7輛,還剩下20輛。不久前結束的戰鬥中,又損失了3輛,如今還剩下17輛。
聽完各連連長的統計速度之後,庫帕拉的心裡多少踏實了一些,雖說自己的部隊在今天的戰鬥中損失不小,但大部分的力量還是儲存了下來。也就是說,自己營的戰鬥力並沒有在今天的戰鬥中受到多大的損失。
眾人說話時,街道上出現了一些老百姓。這些波蘭老百姓看著街道上的蘇軍,絲毫沒有歡喜的表現,從而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歡迎出現在鎮子裡的蘇軍。
這時一名包著頭巾的年輕女子,快步地走到了庫帕拉和卡瓦楚科的面前,用俄語問道:“指揮員同志,請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聽到女子的問話,卡瓦楚科警惕地問:“伱問這個做什麼?”
女子面帶笑容地說:“我只是想知道,解放這個鎮子的蘇軍是屬於哪部分的。”
庫帕拉盯著女子看了好一陣,覺得對方不像是壞人,想到說出自己部隊的番號,也不算洩密,便大大咧咧地說:“我們是隸屬於第48集團軍的坦克旅。”
“第48集團軍?!”誰知女子聽後,卻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您是米沙的部下?”
女子的話,讓庫帕拉一愣:“米沙是誰啊?”
“米沙就是索科夫將軍。”女子情緒有些激動地說:“你們是他指揮的部隊嗎?”
聽到女子對自家司令員的稱呼很親密,庫帕拉試探地問:“姑娘,您能告訴我,您和我們司令員有什麼關係嗎?”
“大尉同志,”女子看了一眼庫帕拉的軍銜,試探地問:“您坦克裡的電臺,能聯絡到集團軍司令部嗎?”
“我的電臺雖然不能直接聯絡到集團軍司令部,不過卻可以先聯絡旅部,再由旅部和集團軍司令部取得聯絡。”庫帕拉說完這話之後,又繼續問道:“可是在此之前,我必須瞭解姑娘您的身份。”
“好吧,如果米沙問起,你就說我叫阿杰莉娜,他就知道我是誰了。”可能是為了增加說服力,她還指著停在旁邊的坦克說:“我記得米沙當年給坦克後面安裝了電話,這樣外面的人就能與坦克裡的人進行通話了。”
本來庫帕拉對阿杰莉娜的身份還有些懷疑,但聽她這麼說,立即意識到,她說得有可能是真的。雖說坦克旅裡安裝了電話的坦克很多,但知道這是索科夫發明的人卻不多。他連忙禮貌地對阿杰莉娜說:“阿杰莉娜同志,請您稍等片刻,我立即幫您聯絡司令員。”
索科夫正在司令部裡與波涅傑林和西多林說話,討論如何解決武器的問題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西多林拿起電話聽了片刻,扭頭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志,坦克旅旅長說,他手下的一名叫庫帕拉的營長,在距離謝德爾採以西幾公里的鎮子裡,遇到了你的一位熟人。”
“我的一位熟人?”索科夫有些納悶地問:“是誰?”
“庫帕拉大尉說,那位姑娘自稱是阿杰莉娜。”西多林對索科夫說:“對方特意強調,只要說出她的名字,你就知道她是誰了。”
“沒錯,我的確認識一位叫阿杰莉娜的姑娘。”索科夫聽到阿杰莉娜的名字,心裡不禁暗暗吃驚,自己上次遇到她,還是在盧比揚卡對面的地下醫院養傷時,她怎麼會出現在波蘭呢?但要想搞清楚這件事,就必須等阿杰莉娜來這裡之後,於是他對西多林說:“你告訴坦克旅長,立即安排人把那位阿杰莉娜姑娘送到這裡來。記住,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
西多林點點頭,對著話筒說道:“旅長同志,司令員說了,那位姑娘的確是他的朋友,讓你們儘快把她安全地送到集團軍司令部。明白嗎?”
等西多林放下電話,波涅傑林好奇地問索科夫:“司令員同志,這位叫阿杰莉娜的姑娘是誰啊?我感覺你聽到她的名字,似乎很緊張。”
“怎麼說呢,也算是一個朋友吧。”索科夫考慮到阿杰莉娜很快就要到這裡,和她的有些談話是不可能完全避開波涅傑林和西多林的,所以便將自己認識阿杰莉娜的過程,以及她的身份向兩人說了一遍。
瞭解了阿杰莉娜的身份後,波涅傑林點了點頭,說道:“司令員同志,如果這位阿杰莉娜是負責潛伏在敵人內部收集情報的,她出現在這裡,可能是為了親自送出什麼重要的情報。你看,我們是否先和方面軍司令部進行聯絡,讓他們負責安排此事?”
“先不要著急。”索科夫擺著手說:“雖然她出現在這裡,傳遞重要情況的可能非常大,但最好還是先了解具體的情況之後,再向上級報告也不遲。”
“那好吧。”波涅傑林覺得索科夫說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說法:“那就等這位阿杰莉娜來了之後,我們再決定是否向上級報告。”
雖說索科夫知道阿杰莉娜要從謝德爾採西面的小鎮過來,路上花費的時間肯定不少。但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阿杰莉娜才出現在集團軍司令部。
見到索科夫之後,阿杰莉娜上前就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米沙,能在這裡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當我被困在小鎮時,還以為自己根本無法活著離開鎮子,沒想到你的部隊卻開著坦克衝進了鎮子,消滅了裡面的守軍,讓我重新看到了希望。”
索科夫輕輕地拍著阿杰莉娜的後背,安慰她說:“阿杰莉娜,你到了我這裡,就徹底安全了。你一定很累了,不如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情,等天亮之後再說。”
誰知阿杰莉娜聽後卻鬆開了索科夫,她後退兩步,對索科夫:“不行,米沙,我現在還不能休息,我有重要的情報,需要立即向上級報告。”
“重要的情報?”索科夫試探地問:“是關於什麼方面的?”
聽到索科夫問自己,阿杰莉娜遲疑了片刻,最後說道:“這份情報是來自華沙的德軍司令部,關係到我軍接下來的作戰部署,需要立即向上級報告。”
“既然是重要的情報,”索科夫聽說是重要的情況,有些不解地問:“那你為什麼不使用電臺發報,而要冒險出來送情報呢?”
“我們在華沙城內的諜報系統,因為叛徒的出賣,已經被德國人摧毀了。”阿杰莉娜表情凝重地說:“我由於一直是單線聯絡,而負責聯絡我的同志又在德軍的抓捕中犧牲,所以我的身份才沒有暴露。因為我獲得的情報特別重要,又沒有電臺可以發報,所以我只能化妝離開華沙,準備親自把情報送出來。”
索科夫沒有再問下去,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情報的內容涉及到機密,不管自己與阿杰莉娜如何有交情,她也不會告訴自己:“阿杰莉娜,我這就給羅科索夫斯基元帥打電話,看他準備如何安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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