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涅夫接到索科夫的報告,看到該部隊已經完成了預定的作戰目標,給予敵人以重大的殺傷。在不久前結束的戰鬥中,共摧毀德軍坦克25輛、裝甲車32輛,已經其它作戰車輛一百多輛,消滅德軍一千二百四十餘人,還抓了四百多的俘虜。
看到這樣的戰果, 科涅夫不禁喜上眉梢。但笑容在他的臉上只停留了片刻,便消逝得無影無蹤。他把剛看完的戰報擱在桌上,自己的目光則緊緊地盯著桌面上的地圖,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扎哈羅夫見到科涅夫這個表情,連忙關切地問:“司令員同志,你有什麼心事嗎?”
科涅夫抬頭望著扎哈羅夫,表情嚴肅地說:“參謀長同志,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讓索科夫的部隊參與對波爾塔瓦的進攻,你說說城市是否已經被我們拿下了?”
對於科涅夫的這個問題,扎哈羅夫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隨後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司令員同志,能否拿下波爾塔瓦,這不好說。不過有了第27集團軍的參與,我們進攻波爾塔瓦的戰鬥,會比現在要順利許多。”
“索科夫同志曾經向我提出,親自率領集團軍的一部,參與對波爾塔瓦的進攻,但是卻被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科涅夫苦著臉,懊惱地說:“若是我當時答應他的這個請求就好了。就算暫時拿不到波爾塔瓦,但我軍的進展絕對要比如今好很多。”
見科涅夫動了調動索科夫部隊的念頭,扎哈羅夫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既然你說索科夫的部隊參與進攻波爾塔瓦, 拿下城市的機率比較高,不如趁著克列門丘格那邊局勢還比較穩定,把他先調過來,先拿下波爾塔瓦再說。”
“不行,參謀長同志。”科涅夫強壓下心中這個誘人的念頭,對扎哈羅夫說:“如今索科夫的任務,是想盡一切手段,堅決地守住右岸的登陸場。只要克列門丘格和右岸登陸場在我軍的手裡,一旦波爾塔瓦的敵人被消滅,我們的大軍就能順利地渡過第聶伯河,並在右岸建立更廣袤的登陸場。”
扎哈羅夫知道科涅夫說得很有道理,雖說此刻把索科夫的部隊調過來,可以增大奪取波爾塔瓦的機率。但索科夫是人,而不是神,雖說可以增加奪取城市的機率,但誰也不能保證,索科夫來了之後, 能在極短的時間內, 解放波爾塔瓦, 因此還是不要讓他過來冒險了。
科涅夫停頓一陣後, 又繼續說:“參謀長,你給扎多夫和舒米洛夫兩人打一個電話,讓他們儘快趕到司令部來。”
聽到科涅夫要召見兩位近衛集團軍的司令員,扎哈羅夫不禁一愣,隨後反問道:“司令員同志,你叫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科涅夫冷笑一聲:“我們的兩個近衛集團軍這段時間的進攻不順利,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拿下波爾塔瓦,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他們的司令員請過來,研究一下他們在平時的指揮作戰中,是否存在什麼問題?”
聽科涅夫這麼說,扎哈羅夫頓時覺得是應該和兩位司令員聊聊,看有沒有辦法扭轉如今的不利局面,早點拿下波爾塔瓦。
接到電話的扎多夫,立即將司令部裡的事情,都交給了自己的參謀長,而他則乘坐一輛吉普車,在兩名戰士和一名司機的陪同下,快速地趕往方面軍司令部。
車到地方,扎多夫剛下車,一眼就看到從另外一輛車下來的舒米洛夫,連忙招呼對方:“舒米洛夫將軍,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舒米洛夫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扎多夫,同樣感到了吃驚,他非常意外地說:“扎多夫將軍,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扎多夫把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一臉為難地說:“沒辦法,是扎哈羅夫參謀長給我打的電話,說科涅夫司令員有急事要見我。舒米洛夫將軍,難道你也接到了類似的電話。”
“沒錯,我也接到了扎哈羅夫將軍的電話,讓我立即把指揮權移交給參謀長,然後趕到這裡來見司令員。”
得知舒米洛夫也是接到扎哈羅夫的電話之後,才會出現在這裡,扎多夫的心裡泛起了嘀咕:“此時把我們招到這裡,難道是為了進攻波爾塔瓦的事情?”
舒米洛夫看出了扎多夫心中的疑問,一邊和他朝裡面走,一邊說道:“扎多夫將軍,你不用瞎猜了。我覺得科涅夫司令員突然把我們兩人找到這裡,肯定是為了波爾塔瓦的事情。”
見舒米洛夫的想法和自己一樣,扎多夫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舒米洛夫將軍,在進攻波爾塔瓦時,我們的指戰員表現得相當英勇,但依舊無法突破德軍堅固的防禦工事。”
“是啊,”對扎多夫的這種說法,舒米洛夫表示了贊同:“德國人佔領波爾塔瓦之後,對這座城市裡的防禦工事進行了改造,給我們的進攻增加了難度。待會兒見了科涅夫司令員,我一定會說說我們所面臨的這些困難。”
兩人走進指揮部,扎哈羅夫正好抬頭,見到他們進門,便笑著說:“兩位將軍同志,你們是一起約好來的呢,還是在路上遇到的?”
扎哈羅夫的話音剛落,扎多夫和舒米洛夫就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在門口遇到的。”
“在門口遇到的。”
科涅夫招呼兩人坐下後,開門見山地問:“你們知道今天找你們來的目的是什麼?”
舒米洛夫試探地問:“難道與進攻波爾塔瓦有關係?”
“沒錯。”見舒米洛夫已經猜到了自己叫他來的原因,科涅夫便索性開門見山地說:“我叫你們二人過來,就是想討論關於解放波爾塔瓦的事情。”
一聽科涅夫果然提到了解放波爾塔瓦的問題,舒米洛夫和扎多夫對視一眼後,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無奈。舒米洛夫輕輕地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報告司令員同志,不是我們的戰士表現得不夠英勇,而是敵人城裡的防禦工事實在太密集了,我們幾乎每朝前推進一米,都要付出不小的傷亡。”
“是的,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扎多夫在一旁附和道:“巷戰的慘烈程度,比去年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差不了多少。”
“夠了,”科涅夫見兩人來了之後,沒有積極地想辦法解決當前的困難,而是在為自己的進攻失利找原因,氣得猛拍桌子,厲聲說道:“夠了,不要再說了。”
等兩人安靜下來,他氣呼呼地繼續說:“我想問問你們,第一支衝進別爾哥羅德的部隊,是誰的部下?”
兩人想了想,齊聲回答道:“是索科夫的第27集團軍。”
“第一個衝進哈爾科夫的部隊呢?”
“還是索科夫將軍的第27集團軍。”
“梅列法要塞,又是誰奪取的呢?”
聽完科涅夫一連提出的三個問題,都與索科夫的部隊有關,舒米洛夫的心裡湧起一絲不詳的預感,他覺得對方接下來可能會列舉索科夫的一系列戰果,來批評自己和扎多夫,並嚴令自己的部隊儘快奪取波爾塔瓦。
“司令員同志,”舒米洛夫搶先說道:“雖說在解放別爾哥羅德和哈爾科夫的戰役中,索科夫的部隊都是第一個進入城市;在不久前解放梅列法要塞,開啟南下通道的戰鬥中,索科夫將軍的部隊也表現出了不俗的戰績。不過就算讓他們參與對波爾塔瓦的進攻,恐怕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那可不見得,舒米洛夫將軍。”誰知舒米洛夫的話剛說完,科涅夫就打斷了他的話,並語氣嚴厲地說:“根據索科夫所取得的戰績來看,他的部隊幾乎沒有打過什麼敗仗。不管是多麼難守的陣地,他的部隊都能守住;不管多麼難攻取的陣地、城市,他的部隊都能第一個闖入城內。
你只需要想一想,他的部隊奪取梅列法要塞用了多少時間,就能知曉他們的戰鬥力如何。假如他的部隊真的參與對波爾塔瓦的進攻,沒準半個城市都被他佔領了。”
扎多夫本來想反駁,但在腦子裡把索科夫的戰績過了一遍後,意識到自己還真沒法和對方比。至少自己的部隊參與進攻哈爾科夫時,打了兩天都沒有能突破德軍的外圍陣地,而索科夫的部隊只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衝入了城內。
見舒米洛夫和扎多夫都沉默不語,科涅夫放緩語氣說道:“我今天把你們兩人叫到這裡來,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儘快地突破敵人的外圍防禦,讓更多的部隊能進入城內,與敵人展開巷戰。”
“方面軍司令員同志,”舒米洛夫等科涅夫說完後,情緒有些低落地說:“我們已經用盡了一切辦法,始終無法有效地突破德軍的外圍陣地。上次好不容易有部隊衝到了城市的邊緣,但被德國人一個反擊就打出來了。”
科涅夫望著舒米洛夫,心裡在想自己的這位部下,雖說是一名有著豐富指揮經驗的指揮員,但有時就是看事情太悲觀了。去年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中,他曾經是第62集團軍司令員,但因為對守住城市沒有信心,結果被上級撤職,由崔可夫接替了他的職務,否則他如今不會還是一名中將。
“舒米洛夫將軍,”科涅夫覺得自己應該給對方信心,便正色說道:“敵人的防禦陣地雖說堅固,但你們兩個集團軍擁有數量龐大的重炮,完全可以用猛烈的炮火,在德國人的防線上撕開一條口子。”
“可是,我們每次炮擊時,狡猾的德國人都躲到了第二道防線。”扎多夫苦惱地說:“等我軍的炮火延伸後,躲在第二道防線的敵人,又沿著交通壕重新進入一線陣地,對我們的進攻部隊實施阻擊。”
“據我所知,”科涅夫說道:“索科夫的部隊在進攻前,從來不進行任何炮火準備。按照他的說法,我軍的大炮一響,敵人都躲到了第二道防線,我們的炮彈都落在了幾乎沒人的陣地上。”
扎多夫雖然知道索科夫的部隊經常打勝仗,但還真不清楚索科夫的部隊在進攻前,從來不進行炮火準備。他有些吃驚地問科涅夫:“司令員同志,沒有炮火掩護,那他們在進攻時,不是要付出巨大的傷亡嗎?”
“那可不一定哦,扎多夫將軍。”科涅夫笑著說:“通常在進攻的步兵後面,會部署一些76.2毫米野戰炮的炮兵營,如果發現敵人陣地上的火力太猛,對進攻部隊構成威脅,就會由這些炮兵營採取直瞄射擊的方式,摧毀敵人的火力點。”
“直瞄射擊?”扎多夫瞪大眼睛,吃驚地問:“司令員同志,這樣的炮擊有效果嗎?”
“效果非常好。”科涅夫點著頭說:“一般的炮擊過後,肯定會有很多火力點倖存下來,等我軍的進攻一開始,這些火力點就會瘋狂地射擊,給我軍造成巨大的傷亡。而直瞄射擊的優點,就是可以像打靶似的,直接摧毀德國人的這些火力點。
索科夫給大炮的這種直瞄射擊取了一個有趣的外號,叫‘大炮上刺刀’。”
“大炮上刺刀?!”扎多夫把這個陌生的單詞重複一遍後,有些驚喜地說:“司令員同志,您別說,這個單詞用的還真是貼切。火炮原本就是遠距離使用的武器,如今用在近距離摧毀敵人的火力點,可不就類似於步兵拼刺刀麼。”
“舒米洛夫將軍,”科涅夫見扎多夫領會到了大炮上刺刀的精髓,又扭頭問舒米洛夫:“你對這件事有什麼體會啊?”
“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正在沉思的舒米洛夫,聽到科涅夫在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慌亂地回答說:“我正在考慮,既然炮兵可以採取這種戰術,在近距離摧毀敵人的外圍陣地,那麼在城裡是否也可以如此使用呢?”
聽舒米洛夫這麼說,科涅夫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舒米洛夫將軍,你說得沒錯,這種大炮上刺刀的戰術,最佳的使用地點,就是在城市的巷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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