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第一天上班,秦浩跟馬魁、汪新一起巡視車廂,就看到一個長相白淨的小年輕正在推銷墨鏡。
這小夥口才極好,引得周圍的乘客紛紛圍攏上前,爭相試戴。
不過,就在他得意之際,馬魁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就要把他抓起來。
秦浩跟汪新都有些莫名其妙,這小年輕看起來也不像是小偷小摸啊。
結果馬魁說對方是投機倒把,要把他扣下來。
小年輕一聽操著一口南方口音叫屈:“大叔,你搞錯了啦,我這不是投機倒把,在我們南方早就放開啦,而且十一屆三中全會也說了要解放思想,改革開放。”
旁邊幾個乘客也紛紛幫腔,弄得馬魁一時僵在那裡。
汪新難得能看到馬魁吃癟,也添了一把火:“馬叔,這新政策咱們還是得多學習啊。”
秦浩白了汪新一眼,上前替馬魁解圍:“這位小同志,投機倒把的先不論,你沒有營業資質就在火車上售賣產品,這是違反列車管理條例的,先跟我們來一趟吧。”
馬魁把小年輕帶走後,也狠狠瞪了汪新一眼。
汪新覺得很委屈:“怎麼都衝我來了。”
秦浩見過道上沒人,拉住汪新,沒好氣道:“你還委屈上了?”
“我怎麼了?”汪新有些不服氣。
秦浩正色道:“就算你跟馬叔不對付,但現在是執勤期間,我們代表的是警察的整體形象,馬叔下不來臺,就代表著我們警察也下不來臺,以後記住了,不管你有什麼意見,都只能在私底下提,在外人面前,必須保持一致,不光是為了照顧同事的面子,更是要顧及我們警察的形象,明白嗎?”
“哦。”汪新悶聲答應下來。
一行人到了餐車,馬魁讓汪新給小年輕做筆錄,隨後把秦浩拉到一邊。
“上面真的有檔案要取消投機倒把罪?”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改革開放,發展經濟的政策基本已經明確,最近新聞聯播一直都在講解三中全會的精神,這就是在釋放訊號。”
七八十年代,新聞聯播就是向基層傳遞中央政策一個很重要的視窗,這也是為什麼當年很多做生意的老闆都說,看懂了新聞聯播,就知道哪些生意可以做,哪些生意不能做。
馬魁的神情有些沮喪:“看來我是真的落後了。”
“馬叔沒有的事兒,以後啊,您就跟我們一起多看看新聞聯播,很多政策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了。”
秦浩樂了,馬魁思想上有著老一輩人獨有的固執,他不愛看電視,說電視上演的咋咋呼呼,不愛跟年輕人一起湊熱鬧,這次回去估計每回放電視都要搶到前排去坐了。
那邊汪新已經給小年輕做好了筆錄,小年輕是溫州人,他那邊是出了名的喜歡全國各地做生意,其實主要也是因為家裡窮,好幾個弟弟妹妹要養活,不出來沒活路。
“老秦,我看人家也挺不容易的,要不這回就算了吧?”汪新聽了小溫州的遭遇後,對他有些同情。
秦浩斜了他一眼,隨後走到小溫州面前:“同志,看在你是初犯,你這些貨物,我們就不沒收了,不過在火車上賣東西,肯定是不行的,一方面人員聚集容易給小偷可趁之機,一方面對你自身也不安全,小偷也很容易盯上你。”
“這趟車是去哈城的,我給你個建議,不如你去哈城弄個正規攤位,你這些墨鏡質量款式都不錯,應該會受歡迎的。”
小溫州聞言苦笑道:“警察叔叔,不是我不想正規,主要是租攤位要花錢,而且我一個外地人營業執照根本辦不下來。”
“營業執照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不過這租攤位的錢嘛,就只能是你自己想辦法了。”
一聽秦浩可以幫忙辦營業執照,小溫州兩眼放光:“警察叔叔,你真能幫我辦營業執照?”
“嗯,你現在先回自己座位上坐好,等下車了過來找我。”
“謝謝警察叔叔。”
汪新看著小溫州的背影,衝秦浩調侃道:“這傢伙一口一個警察叔叔,給你都整迷糊了。”
秦浩斜了他一眼:“我哪兒迷糊了?”
“你不迷糊咋還搭人情,幫他弄營業執照?”
“我樂意。”
等火車到了哈城站,秦浩就帶著小溫州去找了刑警隊的李隊長,一聽秦浩又來找他幫忙,還是為了私事,李隊長笑罵道:“好你個小秦,不來我們刑警隊不說,還三天兩頭的找我辦事,這也就罷了,找我辦事連瓶酒都不帶,有你這麼使喚人的嗎?”
“那我不是知道咱們李隊長鐵面無私,我怕帶禮物來,你再給我趕出去,那我不是自找苦吃嘛。”秦浩調侃道。
“你小子,這嘴是真能說啊,黑的都給你說成白的了,行吧,不就是一個營業執照嘛,我找人給你辦,不過可得說好了,下回要是再有什麼大案的線索,你可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那必須的,咱這關係誰跟誰。”
沒多久,李隊長就幫忙拿到了批條,可把小溫州給激動壞了。
“行了,到時候你租好攤位,拿著這個批條就能把營業執照辦下來,不過啟動資金就得你自己想辦法了。”
“浩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幹,不會給你丟臉的。”
“用不著忙著謝,等你在哈城站穩腳跟,說不定我還有事請你幫忙呢。”
........
轉眼已經來到三月份,東北的氣溫也逐漸回升,連帶著牛大力那顆躁動的心,也越發不安分,整天就跟在姚玉玲屁股後面。
可惜,姚玉玲對他完全不感冒,自從上次被秦浩拒絕之後,姚玉玲就把目標轉向了汪新。
雖然汪新各方面條件比秦浩是要差一點,不過在整個鐵路大院來說,已經是拔尖的存在了。
不過汪新現在對男女朋友這事還沒開竅,壓根就沒注意到姚玉玲想要跟他搞物件,可把姚玉玲給愁壞了,變著法子的暗示,又經常被牛大力破壞氛圍,於是對牛大力就更煩了。
“老秦,你說這姚玉玲咋不是圍著你轉就是圍著汪新轉,連瞅都不帶瞅我一眼的?”
這天晚上,牛大力喝了不少酒,跑到秦浩家裡來哐哐敲門。
“大力啊,這強扭的瓜它不甜,你還是趁早放棄吧。”秦浩拍著他的肩膀勸道。
“老秦,你愛過一個人嗎?”牛大力痛苦的道。
秦浩沒回答這個問題,他愛過的女人可不止一個。
“你沒有,所以你不懂,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姚玉玲的身影,只要一想到他,我就感覺渾身充滿力量。”
秦浩無奈,拿出一個暖瓶一個花瓶,放到他面前。
“認識嗎?”
“不就是暖瓶嘛,這是個啥,花瓶?”牛大力醉眼朦朧的看了半天才認出來。
秦浩指著花瓶說道:“這花瓶呢的確是好看,可也就只剩下好看了,而且,你把它擺在外面,別人也喜歡,萬一給偷走了咋辦?”
“這暖瓶呢,一年四季家裡都用得著,雖然沒有花瓶那麼好看,但它實用啊。”
“大力啊,你的條件不算差,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首先是工作,司爐工就算是幹到頭,把吳師傅、蔡師傅都熬退休了,頂多也就是個火車司機,一個月撐死了也就80塊錢,小姚你也看到了,趕時髦,好打扮,寧願餓肚子也要把糧票換成布票,做新衣服穿,這樣的女人結婚之後,你敢把家交給她嗎?”
“她能踏踏實實跟你過日子嗎?你啊聽哥一句勸,這花瓶咱們不要了,弄個暖瓶,它暖心。”
牛大力不吭聲了,就在秦浩以為自己思想工作成功時,這貨居然打起了呼嚕。
秦浩又好氣又好笑,合著自己說了半天白說了?
“算了,你小子活該有這一劫,以後我要是再管你那點破事,我就是狗。”
之後,牛大力再來敲秦浩家門,秦浩都沒搭理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舔狗不得好死!
這天,秦浩剛起床,就聽到有人敲門,一開始還以為又是牛大力這貨,結果一開門卻發現是馬燕。
“老秦,你這一大早的跟誰啊?”馬燕滿臉疑惑。
秦浩無奈道:“還不是牛大力,非得讓我給他出主意怎麼追人家小姚,怎麼勸都不聽。”
“牛大力?追姚玉玲?他還真敢想。”馬燕雖然不喜歡姚玉玲的嬌柔造作,但也不得不承認,姚玉玲長得的確挺好看的。
“不說他了,你找我是有事兒?”
“哦,這不是我媽包了餃子,中午讓你上家吃餃子嘛。”
“嬸子對我是真好,一有好東西就想著我。”秦浩十分感慨,王素芳真的是老一輩那種集善良、賢惠於一身的女人,只可惜好人不長命,她已經是肺癌晚期,就算是沒了馬健這個孩子,頂多也就是再多活幾年。
“老秦,你怎麼了?”馬燕似乎察覺到秦浩的異樣,好奇的問。
“沒什麼,反正現在沒什麼事,我收拾一下去給你講課吧。”
“啊,又講課啊?”
由於馬燕的基礎太差,秦浩又經常跟車執勤,所以放假的時候,就必須爭分奪秒,馬燕也不是那種天生學霸,學起來自然就會有些痛苦。
在這點上馬魁跟王素芳的意見十分統一,痛苦也要學。
於是,在秦浩的摧殘下,馬燕的成績也在穩步提升,按照秦浩預計,再過三個月參加夏季高考,不說考上什麼名校,弄個大學上應該是沒問題的。
“老秦,你成績這麼好,為什麼不參加高考啊?”
趁著中午吃飯的工夫,馬燕問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惑。
這話也引起了馬魁跟王素芳的好奇。
秦浩正色道:“上大學的確是好事,不過也不見得所有人都要去上大學,國家建設需要大學生,也需要像我們這樣的基層警察,馬叔您說對吧?”
“嗯,還是小秦覺悟高。”馬魁連連點頭。
馬燕有些不甘心:“可,上大學多好啊,而且等你上完大學,一樣也可以當警察嘛。”
“那我現在就在當警察,為什麼非要去上大學呢?”秦浩反問。
馬燕瞬間覺得碗裡原本香噴噴的餃子,不香了。
晚上秦浩走後,王素芳明顯察覺到了女兒的異樣,關上房門對馬魁道:“你有沒有覺得咱閨女今天有點不對勁啊。”
“哪兒不對勁?不好好的嗎?”馬魁一臉茫然。
王素芳無奈道:“你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心思。”
“那我是沒你懂,要不你跟我講講?”
“我覺得咱閨女對小秦有意思。”
“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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