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災”對於香港的老股民來說,無疑是個極其恐怖的詞。
在此之前,香港一共發生過三次股災,分別是1967年、1973年以及1981年,這三次股災都給香港造成了巨大打擊,無數企業破產倒閉,無數股民傾家蕩產,甚至直接從高處一躍而下。
然而,香港股民還是低估了這次“股災”的威力,在美股迅速崩盤的情況下,整個香港股市一片哀鴻遍野。
特別是港府在宣佈10月20日宣佈休市四天,原本就已經是驚弓之鳥的股民,更加恐慌,於是在10月26日港股重新開盤後,整個市場就陷入一個瘋狂下跌——恐慌加劇——再下跌的死迴圈。
僅僅開盤十五分鐘,恒生指數就下跌了650點,當天恒生指數更是下跌1120點,跌幅超過33%,創造了港股有史以來最大跌幅記錄。
這還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的每一天開市,對於每一位香港股民無疑都是煎熬,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資產不斷縮水,再縮水,整個市場都瀰漫著一種悲觀情緒。
當然也不乏一些膽子大的“冒險家”,試圖在這個瘋狂下跌的股市裡撈金,股市也一度出現了回升的趨勢,但是很快就被無情的賣盤浪潮拍得生活不能自理。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先前還風光無限的股市狙擊手劉鑾雄,據說他在這場股災中,直接損失就高達十億港幣。
不僅僅是股市,受股災影響,樓市、黃金、外匯等等具有金融屬性的衍生品也都出現了大規模踩踏事件。
值得一提的是,在香港,大多數相信股票這種金錢遊戲的人,往往還會兼玩地產、黃金和外匯,平時市場行情好的時候,自然是賺得盆滿缽滿,可遇到這種幾十年一遇的股災,就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慘。
截止1987年12月7日,恒生指數已經從10月1日的3949點,跌到了1876點,而且按照以往美國股災對於全世界金融市場的影響來看,這次的股災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股票經紀王偉面如死灰的望向秦浩:“秦生,合約要拋掉嗎?”
“拋了吧。”
秦浩的話讓王偉精神一振。
“難道港股要回暖了?”
12月15日這天,秦浩所有的買沽合約全部拋售一空,而他的股票賬戶上靜悄悄趴著1.15億港幣。
這就是他在這次股災中的全部收益。
短短兩個月時間,從2300萬到1.15億,這就是金融市場的魅力,一夜暴富在其他地方或許是神話,但在金融市場,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例子,激勵著一個又一個幻想著發財的躁動靈魂,前仆後繼。
當然,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注意到,神壇下方是累累白骨,能夠爬上神壇成為神話的,永遠只是那一小撮人。
在這兩個月裡,劉森的日子也不好過,劉家的產業遍佈金融、地產、餐飲,自然逃不過股災的影響,劉森為此也是焦頭爛額,四處撲火。
唯一讓劉森感到欣慰的是,“盒馬”的運營並沒有受到股災的影響,甚至會員數量反倒是有所增漲。
對此,劉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很簡單,越是經濟不景氣,民眾對於物美價廉的東西就越沒有抵抗力。”
“盒馬雖然需要先交納一百塊會員費,但如果購物頻率高一些,省下來的錢,絕對是值得的,這筆賬精明的香港人知道該怎麼算。”
“而且,別忘了香港人的一個特性——喜歡裝,越是兜裡沒錢,就越是要用一些東西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恰恰盒馬的入會門檻就成了他們的遮羞布。”
雖然從小在香港長大,對於香港有很強的歸屬感,可劉森卻不得不承認,秦浩的分析入木三分。
“對了,我下個月就要回上海了,你那邊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劉森苦笑著道:“原本沒有這次股災,要想說服那幫老頭子還真是不容易,這回他們算是看明白了,香港市場太小,而且受歐美市場影響太大,同意了你的方案。”
這倒還真是意外之喜,秦浩衝劉森伸出手:“那就祝我們再度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1988年元旦,秦浩跟劉森踏上了返回上海的航班,這也是劉森第一次來內地。
“歡迎劉總來到上海。”
作為港商,招商局給予了劉森極高的重視,當天吳局跟趙處都親自來到機場迎接。
劉森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寒暄了幾句,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和平飯店。
阿寶知道劉森要來,一早就在和平飯店等候,當電梯門開啟兄弟倆照面的那一刻,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雖然他們從小成長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也沒有一起生活過,但這就是血脈相連的力量。
不過外人面前,阿寶還是跟劉森保持著距離,只是相視一笑後,就把目光落在了秦浩身上。
“阿浩,回來了。”
“嗯,最近怎麼樣?”
“還可以,那個老法師還真有兩把刷子,我跟他學了不少東西。”阿寶低聲說道。
秦浩暗笑,那可不止兩把刷子,爺叔可是媲美“金手指”的存在。
簡單寒暄過後,阿寶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是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
隨後,秦浩跟劉森放好行李後,就跟吳局、趙處一起在和平飯店吃了頓飯,餐桌上的交談自然離不開投資。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當吳局得知,秦浩已經準備好前期投資的五千萬港幣後,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
同時,秦浩也得到了一個好訊息,當初規劃用來建設商業綜合體的那塊地已經批下來了,就在南京路跟黃河路交界的地方,隨時可以動工。
一頓飯賓主盡歡,吳局跟趙處最後都喝多了才罷休,當然,劉森也沒少喝,最後還是秦浩把他送回房間的。
“之前就聽說在內地不喝酒辦不成事,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劉森扯開襯衣紐扣,大口喘著氣吐槽道。
秦浩笑著調侃:“今天這只是私底下的小場面,等到奠基那天,你就明白什麼叫熱情了。”
“那你得早點告訴我,我提前買機票回去,不然這條命非得留在上海不可。”
正聊著呢,門鈴響了,開啟一看是阿寶,手裡還端著解酒湯。
劉森也沒客氣,接過解酒湯就一口喝完,狀態也似乎好了一些。
秦浩也沒再打擾他們兄弟倆敘舊,找了個藉口就回房休息了。
舟車勞動再加上喝了酒,秦浩也很快睡著,一直到阿寶來敲門才醒過來。
“恢復得不錯嘛,看來你的酒量還有進步空間。”秦浩見劉森已經恢復了翩翩貴公子的狀態,笑著調侃。
劉森聞言翻了個白眼:“我還是在香港守著盒馬吧,內地市場就交給你了。”
笑鬧過後,秦浩跟阿寶帶著劉森瀏覽了一下黃浦江的景色,一路上劉森看什麼都很新奇,同時也鬧出了不少笑話,比如他看到一些人在燒煤球,完全搞不定這是在做什麼,得知是在燒火做飯時,還很奇怪為什麼不用天然氣。
“內地目前還沒有任何一條天然氣管道。”
聽了阿寶的解釋,劉森不禁兩眼放光,在他看來這無疑是巨大商機。
但是很快秦浩就一盆冷水潑了他個透心涼:“這裡不是香港,像這種涉及到民生的專案,前期一般是不會讓民營企業插手的,何況以內地居民目前的收入水平,根本無法支付高昂天然管道入戶費用,現在幹這個賠得底褲都沒得穿啊。”
劉森聞言不禁感嘆:“看來我對內地瞭解得還是太少。”
逛了一圈,秦浩跟阿寶帶著劉森前往黃河路吃飯,那裡陶陶早就已經訂好了位子。
金美林的老闆娘一早就在門口等候,見到秦浩一行熱情的不得了,以至於她離開包廂後,劉森用粵語問秦浩:“這個肥婆是誰?”
秦浩正在喝水差點嗆著,不過有一說一,盧美琳似乎又胖了不少。
“哥,這是我最好的兄弟陶陶。”
劉森握住陶陶的手:“經常聽阿浩跟阿寶提起你,既然你是他們的兄弟,那就是我劉森的兄弟,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嗯。”陶陶感動得不行,為了表達自己的熱情,接連敬了劉森三杯酒,當時劉森的臉色就變了,秦浩躲在一旁偷笑,難得看到劉森一天之內吃兩回憋。
這頓酒毫無疑問,劉森又喝多了,差點第二天都沒起來。
秦浩把他叫起來的時候,他還一個勁的揉著腦袋,不過得知要去驗收土地後,劉森還是洗了一把冷水臉,還是強打精神換好衣服,依舊是風度翩翩貴公子的形象,不得不承認,劉家對他的教育是非常成功的。
和平飯店門口,趙處準備的汽車已經等候多時,一行人來到南京路跟黃河路交界的位置。
趙處指著面前一片低矮的房屋跟後面的窪地:“秦總、劉總這塊地的面積有2.4萬平方米,你們確定要全部開發嗎?”
劉森下意識的看向秦浩,秦浩拿過圖紙笑著對趙處道:“就是再大上一倍,我們也開發得起,就看趙處舍不捨得給我們批了。”
趙處長一陣苦笑:“秦總別說笑了,現在浦西哪裡還有這麼大面積的地塊,就這還是我們協調了好幾個部門,才騰來的。”
此時的上海核心區域還是在浦西,浦東還是郊區,在上海有句話叫做:寧要浦西一張床,莫要浦東一間房,雖然都是上海,卻是天差地別。
“秦總,您看,什麼時候可以動工?”趙處長又提到了他最關心的問題,現在合同已經簽了,要是秦浩忽然撤資不幹了,估計他這個處長也只能幹到退休了。
“只要三通一平做到,隨時可以動工,另外前期的五千萬港幣已經匯入公司在內地的賬戶,預計下個星期就能到賬。”
趙處長聞言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立即表示,只要驗資完畢,施工隊立馬就能入場。
所謂的三通一平,其實就是通電、通水、通路以及地面平整,別小看這些基礎工程,不僅能夠省錢,還能省去企業不少麻煩,這也是外資的優待,一般的民營企業可沒這個待遇。
一個星期之後,五千萬港幣到賬,按照匯率也就是3500萬人民幣,趙處長親自驗資稽核後,工程隊也立即入場。
隨後,劉森頭一次見識到了基建狂魔的效率,僅僅25天,2.4萬平方米就做到了三通一平。
這也給劉森打了一劑強心針,更加確信內地市場一定能發展起來。
如此大規模的建設,又是在南京路邊上,自然吸引了不少上海民眾的關注。
“這麼大動靜是要建什麼?難道上海又要多一家五星酒店?”
“不是,我聽說好像是要新開一家百貨商場。”
“瞎說,哪有那麼大的百貨商場?滬聯商廈連那個十分之一都不到呢。”
“反正不管是什麼,這個老闆肯定大有來頭,那麼大面積,建起來得花多少錢啊?”
劉森站在對面一棟三層樓的陽臺上,眺望不遠處塵土飛揚的工地,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阿浩,跟你合作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秦浩只是淡淡一笑,絲毫沒有謙虛的意思。
一個月後,劉森踏上了返回香港的航班,這一趟上海之旅對他來說無疑是收穫頗豐,既跟親生父母相處了一個多月,又看到了一個未來擁有無限可能的商業綜合體從無到有。
送走劉森後,秦浩幾乎每天都泡在工地,不是他不想當甩手掌櫃,主要是這個時期施工隊還很不專業,他可不想到時候建出來的是一個豆腐渣工程,最後錢沒賺到,還變成通緝犯。
在秦浩的嚴格監督下,施工隊叫苦連天,一旦發現問題立馬返工,那些糊弄外行的手段在秦浩面前壓根無處遁形,“流金歲月”世界積累下來的建築行業經驗這一刻派上了用場。
當然,秦浩也不是光挑毛病,該花的錢,一分錢都不差施工隊的,在伙食方面也是嚴格把控,作為甲方老闆天天跟工人吃食堂,誰敢剋扣伙食費?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八個月過去,一棟造型奇特,18米高的三層建築已經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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