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開學季,整個長安城都變得格外熱鬧,數千各地學子不辭辛苦趕來,還真有點後世科舉的味道。
長安城的客棧早已爆滿,就連很多民宅都被趕來的學子租用,哪怕是最簡陋的草屋,沒有兩三百文錢都別想租下來。
原本只是郊區的長安縣,就更是爆滿了,好在有了去年的經驗,不少莊戶擴建了屋子,光是這一個月收來的租金,就抵得上半年地裡的收成。
這是玉山書院第一次採取考試錄取的模式招生,為了防止洩密,早在一個星期之前,負責出卷子的老師,就不允許走出書院了。
其實在秦浩看來,這些卷子都十分簡單,主要考的還是經史子集,只不過加了幾道比較簡單的算術題,至於格物,肯定是沒有的,這玩意整個大唐也只有書院有教。
按照李綱的說法,不教而誅,謂之虐,對於大唐學子,還是要以呵護為主。
當然,這些只是秦浩的看法,到了真正考試這天,無數學子抓耳撓腮,心裡忍不住把出題的人罵了個遍。
“這也太難了!”
“怎麼辦,我一道題都不會。”
由於考試是面對所有人開放,不少人都想來碰碰運氣,特別是那些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平日裡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這下子算是徹底原形畢露了。
“肅靜,再有喧譁者,叉出考場,取消考試成績。”秦浩運氣喝道。
考場上算是消停了,但是等到了考試結束後,長安城可就熱鬧了,所有人談論的都是這場考試。
那些世家子弟自然不會承認自己不學無術,於是就把矛頭指向了書院,說書院出題偏向平民子弟。
平民子弟自然也少不了譏諷這幫酒囊飯袋,要不是武侯加大了巡房力度,估計每天都會有人在街頭鬥毆。
到了放榜那天,長安街頭烏泱泱的人山人海。
原本放榜不需要貼在長安城裡,但是秦浩覺得,金榜題名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如果少了這個過程,多少有些遺憾,而且這也是一個很好宣傳書院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玉山書院第三屆金榜狀元:清河馬周。”
一個衣著樸素,神情有些木訥的青年被身邊一個臉色黝黑的青年拍了一下。
“馬周,是你,你中了,而且還是第一名,狀元!”
一時間,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馬周身上,羨慕嫉妒的有之,崇拜敬佩的也有之。
然後還沒等馬周反應過來,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就帶著家丁擠開了人群,來到馬周面前。
“你真是狀元郎馬周?”
馬周這時候才算是反應過來,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住,有些緊張,結結巴巴的道:“在.......在下真是清河馬周。”
“來啊,給我抬走。”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馬周慌了,自己貌似也沒得罪誰啊,而且這人也太囂張了,光天化日之下,怎麼還直接綁人呢?
還是馬周的同伴最先反應過來:“你們要幹什麼?”
中年男子拍了拍馬周同伴的肩膀,笑道:“這位郎君放心,裴某不是壞人,只是見這馬郎君衣著樸素,想必家世不顯,裴某家中有一女,年方二八,花容月貌,與馬郎君正匹配,裴某願以千貫銅錢、百畝良田,將愛女嫁與馬郎君。”
馬周同伴一聽,也不擋道了,可別壞了人家的好事。
“林兄,救我!”馬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掙扎著就要下來,可是他那小胳膊小腿,哪裡是人家護院的對手,整個被抬了出去。
有了那位裴官人的榜樣在先,這下可就熱鬧了,不少家中頗有家姿的富商都行動起來了。
雖說考上了玉山書院不見得就能做官,但毫無疑問,將來的成就都不會太差,作為長安城裡的富貴人家,多少都有些自己的訊息來源,這是外地豪強無法比擬的優勢。
榜下捉婿的舉動,更是將玉山書院的名氣推向了高潮。
對於無數平民子弟來說,金榜題名自然是榮耀一時,但更加讓他們心動的是,只要考上了玉山書院,就能一躍從寂寂無名的窮小子,逆襲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在這次的刺激下,無數平民子弟暗暗下定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刻苦讀書,待到明年考入玉山書院,也能成為像馬周那樣的人物。
當晚,李世民剛剛處理完政務,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腕,隨口問了一句。
“近來長安城有什麼新鮮事嗎?”
“回稟陛下,要說最近長安城最有趣的事嘛,自然就是玉山書院放榜了。”
“哦?你倒是說說看。”
“陛下,奴聽說放榜當日,整個朱雀大街被圍得水洩不通,還有不少世家大戶榜下捉婿,差點因為爭奪女婿,發生械鬥呢。”
李世民來了興致:“哦?還有這回事?”
“陛下不知,現如今這玉山書院的名氣可大著呢,只要是能進入玉山書院就讀的,那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自然都搶著要。”
李世民想到了薛二等人,暗自點了點頭,玉山書院的確給了他不少驚喜。
三天後,玉山書院的開學儀式上,新入學的學生也都換上了清一色的天青藍長衫,這也是玉山書院的校服,天青藍這個顏色比較難染,配方還是雲燁搗鼓出來的。
按照雲燁的說法,玉山書院的學生就是要穿得與眾不同。
秦浩卻知道,這傢伙又是在找後世的存在感,非得弄個校服出來。
不過,玉山書院的學生們對這校服還是很喜歡的,特別是那些平民子弟,這校服不論是顏色、款式、布料,都是他們平日裡不敢奢望的,書院卻每個季度發三套,秋冬季還有加厚款,一個個都寶貝得不行。
除了校服之外,書院的食堂也給了平民子弟極大的驚喜,他們原本以為書院承諾包吃住,能讓他們不餓著,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算是不錯了。
可是當他們入學第一天,中午來到食堂後,整個人都傻眼了。
饅頭、麵條隨便吃,菜式也是五花八門,除了新鮮的蔬菜之外,還有肉,雖然每人每餐只有一塊,可那是肉啊,平時他們一個月都吃不上一口,而且不僅僅只是肉,就連素菜味道也是極好。
只要看學生們的吃相基本就能確定,哪些是剛剛入學的新生,哪些是世家子弟,哪些是平民子弟。
另外,還有宿舍,四人一間,房間很大,除了床之外,衣櫃、書桌這些日常傢俱也是應有盡有,最讓人覺得神奇的是,裡面居然還有廁所,廁所還可以沖水。
不少新生還因此鬧出了笑話,以為那是洗臉的地方。
對於新生來說,書院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良好的教學氛圍,有趣又神奇的新學科,以及碾碎他們世界觀的新知識,即便是許多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來到書院後,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也在潛移默化的被影響著。
新生有新生的快樂,老生也有老生的煩惱。
第一批入學的學生今年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他們不得不面臨兩難的抉擇。
這些勳貴子弟家裡多少都給他們透露過一些訊息,畢業之後就能給他們安排差事,這也是李世民樂於看到的。
但是他們又捨不得畢業,在書院的這三年是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他們已經習慣了在清晨的鐘聲裡起床跑操,也習慣了書院裡孜孜不倦的讀書聲,更捨不得的是那些一起在球場並肩作戰的兄弟。
“怎麼辦?要不要留級?”長孫衝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李懷仁。
李懷仁滿臉糾結:“別問我,我現在腦子也亂得很。”
“程處默,你呢?是怎麼打算的?”
“你問他有什麼用,他就是想畢業也得能畢業才行啊,到現在三分之一的學分都沒修到呢。”
“長孫衝你什麼意思?想討打嗎?”程處默氣壞了。
“行了,你們別吵了,不是還有一個學期嘛,等下個學期想好了再定吧,先生們不是都給咱們安排了研究課題嘛,先做,回頭實在不行咱們可以不交作業嘛。”
“嗯,有道理。”
長孫衝忽然轉頭看向李泰,剛進書院時,李泰還是胖乎乎的青澀少年,這會兒已經消瘦了不少,有點翩翩君子的氣度了。
“李泰你呢?有什麼打算?”
李泰兩手一攤:“我啊?我想留在書院。”
“你要留級?”李恪驚訝的看著他。
李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留級?本天才怎麼可能跟你們一樣,用這種笨辦法。”
“而且留級也只能留一年。”
“我要留在書院當助教!”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震驚了。
要知道李泰可是李世民最寵愛的皇子,說句不好聽的,李世民對他的比對太子李承乾都要好,給他的封地多達22個州,這可是整個大唐獨一份的存在。
放著好好的王爺不當,留在書院當個教書匠,這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外界會怎麼傳言呢,弄不好會說李泰失寵,只能躲在書院不敢出去。
不過轉念一想,眾人又能理解李泰的決定了。
畢竟他上面還有李承乾這個哥哥,他現在越受寵,等將來李承乾繼位後,他的位置就越尷尬,留在書院教書,也是表明態度的一種方式。
似乎看穿了眾人的心思,李泰不屑的道。
“王爺有什麼好稀奇的,大唐有那麼多王爺,我要做就做獨一無二的,我要成為大唐最偉大的格物學家!”
李泰眼底閃過一絲狂熱,自從接觸到格物之後,他就對權利沒什麼慾望了,哪怕讓他當太子繼承皇位又如何?百年之後還不是變成一捧黃土,只有在格物的世界裡,他的精神才能與世長存,他要讓後世學子按照他發明的定律來了解這個世界,他要做出最偉大的發明,去改變這個世界!
相比之下,權利這種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他實在是毫無吸引力。
倒也沒人覺得李泰是在吹牛皮,畢竟這三年來,李泰的文化課是整個書院獨樹一幟的存在,每次考試,不管第二第三怎麼來回變換,李泰始終都是第一,別人考98那是因為他們只能考98,而李泰考100,是因為試卷只有100分。
李泰的話也給長孫衝他們打開了新的思路,除了畢業跟留級之外,他們似乎還可以留下來當助教。
所謂的助教其實是秦浩提出來的,畢竟現在書院的學生人數已經超過六百,等明年再招生時,還會更多,弄不好要超過一千人,這樣的學生規模,放在後世也已經不算小了。
學生多了,教師少,必然會影響教學質量,像文科還好,想招人隨時可以招到,可理科就麻煩了,整個大唐會這玩意的就秦浩跟雲燁,這個學期他們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
於是秦浩就跟李綱他們提出了想要將一批理科成績好的學生,留下來當助教的想法。
這個想法得到了李綱這些老先生的支援,在他們看來,這是一種傳承的表現。
僅僅只是開學一個星期,第一批入學的學生們就已經開始面臨重大的人生抉擇,同時他們還要完成先生布置給他們的研究課題。
關於研究課題,文科沒什麼好說的,基本都是一些史料的整理,這都是給那些文科比較好的學生布置的。
像李泰這種理科成績比較好的,基本都是一些發明課題,比如秦浩給李懷仁這個小組佈置的課題就是利用水壓制作一套完整的灌溉裝置。
各個小組拿到課題之後,也就沒時間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秦浩佈置的課題可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這可是在大唐,很多材料都沒有,只能靠他們DIY,按照長孫衝後來的回憶,在書院的第三年,他就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變成了一個合格的木匠。
不過要說起來,學會技藝最多的還是李泰,長孫衝好歹還有一個團隊,他的小組就只有一個李恪,原因是這貨太傲嬌,一開始瞧不上別人,結果等到他發現情況不對,被人全都完成了組隊後,就只剩下一個李恪沒人要了。
於是,這對難兄難弟就只能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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