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時間緊迫,秦浩跟雲燁也要分開行動,雲燁去了蜀中。
那裡是玉山先生的老家,原本他是想要自己去的,人老了總想為家鄉做些什麼,但是老先生一把年紀了,蜀道之難,自古有少不入川老不出蜀的說法。
為了避免老先生在路途中有個意外,就只能由雲燁代勞了,臨行前玉山先生給雲燁修書一封,有了這封信,雲燁在蜀中招生也會順遂得多。
半個月後,一處村莊外,一行四人,騎著高頭大馬,為首之人雖風塵僕僕,略顯疲態,卻難掩貴氣。
“爵爺,前面有個莊子,名叫劉家莊,當年小人在左武衛時,在附近駐紮過,咱們已經到商州地界了。”
秦浩點點頭:“嗯,走去莊上看看,咱們也歇歇腳,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
“諾。”
一行人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莊子外面,這個莊子不大,攏共也就五六十戶人家,猛的見到這麼一幫人,還以為是土匪來打劫的,一個個嚇得都不敢動。
秦浩翻身下馬,衝著眾人拱了拱手,運起虎豹雷音沉聲喊道:“諸位鄉親莫要驚慌,額們是從關中來的,路過貴寶地稍加歇息不日便會離開。”
一個老漢打量了秦浩一陣後,小心翼翼的道:“可有官府通關路引?”
“大膽,一介草民竟然盤查起我家爵爺了!”一名隨從喝道。
老漢嚇得一個激靈,兩腿一軟差點就要給秦浩跪下。
秦浩趕緊將他扶住,從懷中取出自己的魚符。
“此物可證明我等身份。”
魚符算是唐朝發給官員的身份證明,其實本質上跟老百姓的照身差不多,只是除了基本資訊之外,還記錄著官職、品階之類的,按照武德年間的規制,只有五品官員才有資格發放魚符,五品以下的是沒資格擁有的,秦浩現在是男爵,等同於五品官員,剛剛達到這個門檻。
一看到秦浩的魚符,老漢腳下更軟了,作為莊子上的里長,他還真知道魚符是什麼東西,再也不敢懷疑,客客氣氣的將秦浩一行請到自己家裡做客。
“老婆子,二賴他娘,有貴客到,還不快來迎接。”老漢一進院子就扯著嗓子高喊。
不一會兒屋子裡就出來兩個婦女,一個年老些,一個年輕的身邊還跟著個小男孩。
“還愣著作甚,快去燒水做飯啊。”
兩個婦女立即去了廚房,秦浩一行被老漢迎進屋內,幾匹馬就被拴在了馬廄裡,只有赤月不願意進去,隨從們也知道秦浩的馬性子烈,也不會亂跑,就任由它自顧自在院子裡散步。
老漢雖說是里長,可家裡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說句家徒四壁也不為過,屋子裡也沒什麼傢俱,屋頂還是蓋的茅草,里長家裡都這樣,其餘莊戶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也難怪,去年關中蝗災,整整22個州府都遭了難,這莊子能有這麼多人活下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秦浩跟劉老漢閒聊了一陣子,也大概瞭解了莊上的情況,總體上來說,只要不鬧什麼天災,劉家莊的日子還過得下去,不過古代平民階層也就只能是勉強活著罷了,一年下來也存不下多少糧食,就更別提錢了。
沒多久,劉老漢的妻子跟兒媳婦端上了幾碗面。
“爵爺,家裡也沒啥好東西了,下了點面,湊合著吃。”
秦浩也沒客氣,一路上風餐露宿,也的確是餓了,端起碗大口吃著面,雖然味道很一般,但很快就吃了個底掉。
剛放下碗,秦浩就見躲在劉老漢兒媳婦身邊的小孩,正眼巴巴的看著他。
“這是您孫子?”
劉老漢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回爵爺的話,是我小兒子的種。”
“小子今天算你運到好,遇到了貴人,還不快給爵爺磕頭。”
小孩倒是很聽話,往地上一趴就要給秦浩磕頭。
秦浩笑著將他拉了起來:“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叫個二賴,六歲嘞。”小孩眨著眼看著秦浩。
秦浩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倒出一顆金豆子塞進小孩手裡,要說起來,這個小荷包還是臨行前長樂公主派人送來的,不得不說古代的女孩子心理年齡的確是成熟的早啊。
劉老漢的老婆跟兒媳婦都看呆了,心想這位爵爺可真闊綽,一出手就是金豆子。
“使不得,使不得啊,爵爺........”
還沒等劉老漢把話說完,秦浩就不耐煩的打斷:“這孩子我看著歡喜,給他個小玩意,又不是給你的,這事你可做不得主。”
說完,秦浩又問道:“六歲?可是到了進學的年紀,為何沒取個學名?”
劉老漢聞言苦笑:“去歲蝗災,不少人家都去了別處逃荒,學堂自然也就荒廢了,老漢去縣裡尋了好幾遍,都沒找到合適的先生,就只能先等等了。”
“先生還是要儘快找,如今長安城出了個玉山書院,乃是皇家出資建造,過幾年只要是大唐人士適齡孩子都能參加考試,一旦入了玉山書院,畢業之後,不說高官厚祿,尋個體面的活計還是不成問題的。”
既然是出來尋訪學子的,秦浩也趁機打一波廣告,不過這個廣告他打得心安理得,他有信心不出三年,玉山書院就會超越國子監,成為大唐最高學府。
劉老漢對秦浩的話深信不疑,畢竟以對方的身份,又何必騙他一個升斗小民呢?
“爵爺說得是,回頭老漢便去縣裡尋先生。”
秦浩笑著揉了揉小孩的腦袋:“若是老丈不嫌棄,便由我來給你這小孫子取個學名吧。”
老漢一聽激動壞了,拉著小孫子就給秦浩跪了下來:“傻小子,這可是天大的福分,還不快謝過爵爺。”
“謝爵爺賜名。”小孩倒也實在,砰砰給秦浩磕了三個響頭。
“學名便叫做劉鴻,字青雲吧。”
“劉鴻,劉青雲,好名字,多謝爵爺賜名。”劉老漢又按著小孫子給秦浩磕了三個響頭,看起來比拿到金豆子還要高興。
傍晚,劉老漢的兒子回來了,得知秦浩給他兒子賜名後,差點又要給秦浩磕頭,好說歹說算是攔住了。
秦浩一行在劉老漢家裡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騎著馬離開,臨走前秦浩還在枕頭下面放了三顆金豆子。
等到劉老漢兒媳婦收拾床鋪的時候發現追出莊時,哪裡還有秦浩一行的身影。
“好人吶。”劉老漢手裡捧著金豆子感動得熱淚盈眶。
秦浩並不知道,自己在大唐再度收穫了一張好人卡,一路來到商州縣城。
商州縣城還算是比較繁華,這也跟其三省交匯的地理位置有關,秦浩一行來到縣裡,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便住了下來。
“小二,跟你打聽一下,這縣學在哪?”
縣學也就是官府的公辦制學校,從漢代開始就一直存在,後來隋文帝廢止,隋煬帝又重新啟用,唐朝很多制度其實還是沿用的隋朝,縣學同樣如此,只是規模更大一些,京縣五十人,上縣四十人,中縣、中下縣三十五人,下縣二十人。
像商州這樣的上縣,應該有四十名學生。
一路尋訪,秦浩發現民間鄉村有私塾的實在是太少,時間有限,還是直接從縣學中選拔效率更高一些。
“哦,就在衙門往右走過兩條街,有一處立著石碑的地方就是了。”
“多謝小哥,上些你們店裡拿手的酒菜來。”
“好嘞。”
吃飽喝足,秦浩一行前往縣學,一開始門房還不讓進,直到秦浩拿出魚符來,門房這才顫顫巍巍的帶著一行人去了山長辦公室。
見到秦浩的魚符,山長自然是不敢怠慢,聽聞秦浩要找學問突出的平民子弟,雖然疑惑,但也不敢多問。
“爵爺,這四個就是縣學中,成績最優異的平民子弟了。”
秦浩打量了四人一陣,年齡大的兩個有十六七歲,年紀小的只有十三四歲,從他們身上的衣著打扮來看,估計家中至少也是頗有家姿的鄉紳,不過也正常,在古代要供養一個讀書人是需要花很多錢的,縣學一共就四十個名額,他們能進入縣學,已經算是很有天賦了。
“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仲弓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何解?”
秦浩的突然提問,讓四人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山長,山長見狀趕緊輕咳一聲:“秦爵爺在考較你們學問,還不快快作答。”
其中一名身穿青衫的學生朗聲回答道:“孔子言:出門辦事如同去接待貴人,使喚百姓如同去進行重大祭祀,都要認真嚴肅。自己不願意要的,不要強加於他人,做到在諸侯的朝廷上沒人怨恨,在卿大夫的封地裡也沒人怨恨,仲弓言:吾雖然笨,也會照您的話去做。”
秦浩點點頭,雖然只是基礎的問題,但能泰然自若的回答出來,說明至少是把整部論語都背下來並且能夠理解其中意思,也算是有些水平了。
“九九歌可曾學過?”
“自是學過。”四人齊聲道。
隨後,秦浩又給他們出了幾道算數題,雖然做得有些慢,但好歹是算對了。
“嗯,玉山書院你們可曾聽過?”
聽到玉山書院,四人都沒什麼動靜,山長卻是滿臉驚愕的看著秦浩:“莫非爵爺便是.......”
“秦某此次便是來替玉山書院招收生源的,你等若是願意,可在九月初一前往玉山書院報道,衣食住行的費用全部由書院承擔。”秦浩正色道。
山長聞言差點沒把腸子悔青,早知如此,他就隨便塞幾個人來好了,這得是多大人情,別人不知道玉山書院,他可是早就聽說了,那是勳貴雲集的所在,就連越王李泰都在那裡就讀,多少勳貴都想把自家孩子塞進去,據說還鬧到了陛下那裡。
“我等願意。”
四人也都是聰明人,雖然不知道玉山書院究竟是什麼地方,但不需要花錢,還能去長安讀書,肯定比窩在縣學裡要強。
“將他們的學籍抄錄一份來,我要帶回書院建檔。”
山長雖然不情願,但也只好乖乖去取學籍,這位他可得罪不起。
在跟四名學生確認了報道時間後,秦浩便離開了縣學。
一行人剛回到客棧,店小二殷勤的迎了上來。
“這位爺,剛剛有人送來一封信說是一定要小的親自送到您手裡。”
秦浩微微皺眉:“信呢?”
店小二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信遞給秦浩。
身邊的隨從替秦浩接過,並沒有直接開啟,而是在手裡顛了顛,感覺裡面應該沒什麼特殊機關,這才離開幾步拆開封口,確認裡面只有一封信後,這才送到秦浩手裡。
秦浩開啟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雲燁的信,這個字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就算是再厲害的書法高手也不可能模仿得這麼惟妙惟肖。
但是信裡的內容卻讓秦浩眉頭緊鎖。
“田襄子,你還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按照原著所說,田襄子是個追求長生成仙的瘋子,帶著一幫人叛出墨門之後,成立了一個組織,掌控的能量不可小覷。
其實從離石先生出現在玉山書院的時候,秦浩就知道田襄子應該是盯上他們了。
只是讓秦浩沒想到的是,田襄子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
不過秦浩並不著急,田襄子一輩子都在追尋長生成仙的捷徑,雲燁在他手裡不會有性命危險,而且以雲燁的雞賊,田襄子在他口中也得不到什麼便宜。
“走,去南陽!”
路上,隨從有些擔憂的道:“爵爺,要不我回去多抽調點人手來?”
“來不及了,何況一個只敢躲在陰影裡的老鼠而已,用不著這麼勞師動眾。”秦浩冷笑道。
“諾。”
就在秦浩轉頭的那一刻,隨從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南陽一處山谷內,雲燁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石洞內,不禁大驚失色。
更加讓他駭然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老頭正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死死盯著自己。
“你是誰?”
“在下田襄子,久仰雲爵爺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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