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自然不會怯場,泰然自若的走到講臺前,用木炭筆在白板寫下“格物”兩個字。
“同學們應該知道,我跟雲燁是師出同門,而我們這一派主修的就是——格物。”
“在上課之前,我想有必要先跟同學們講一講,什麼是格物。”
就在秦浩在講臺上滔滔不絕時,李世民一行也已經來到課堂外,杜如晦跟房玄齡原本是打算直接從後門進去的,卻被李世民攔了下來。
“裡面正在講課,咱們還是不要打攪了,就在外面聽吧。”
實際上,李世民是怕自己的出現會讓秦浩有所保留,他想從秦浩講課的過程中,管中窺豹,探究其門派背後的奧秘。
秦浩也察覺到了課堂外有人偷聽,但並沒有在意,既然都已經辦學了,自然沒必要藏著掖著。
“所謂格物,正如先前雲燁所講,是窮究世間萬物執行的規律,而如何找到世間萬物執行的規律呢?”
秦浩說著,在白板上寫下兩個詞:表象——本質。
這下除了雲燁外,李綱、袁天罡等老師都下意識皺了皺眉,只有雲燁依舊是雲淡風輕,至於那些學生則是不明所以。
秦浩不緊不慢的說道:“所謂的表象顧名思義,就是世間萬物所表現出來的狀態,比如我們眾所周知的一些現象,水往低處流。”
“同學們有沒有想過,水為什麼會往低處流?”
教室裡先是一陣沉默,隨後就開始熱鬧起來。
李綱跟袁天罡等老師也都是一愣,這個問題他們還真沒有仔細想過,在他們的潛意識裡水往低處流,是萬古不變的,就好像人餓了要吃飯一樣自然。
教室外的李世民也是想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杜如晦跟房玄齡。
杜如晦跟房玄齡相視苦笑,這個問題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秦浩笑了笑:“這就是我們這一派格物研究的學問。”
“先問同學們一個問題,一個上下高低一樣的水潭,水會往下流動嗎?”
李懷仁立馬就喊道:“水往低處流,沒有低處還怎麼流?”
“是啊,一個死水潭水還怎麼流?”
胖胖的李泰卻望著講臺上的秦浩,皺眉的想,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李懷仁見眾人都同意自己的觀點,不免有些得意的揚起下巴。
秦浩笑著衝他點了點頭,誇讚道:“李懷仁同學說得很有道理。”
“那麼是不是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只要高低落差一樣,水就不會往下流了?”
底下大部分的同學都贊同的點頭,只有像李泰幾人在皺眉思考,還有的則是一臉茫然,不明白秦浩為什麼會在課堂上講這麼淺顯的道理。
秦浩不緊不慢的說道:“沒錯,高低落差的確是水往下流的其中一個原因,但是,正如我剛剛所說,我們平日裡一些習以為常的事情,其實我們只是看到了表象。”
李懷仁聞言有些不服氣,站起身先衝著秦浩行了一禮,隨後道:“先生,難道不是嗎?”
秦浩衝李懷仁點點頭,示意他先坐下,隨後讓隨從將兩個透明玻璃瓶拿了過來,雲燁一看就樂了,那不是他之前揹包裡的酒瓶子嘛。
在場的同學都不明白秦浩讓人拿兩個裝了一半水的瓶子做什麼,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被玻璃瓶給吸引了。
“哇,這琉璃如此晶瑩剔透,恐怕是無價之寶吧?”
“先生拿如此珍貴的稀世珍寶做教具,怕是千古以來頭一遭吧?”
李綱一陣搖頭,似乎是覺得秦浩此舉有些不妥,袁天罡則是再想,這一對瓶子若是能拿到觀中作為鎮觀之寶,不知會吸引多少香客慕名前來。
教室外,李世民對身邊的長孫皇后道:“原本以為雲燁那小子性子跳脫,秦愛卿性格沉穩,沒想到居然也做出這樣冒失的事情來。”
“陛下,秦縣男把如此師門重寶都拿來當做教具,說明他是一心傳道,臣妾倒是很慶幸將泰兒送到書院來上學。”長孫皇后笑盈盈的說道。
杜如晦跟房玄齡一聲不吭,不過從他們的眼神里不難看出,對於秦浩這種將師門重寶輕易示人的行為,並不贊同。
秦浩可不管教室外面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在學生們好奇的目光中,又從袖口取出一根牛筋做的軟管。
隨後,將其中一個瓶子放在地上,又將其中一個瓶子放在講臺上。
“這兩個瓶子是不是一高一低?”
李懷仁這幫學生下意識的點頭。
然後又聽秦浩繼續說道:“按照常理來說,這兩個瓶子的水,應該只能是講臺上這個瓶子流向地上的瓶子,對不對?”
秦浩說著將其中一個瓶子拿起來,對準地上的瓶口,水就這樣倒進了地上的瓶子。
“對。”李懷仁等人紛紛點頭應和。
秦浩笑了笑,將瓶子重新放回講臺,隨後又將軟管一頭放進地上的瓶子,將另外一頭拿在手裡,猛地吸了一口氣,最後,將軟管這頭放在了講臺的瓶子上。
然後,讓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地上那個瓶子的水,順著軟管正在一路攀爬,然後湧入講臺上的瓶子。
“水.......水在倒流?”李懷仁驚叫出聲。
不少同學見到這一幕也都是滿臉駭然。
就連袁天罡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甚至還低聲自語:“難道,他那兩個瓶子是能夠讓水倒流的寶貝?”
一直躲在窗戶上偷看的李世民對於這一幕也是震驚不已。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他是怎麼做到的?”
只有雲燁躲在教室後排一陣偷笑,學好數理化,任何魔術都變得不再神奇,同時他也在心裡暗暗吐槽,原本以為只有他喜歡用現代科學讓古人震驚,從而獲得滿足感,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一本正經的秦浩,也是一樣。
李綱敏銳的發現了雲燁的動作,立即低聲喝問:“你師兄是不是在那兩個瓶子裡做了手腳?”
面對李綱,雲燁也不好意思隱瞞,連連搖頭:“李師,瓶子並沒有做任何手腳,這是一種自然現象,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最好如此,若是你等耍些上不得檯面的招數來矇騙學生,我這個做山長的可不答應!”李綱輕哼一聲。
就在李綱提出質疑時,也有學生提出了質疑,胖乎乎的李泰第一時間站了出來。
“秦先生,若是換兩個瓶子,你是否也能做到?”
李懷仁等學生也開始懷疑是兩個瓶子做了手腳。
秦浩淡然一笑:“當然可以。”
本來他用這兩個玻璃瓶做這個實驗,只是因為玻璃瓶更透明,能夠讓學生直觀的看到水的流向。
李泰聞言立即出了教室,結果發現自己老爹、老媽正帶著一群人在教室外面偷聽。
李世民衝李泰瞪了一眼,隨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長孫皇后則是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去找替代品。
沒多久,李泰就從食堂抱著兩個罈子回來了,也是難為他堂堂皇子,還要親力親為,跑來跑去的額頭都已經冒汗了。
“先生,給。”
秦浩並沒有去接李泰遞過來的罈子,而是對他笑了笑:“一事不煩二主,就由你幫我把罈子放好,然後給裡面加上水吧。”
“好。”李泰興致勃勃的答應下來。
然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李泰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前期準備工作,秦浩也全程沒有碰過那兩個罈子,還特意將軟管給李泰檢查了一遍。
“沒錯,就是普通牛筋製成的細管。”
得到李泰的確認之後,秦浩再度將軟管其中一頭放進地上的罈子,又猛地吸了一口氣。
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地上罈子裡的水還是頑強的一路往上爬,最終形成一道水流,流入了講臺上的罈子裡。
“水在倒流!”
“這.......水往低處流居然是假的!”
李懷仁等一眾學生都有一種世界觀崩塌的既視感,這是他們從小就認為是真理的現象,此刻卻被兩個平平無奇的罈子,加一根軟管給顛覆了。
李綱也是滿臉駭然,下意識看向雲燁:“這就是你師門絕學?”
雲燁笑了笑:“算不上絕學,只是基礎而已。”
“基礎?基礎........”李綱喃喃自語,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小,到最後就只有他自己能聽得見了。
袁天罡則是兩眼光放的看著講臺上的秦浩,若是能夠將此等“秘法”吃透,經過一番改頭換面,豈不是能夠成為道門神蹟?越想袁天罡心頭就越是火熱。
教室外,李世民的目光是如此炙熱,口中喃喃自語:“這就是他們門派的秘法嗎?”
站在講臺上,秦浩示意李泰可以先回到自己座位上,等學生們都逐漸安靜下來,這才緩緩開口。
“你們看,一個小小的實驗,就能證明,水不一定只能往低處流。”
說到這裡,秦浩頓了頓:“同學們,做這個實驗並不只是想要告訴你們,水也可以從低往高處流,而是想要讓你們有一個概念,凡事不要被眼前的表象所欺騙,你們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要保持一顆好奇心,去探究:為什麼。”
“或許很多問題,我們今天還沒辦法解釋緣由,但只要我們一代接一代的去探尋,總有一天會找到其中的原理,然後利用這個原理,又能推演出許多其他現象的真相。”
李泰激動得滿臉通紅,一雙手死死攥緊著拳頭,自出生以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激動,作為李世民的兒子,而且還是長孫皇后的嫡子,除了不是第一順位皇位繼承人之外,從小他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從來沒有哪件事是讓他產生濃厚興趣的。
而此時此刻,他發現了一件能夠讓自己永遠保持興奮的事情,腦海裡秦浩的聲音不斷在迴響。
“保持好奇心,去探究世間萬物的秘密。”
這種興奮感比任何生理上的刺激都要讓他愉悅,他激動得幾乎當場暈過去。
李懷仁等大多數同學也在聽到秦浩這番話後陷入沉思,這些紈絝子弟並不傻,事實上大多數紈絝子弟是非常聰明,之所以成為紈絝,並不是他們沒有能力,只是因為他們的出身註定了只能困在家族的牢籠裡。
他們所有的物質要求都能夠輕易得到滿足,甚至是欺男霸女也有人替他們擦屁股,可時間久了,這樣的日子是非常無聊的,他們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人生目標。
而現在秦浩就給了他們一個可以追逐的目標,並且可能是他們這一代人都無法完成的目標,一種使命感油然而生,原來他們也可以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雲燁正在衝秦浩擠眉弄眼呢,忽然感覺手腕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發現李綱這老頭正抓住他的手腕,神情激動,就在他準備勸勸這老頭不要這麼激動,萬一中風可就糟了的時候。
李綱忽然瞪著他:“你們師父究竟是誰,好大的野心啊!”
雲燁傻眼了,什麼野心?你說的哪個師父?是牛頓,還是伽利略,亦或者是愛因斯坦?
“雲小子,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師門究竟還有多少人?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李綱低吼道。
雲燁只覺得這老頭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怎麼手勁這麼大,吃痛之下連聲解釋。
“李師,你想多了,我們師門現在就我跟師兄了,我辦這個學院也只是想要傳播知識的種子而已。”
李綱聽到雲燁的話,眼神似乎清明瞭一些,口中喃喃自語:知識的種子?
教室外的李世民此刻眼裡也閃爍著瘮人的光芒,就連他身邊的長孫皇后此刻也不敢有半點聲響。
“杜愛卿、房愛卿,你們說,秦縣男跟雲縣男會不會是某個隱世學派入世的棋子?”
杜如晦跟房玄齡相視一眼,相繼搖頭,雖然他們一直很忌憚秦浩跟雲燁,但這不意味著他們想要與二人為敵。
“陛下,恕臣直言,有哪個學派能夠奢侈到,將如此天資絕豔之人當做棋子呢?”
李世民聞言,眼裡那瘮人的光芒有所消退。
是啊,拋開秦浩這樣文武雙全的人才不談,就連雲燁也稱得上是驚才絕豔,若這個學派真的奢侈到了這種地步,又怎麼會毫無蹤跡可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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