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城造船廠可以考慮升級的事了”
李學武手插著大衣兜往外走,邊走邊說了這麼一句。
晚上送站回來以後發現天上飄小雪了,很是安靜。
突然發現面前多了一支菸,抬起頭看了一眼,卻是徐斯年。
“怎麼?要打賄賂?”
“呵呵~”
徐斯年輕笑出聲,滿臉紅潤,揚了揚手裡的煙,說道:“要打賄賂也應該是巴結李主任才是”。
“這話我贊成!”
李學武笑著看了李懷德一眼,接了徐斯年遞過來的香菸。
“嗯~我自己來~”
擺擺手,拒絕了對方幫忙點菸的動作,而是自己用火機點了。
李懷德緊了緊身上的呢子大衣,回頭看了兩人一眼,滿臉嫌棄地嘀咕道:“就不能忍著點?”
“嘿嘿,您也別驕傲!”
李學武笑著揚了揚手裡的香菸,道:“我就不信腐蝕不了您!”
“哈哈哈~”
徐斯年笑著對李懷德說道:“這傢伙壞透了,勢必要拉您重新回到菸民隊伍中來呢”。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就你們倆這樣的~”
他抬起手點了點兩人,道:“到老了都不一定能頂上我!”
“還到老?!”
徐斯年使勁嘬了一口煙,苦笑道:“現在只要工作超過晚上八點,這後脊樑骨準疼”。
“坐的,多走走”
李懷德邁步往前走,腳底下踩著積雪咯吱咯吱響。
“還是要注意身體的,不然怎麼工作三十年啊”。
“但願吧~”
徐斯年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等忙完這一陣,造船廠走上正軌吧”。
這麼說著,他指了指李學武抱怨道:“就李副主任這種十天一個電話,半個月一個通報的,我就跟生產隊的驢一樣!”。
“知足吧~”
李懷德回頭看了他一眼,用同情的語氣說道:“這個月的工作計劃沒有完成,委辦已經給我下提醒通知了”。
他有些無奈地掃了李學武一眼,對著徐斯年問道:“你猜是誰讓下的?”
“嘿~嘿~缺了大德了~”
徐斯年抽了一口煙,嘆氣道:“如果集團化目標程序因為造船廠晚了一天,我都能想到他的嘴臉!”
“嗯~”
李學武耷拉著眼皮,瞥了兩人一眼,對著徐斯年說道:“拍馬屁就拍馬屁,少踩嚯我~”
說完跺了跺腳,有些後悔地說道:“早知道應該坐車的,唉!”
“瞧見沒?!”
李懷德點了點李學武,對身後幾人說道:“這才叫口才呢,話都叫他給說了!”
“你們幾個!”
他站住腳步,點了點身後跟著的栗海洋、彭曉力以及沙器之等人說道:“都學著點兒,以後用得著!”
“是!領導!”
栗海洋等人瞧見今天領導高興,便都湊趣地笑著答應了。
李學武卻是沒在意地瞅了他們一眼,嫌棄道:“喊的都不齊~”。
“哈哈哈~”
從火車站回來,貿易管理中心的飯局也都散了,喝多的都被送回了招待所。
李懷德等人自然有量,不會把自己灌醉,且等著李學武呢。
瞧見他們臉蛋兒紅撲撲的,在屋裡待的舒服,李學武心裡哪能平衡。
拒絕了栗海洋叫車,喊著李懷德等人走路回家。
特別叫上了來津門出差的徐斯年,言道是明天就是新年了,大家一起過。
當然了,是陽曆年,一般家庭都不太重視,李學武這麼說也就是找個理由聚一聚罷了。
徐斯年跟老李還是有些隔閡的,畢竟給楊鳳山當了這麼多年的廠辦主任。
雖然以前也為李懷德服務,但畢竟工作屬性上有所區別。
李懷德這人其實心眼並不小,至少不比李學武小。
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不僅僅是時勢造英雄,更多的是他真具備有成功的潛質。
用徐斯年當委辦主任,老李是有些不願意的,但他在分廠做出成績來,李懷德還是能夠接納他的。
公是公,私是私,領導幹部考慮問題絕對不能憑簡單的個人意願來考慮。
要真是想怎麼著就怎麼著,那軋鋼廠早就亂套了。
事實證明,他在培養人才這方面的功力是差了點。
你看師弱翁,再看金耀輝,都是他曾經提拔過的,可面對崗位考驗,屬實拉胯的很。
尤其是放在特別能打的李學武面前作對比,那就更沒得看了。
如果是一般的工廠,沒有李學武這等妖孽,其實單拿出師弱翁也好,金耀輝也罷,都能用一用。
可現在老李嘴叼了,一件事李學武能給出好幾種處理辦法,並且還能幫他分析利弊,選出最為合適的一種。
特別是在做工作計劃的時候,他能深切感受到李學武做事走一步看十步的能力。
你要說算計,李學武的腦袋瓜兒絕對是軋鋼廠裡數一數二的,可這人做事就是光明磊落的很。
師弱翁不服氣,金耀輝不服氣,可真擺在李學武面前,他們連三招都過不去。
要是再不服氣,那就去問問張國祁,他都混成那地步了,有說李懷德的抱怨話,卻從未道過李學武的一聲不是。
這就是人格魅力。
別人服不服他不管,反正李懷德是欣賞的,所以要重用李學武。
他更喜歡跟李學武的相處方式,沒有壓力,更不厭煩。
工作上沒有阿諛奉承,還特麼敢慫恿委辦給他下督促工作計劃的通知,你說他牛不牛。
生活上更是沒有代溝,哄自己戒菸的是他,勾搭自己抽菸的還特麼是他!
從來不給自己送禮不說,還特麼上他這刮匙煙來,你說講理不講理!
哎!就是這麼個性格,還就招人稀罕,他就願意跟李學武這般相處。
有的時候李懷德也罵自己是賤皮子,沒辦法。
“營城是怎麼個想法?”
李懷德踢了腳邊的石子,看著海河裡過往的船隻,燈火下似是銀河繁星,有些意境。
徐斯年不敢妄言,雖然問的是營城,可他沒資格在李懷德面前指點江山,只能走在一旁聽著,
“提半級吧,至少是這樣”
李學武猶豫了一下,微微皺眉,迎面撲過來的雪花打在臉上溼漉漉的,但卻提神醒腦。
“從現在開始算,到河口開化,再到第一艘船舶龍骨鋪設,最少還要四到六個月吧?”
“是,情況有些緊”
徐斯年面對李學武的詢問,主動回答道:“我們正在研究,爭取儘快開展第一條船的施工作業”。
“不要急!”
李懷德擺了擺手,面色嚴肅地說道:“萬事開頭難,第一步要走得穩,快頂什麼用?!”
說著話還對李學武點了點,提醒道:“你不要催他,斯年心裡比你要急”。
“嗯,知道了”
李學武抽著煙,點頭應了,給徐斯年擺了擺手道:“既然吉利星落戶造船廠,安德魯主動送上門,你不要慣著他”。
“是工程機械方面……還是人力技術方面?”
徐斯年試著問了一句,嘴裡答道:“我看安德魯那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備不住還有小手段”。
“太正常不過,老牌資本家了”
李學武認真地交代道:“剛開始當然要注意團結,但在工程建設上該咔嗤他不要心軟”。
這麼說著,他又壞笑了一聲,道:“敢在內地搞代工生產,他的膽子和票子就應該是成正比的”。
“要注意尺度”
李懷德瞅了李學武一眼,對著徐斯年特別交代了一句。
真要把李學武放在造船廠的位置上,他都不會多說半句。
但就怕徐斯年學不會李學武的這種壞,收放自如,進退有度。
講合作,真的把心交給對方,把底子交給對方,怕不是被人家當冤大頭了。
李學武叫徐斯年耍壞,李懷德自然理解,這種私下裡的溝通,又不是拿到明面上去說。
“四個月的建設期,包括玻璃鋼廠、發動機、發電機等等時間還是很緊的”。
李學武嘴裡核算著,給李懷德提議道:“至少要在提交集團化申請之前,解決造船廠的級別問題”。
“鍊鋼廠呢?”
李懷德挪了挪頭頂的帽子,語氣有些低沉地說道:“連續提兩個,咱們的壓力很大啊”。
“再大再難也得解決,不然以後更難”。
李學武解釋道:“不僅僅是要為了以後著想,提級更是為了集團化做保障”。
“集團化……”
徐斯年猶豫著問道:“是要在幾月份開始提報申請?”
“最早也得明年五月份了”
李懷德嘆了一口氣說道:“自主立項,從內部開始發展的集團化專案,好像咱們是第一個吧?”
“差不多是這樣的”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解釋道:“至少華北地區沒有這個先例,兼併式集團化後患太多,京城汽車廠現在還沒理清楚線頭呢,前車之鑑”。
“是啊!”
李懷德點點頭,肯定地說道:“咱們廠必須走自主向集團化發展的道路,是要拿出實力和成績的”。
實力是什麼?
實力就是分支機構足夠牛嗶,主體機構更牛嗶。
成績就是工人足夠多,體量足夠大,經濟實力足夠強勁。
李懷德為什麼說最早也得到五月份才會開始申報集團化專案。
原因很簡單,軋鋼廠很多專案都要到五月份以後才能看見成績。
申請是申請的,什麼時候稽核,什麼時候審批還得需要時間呢。
五月份開始,十月份、十二月份能確定就很不錯了。
你當這是分家呢,你一把鐵鍬,他一把洋鎬的就分完了。
李懷德堅持自主向集團化目標發展的重要原因是,他不想失去對紅星軋鋼廠的控制。
一旦走兼併路線,企業內部會湧入各種人事關係,說不好一把手都不是他的了。
所以要麼不搞,要搞就得自己搞,堅決不能給被人做嫁衣。
“安德魯提供的這個合作時機很好,很巧妙,與鋼城的電子電氣產業正好形成呼應”
李學武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彈飛了手裡的菸頭,嘴裡說道:“至少給咱們省了兩百萬”。
“呵呵~”
李懷德輕聲一笑,隨即略有感觸地點點頭,肯定了這一觀點。
李學武又說到:“集團化定義暫以營城船舶製造、鋼城冶金工業、新型軋鋼工業、五金工業、電子電氣工業、汽車製造工業、摩托車製造工業、鍕工工業、京城三產工業、特種車輛製備工業、軋鋼工業、科研所、津門貿易管理中心等十三個分支機構為基礎申報”。
“十三個……!”
徐斯年微微驚訝地看著李學武,隨後問道:“都要提級申報?”
“不太現實,能提多少算多少”
李學武搓了搓手,插進了大衣兜,嘴裡解釋道:“報的太多反而會失去意義,更散了力氣”。
“嗯,還是要謹慎一些”
李懷德猶豫了一下,說道:“京城軋鋼廠的級別不用申報,鋼城新建軋鋼廠就暫按處級標準管理建設吧”。
“是,我同意”
李學武點頭,道:“要確保營城船舶、鋼城冶金、汽車製造以及電子電器申報提級成功”。
“還有”
他繼續講道:“五金工業、三產工業以及津門貿易管理中心,如果有機會,能填補幾個算幾個”。
“太貪心了~”
李懷德摘了帽子,撓了撓腦袋,說道:“軋鋼廠本身就是正局,申請提四個副局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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