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自己揹著糧食來上班的?
當然不是了,工廠接收這些師生勞動,產生的利益用作他們的生活。
不勞動,怎麼達到上面對他們所要求的改造目的啊?
但是!
在軋鋼廠,這些師生被安排在了更需要他們的位置上進行著勞動改造。
改造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軋鋼廠的機械、工人,和未來。
有付出,就得有回報,軋鋼廠用了他們的知識和能力,就得供養他們生活。
所以李副主任特別請示李主任做出了重要批示,那就是關於華清在軋鋼廠鍛鍊學習的師生生活費用一律從特別經費中劃撥。
也就是說,在不損害軋鋼廠本身經濟利益、財政預算的情況下,利用對外貿易和專案立項等收益用於這筆特別開支。
這些錢可都是李主任的“小金庫”啊,李副主任此舉無異於虎口奪食。
對技術、對人才、對先進裝置,從來不吝投入的李副主任在拿到翻譯送進來的意見書時,看著下面的數字還是忍不住有些皺眉。
中村秀二好似沒看見他的表情一般,從手裡正看著的書上抬起頭,指了上面的一段文字對著李學武問道:“李桑,這上面記錄的案例是真的?”
“什麼?”
“哦~這個啊~”
他回過神,探身掃了一眼對方手裡的書,點頭說道:“這些都是我親身經歷的案件,如果不是,會有明確標記”。
這一點中村秀二早在開始閱讀這本書的時候就被李學武告知了,他現在再次發問,只是確定自己心中的懷疑罷了。
“那,李桑”
中村秀二放下手裡的書,認真地看著李學武問道:“這個案例中所提到的扈正權就是……”
“對,就是大宮徵一”
李學武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表情變化,坦然地確定道:“他是我遇到的為數不多的厲害對手”
“那個時候我剛剛參加工作,對於軋鋼廠的保衛工作還不熟悉,但在這個案子中學到了很多”
他好像真的沒在意對方跟這個案子中那個關鍵人物有什麼關係,煞有興趣地講起了案例中的關鍵點。
重要的是,他還給中村秀二演示了他是如何進行審訊的,包括特殊審訊的過程。
“你看啊,這就是我當時使用的工具”
李學武從自己的腰後摸出了許久未使用過的M1911,就當著對方的面倒拿了。
“我真的特別喜歡這個遊戲,這還是我小時候,我姥爺教給我玩的”。
他就像是拿著小錘子一般,對著自己放在沙發扶手的手比劃著說道:“他要是說了我想知道的,我就砸的慢一點,可要是矇騙於我,當我是好欺負的,我就砸快點”。
“……”
中村秀二嚥了嚥唾沫,他十分在意李學武話語中關於“矇騙”和“欺負”兩個詞語。
他實在是無法確定對方是否會在意商業談判中會有這兩種情況。
可他作為商人,明確的知道,經商可不就是慣用這些伎倆的嘛。
他……我……要是這樣,他不會用這玩意敲我的手指吧?
“當然了,我這也是許久不用,有些生疏了”
李學武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羞愧的那種。
“順便說一句,我姥爺是木匠,當初他想讓我承接衣缽來著,是怕我餓死”。
誰問你這個了!
中村秀二忍不住瞪了瞪眼珠子,真的很生氣。
他生氣這裡的人實在是過分,人家從小要當木匠的決心這麼強烈,家族傳承這麼的重要,怎麼能讓對方進了強力部門呢!
這不是耽誤了一個天賦異稟的木匠神匠嘛!
這對於人類歷史是個不可估量的損失,對於他現在的處境也是個重大的遺憾。
剛剛被翻譯送進來的採購方案意見就被李學武隨手放在茶几上,可他就是不敢主動去碰,更不敢率先發問。
他就這麼被迫地聽著李學武說他是如何工作的,是如何撬開這些的嘴的。
“所以,您在羊城跟我所說的,有一位馹本的好朋友……”
中村秀二臉色古怪地指了指手邊的書,遲疑著問道:“就是大宮徵一?”
“沒錯~!”
李學武陰柔地一笑,道:“在我的人生履歷中,只要是對我的工作生活,人生思考,或者是工作能力有所幫助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
“您沒聽過高爾基先生說過的嘛,好朋友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好…好朋友…階梯?”
你禮貌嘛!!!
中村秀二無語地看著李學武,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學到了盜版書籍,或者是把知識學跑偏了。
他很確定,高爾基絕對沒有說過這種話,因為對方沒有這麼的無恥。
“不得不承認,大宮徵一先生是填補了我對這一類案件偵破經驗的空缺,讓我切身體會到了實戰經驗在工作中的重要性”
“哦~對了!”
李學武點了點對方,煞有介事地強調道:“抓住大宮徵一先生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們軋鋼廠護衛隊的人,現在他已經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特勤教員了”
“你就說,大宮徵一先生對我們廠的保衛事業,對我們廠的保衛人員培養,甚至是對於我,提供了多麼鮮活的訓練和鍛鍊!”
“他為我們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給我們這麼多的幫助,難道我不應該拿他當我的好朋友嗎?”
……
中村秀二目光認真地打量著李學武,確定對方不是神經病,那就是一個睿智且瘋狂的人。
這樣的人他以前見過很多,不過都是在戰前了,那些頭戴扎巾,瘋狂又勇敢的傢伙。
他不敢直接回答李學武的話,因為同胞就活生生地被對方釘在了這本書裡,成為了他口中的“好朋友”。
曾經的他也“錯誤”地認為可以同李學武做好朋友的,可依照對方關於“好朋友”的標準,他還是覺得自己不夠資格的。
錯付了,真的,他不配!
“那個……李桑!”
中村秀二猶豫著還是叫住了猶自說個不停的李學武,遲疑著提問道:“我想問一下,現在已經是和平時期了,貴方對於大宮徵一的處理是不是有失偏頗了?”
“哦?您提到的這個問題我還真是沒有想過的“
李學武好像真是如此含糊的,做皺眉思考狀,想著對方所提出的問題。
這讓中村秀二不由得微微仰了仰頭,好像一語中的,點出了對方的錯誤一般。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扳回一局,端起茶杯想要喝茶的時候,卻是聽見李學武開口問道:“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並沒有追究他在戰爭中所犯的錯誤,僅僅是就他在軋鋼廠活動中製造的錯誤進行判斷了是吧?”
“不……那個……我……”
中村秀二一口茶下肚差點噎死自己,他怎麼會想到李學武是這麼個思路呢。
什麼特麼理解能力啊,自己是這麼說的嘛!
甭管他是不是這麼說的,可李學武就照著這方面理解了。
“我覺得您說的有道理!”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贊同了中村秀二的“觀點”,講道:“當時我們也是有些武斷了,對於大宮徵一在華活動中所犯下的錯誤,僅僅追究了一小部分!”
“這是我的失誤!”
他好像真的是在反省一般,說道:“真的是太可惜了,您要是早點來國內,或者我早點遇到您,我也不會犯這個錯誤了”。
李學武遺憾地拍了拍沙發扶手,看著中村秀二說道:“大宮徵一已經被我們槍斃了,就算是再多的錯誤也無法當面跟他說清楚了,實在是遺憾啊~”
“……”
中村秀二吧嗒吧嗒嘴,覺得自己好像掉進對方不斷挖掘的深坑裡。
他來到軋鋼廠,認識了李學武,見識到了這輩子最難走的路——李桑的套路。
“要不,咱們還是迴歸正題吧”
中村秀二不敢再跟李學武扯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對方備不住要把自己做成“好朋友”寫在書裡了。
“關於這一次的技術和裝置採購方案,相信貴方的技術人員已經給出了意見”
中村秀二看著李學武問道:“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我當然充分尊重專家組的意見”
李學武手按在了那份意見書上,沒有再看,而是直接推到了對方的手邊。
“我更尊重您能給我的意見,包括對於軋鋼廠未來發展過程中所遇到問題的解決方案”
他說完還在那份意見書上敲了敲,道:“畢竟我們是好朋友嘛~”
誰跟你是好朋友!
別碰瓷啊!
我不想被你寫在書裡!
“那是一定的!”
中村秀二先是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這才拿起茶几上的那份方案。
“什麼?!”
他也是很習慣地看向了最後的採購意見和採購價格,沒想到讓李學武皺眉頭的意見在他這裡也成了震驚的表情。
“李桑,這……”
中村秀二一臉震驚地看著李學武,不敢置信地指了意見書上的價格問道:“這是您的意思?”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李學武端起茶杯,看著杯子裡的茶葉,很是坦誠地說道:“我在會見您之前,確實跟專家組們有過溝通”
“關於這次採購,我的意見是徹底改變軋鋼廠技術和生產裝置落後的格局,充分信任中村先生,在貿易中實現自我變革和重生”。
“可是啊,我也是沒想到,專家組的那些老頑固……唉~”
李學武裝模作樣地一拍大腿,遺憾地說道:“他們搞出這個數字,讓我怎麼回你啊!”
“李桑,這沒法談的”
中村秀二攤了攤手,直白地說道:“真照這個價格來採購,我恐怕連路費都賺不到的!這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理解”
李學武擺了擺手,勸說道:“實不相瞞,關於價格,在您還沒提出來之前,我的想法是砍掉一個零,再打對摺”
“但是!”
他沒等中村秀二再次提出反對意見先一步做出了否定:“看到專家組的意見,我實在是沒臉再這麼提了”。
“您就是這麼提,我也得能答應才是啊!”
中村秀二指了指採購書上面的小項道:“您看看,流水線上的核心機器,哪有這般定價的,別說您沒砍價,我連出價都沒法出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怨我,怨我!”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是我選擇了相信好朋友,覺得坦誠才是重要的,給您看了這個,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這麼說著,伸手就要拿回那份檔案,可卻是被中村秀二給按住了。
“李桑!您講實話,貴廠是否有誠意完成採購,我不想耽誤咱們彼此的寶貴時間”
中村秀二看了一眼桌上的《犯罪心理學》說道:“雖然您的作品很好,可我不能用這個時間來跟您討論文學的意義”。
“當然!我們當然是懷著誠意來談的!”
李學武拍了拍那份拿不回來的檔案,靠坐在了沙發上,很是認真地說道:“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證,這絕對不是我的意思!”
“好,我相信您”
中村秀二也在那份意見書上拍了拍,問道:“現在咱們該怎麼繼續下去?”
他抬手示意了李學武,道:“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我當然是願意談了”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但您也知道,我們廠對於專家和技術人員是很尊重的,他們的意見同樣是我們廠發展的寶貴良方”。
我信你個鬼!你個大騙子!
中村秀二在心裡忍不住的大喊,他可不是小孩子,對於內地的情況已經做了充分的瞭解。
就工廠而言,哪個廠不是一把手說了算,可還沒聽說談合作談業務要被專家所限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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