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的靈魂是什麼?
答案是……
不是洗腳!!
也不是上二樓!
這個年代可沒有地方洗腳去,二樓更沒有你想的那些東西。
紅色年代裡出差是個苦差事,都知道你要出遠門,同事和鄰居就會拜託你幫忙帶東西。
你要是不給帶,好了,人家能講究你十幾年。
所以單位安排出差時間的時候都會算計著日期。
你能一天辦完的差事他會給你算兩天,兩天能辦完的差事他會給你劃三天。
這都是機關裡的老規矩了,誰還不知道誰的,反正人家給你說了,你就抹不開這個面子。
津門距離京城雖然不遠,但也不是誰都能來的。
李懷德和李學武這樣的領導當然沒人敢託他們帶東西,可隨行的幹部就不同了。
事情都辦妥了,李懷德很仁義地當晚就放了他們的假,由著他們去採購東西。
約好了,今晚在津沽,明早回津門,到時候還一樣,只要下午回京的時候集合到位就成。
最後一天的大采購就是出差的靈魂,痛苦並快樂著。
痛苦的是八隻手也不夠用的,快樂的是你回去一定會被人家誇出花來。
你覺得李懷德和李學武級別高,沒人請託就容易了?
就能休息了?
做夢吧!
領導也是人,也有三親六故,也有家庭兒女。
這個年代出差不容易,總想著給家裡帶點什麼。
李學武亦是如此,李懷德有幾個家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有幾個家、幾個好“朋友”還是算的清的。
兩人在招待所稍稍休息了一下,便一同下了樓。
三臺車,李懷德和李學武只留了一臺車,其他兩臺車由著大家去用了。
津沽雖然不如津門繁華,但這邊的商業也很發達,得益於港口的便利,每年都會湧入大量的外地工人入駐。
這個工人進津可跟後世那種農民工進城打工不是一回事,調撥來津門工作的原本就是工人,或者招錄的工人子女。
其實去過津沽的人都能知道,好多工人村裡住著的老人都是這個年代過去的,服從調配嘛。
李學武本想自己開車來著,讓司機也跟著他們去玩。
而司機小周比較靦腆,臉紅著要跟領導一起行動,怕有需要。
李懷德笑著點了頭,拍了拍小周的肩膀,示意了李學武上車。
他知道李學武會開車,也清楚李學武放司機假的原因,但兩人之間關係的維繫已經沒必要這麼防備著什麼了。
軋鋼廠的狗都知道他們倆關係有多密切!
李學武見他不在意,便也笑著上了車。
小週年歲不大,可開車卻很穩,出了招待所的大院回頭問道:“領導,咱們去哪?”
“先吃飯”
李學武拍了拍副駕駛的座椅,扭頭看向李懷德問道:“李主任,您想吃什麼?”
“你是第二次來,我可真真的是第一次來啊”
李懷德笑著看了一眼窗外,道:“小周知道這邊有啥特色館子嘛?”
“領導……我……”
小周有些不好意思地轉回身說道:“我來這邊一直在招待所裡吃飯來著”。
“您稍等”
李學武再次下了車,往招待所門口的門衛室小跑了過去。
也就三兩分鐘的工夫,李學武再次上了車,先是拍了拍小周的肩膀示意他往縣城裡開。
“領導,特意問了津門的特色”
李學武對著李懷德介紹道:“麵食有石頭門坎素包子、狗不理肉包子、白記餃子”。
“吃清真的館子有鴻起順,吃烤鴨有正陽春”
“不過這邊的不算是老店”
李學武笑著道:“畢竟公私合營改了,都是後弄的分店,味道我也不敢保證”。
說著話示意了前面的縣城方向道:“您說我第二次來,上次培訓就出去買了個魚缸”。
“那就去吃餃子”
李懷德笑著點了晚上的飯,待李學武跟小周說了地址後,擺了擺手道:“這特色館子啊,現在都不特色了~”。
將自己這一側的車玻璃落了下來,李懷德看著車外的街景,道:“要說真有手藝,咱們廠那幾位大廚才是真絕活兒”。
“您是吃習慣了”
李學武笑著道:“特色的意思不就是換換口味嘛,等回頭兒海鮮能進咱們廠了,也讓錢師傅做一頓海鮮宴比比”。
“嗯~這個主意好!”
李懷德笑著點了點李學武,說道:“回頭兒啊,得給錢師傅安排幾個得力的小徒弟兒,這手藝就算是咱們軋鋼廠的財產了,不能失傳了”。
“這話得您去跟錢師傅說了”
李學武笑道:“他受老禮兒呢,帶徒弟都跟帶親兒子似的”。
“好好,我去說”
李懷德在吃這方面絕對不願意虧待了自己,聽李學武給錢師傅抬身份,他倒是沒在意這個。
兩人說說笑笑的奔魔都道這邊的白記餃子館吃了一頓特色餃子。
順便說一句啊,津門和津沽這邊的街道命名好多都是根據全國各地名來劃分的,挺有意思的。
魔都道這邊還算是繁華,兩人從餃子館裡出來,安步當車,轉起了津沽街。
還在開門營業的店鋪不是很多了,多是民生保障類的,供銷社都有早關門的。
臨街有處隆順榕藥莊,李懷德仰頭看了看,帶著李學武兩人走了進去。
裡面的售貨員倒是很客氣,沒有不耐煩,也沒有這個年代售貨員的那種驕傲。
李懷德問了幾種治療心臟的藥物,李學武沒好插嘴,便在櫃檯上看起了藥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這個年代的中成藥的發展已經很快了,李學武就知道京城中醫院一直都在研究中成藥。
而似是這種老藥莊裡更是有著其獨到的製藥手藝和技術。
年輕的售貨員把李懷德引到了坐堂大夫那邊,自己卻是回了藥櫃這邊。
看了李學武一眼,笑著問道:“同志,您想要點什麼呀?”
“沒事~看看”
李學武抬起頭笑著回了一句,眼神示意了店裡的李懷德方向,道:“陪我們領導來的”。
售貨員點了點頭,道:“一看你們就不是一般人”。
說著話眼神還掃了李學武和李懷德一樣的白加黑著裝風格。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櫃檯裡面古樸的藥櫃問道:“這藥店開多少年了?”
“呦~那我可不清楚”
售貨員也是個能侃的,歪了頭示意頭等的匾額道:“老師傅說這藥莊子根子在上個世紀呢,正兒八經的衛藥百年老店”。
“說是我們老店在津門北大關針市街,具體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也是看晚上這會兒人不多,手拄著櫃檯逮著人胡侃,年輕人嘛,閒不住。
李學武瞭解似的點了點頭,又問道:“津門城裡都有哪些老店啊?”
“您考我?”
售貨員笑著抬了抬眉毛,好像是要打架似的。
李學武卻是笑了笑,說道:“沒那個意思,聊閒篇兒嘛”。
“考我也沒嘛事~”
津門人說話其實就這個德行,帶認真不認真那個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急了呢。
售貨員手裡掛著拂塵,嘴裡笑著說道:“您要問我們藥莊子,那好玩兒的事可多了”。
“您就拿同仁堂來說吧,恁們京城也有吧?”
也不知道他怎麼看出李學武是打京城來的,這會兒言之鑿鑿地說道:“我們介也有個同仁堂!”
說著話笑嘿嘿地說道:“老師傅講啊,我們介個是娶了恁們京城那個的閨女,聯姻改的名~”
“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那京城的閨女還在嗎?”
“嘛閨女啊!老沒了都!”
售貨員笑著擺了擺手,道:“前些日子還揪出來張家人鬧了一通呢”。
“這還不算啊!”
他笑著挑了挑眉毛問道:“宏仁堂聽過嗎?”
見李學武搖頭,他又笑著說道:“介是恁們京城同仁堂樂家十三代傳人辦的”。
說完又掰著手指頭說道:“達仁堂,樂家十二代傳人辦的!樂仁堂,樂家老鋪辦的!”
“嚯~掉樂子窩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敢情津門的大藥莊都是老樂家的!”
“那可不!”
售貨員指了指自己頭頂上的老匾額道:“津門現在剩下的有名的老店,也就我們隆順榕跟樂家沒幹系”。
“原來介的東家是江南人士,我們介的規矩好些都是以前傳下來的,有這南方人的影子呢”。
李學武敲了敲櫃檯,笑著問道:“你們這沒變革啊?”
“嘿嘿~跑不了~”
售貨員笑著說道:“津門正鬧著呢,到我們介不知道啥時候呢,只聽說挺有意思的”。
“呵呵~”
李學武笑著打量了他一眼,這售貨員也有一顆活躍的心啊。
其實他對隆順榕並不陌生,銀翹解毒片和藿香正氣水就是這家藥莊子研製的。
只是不知道現在這樣的百年老字號都在誰的手裡。
他是有心給父親和老三謀個產業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他們在這邊說著,李懷德已經抓好了藥,再出門的時候他解釋道:“我愛人啊,心臟不好,這些年沒少求醫問藥的”。
“那可得多注意著點,飲食和氣溫啥的”
李學武主動幫他拎了藥包,招手讓小周接走了。
兩人繼續逛著,嘴裡聊著閒篇兒,好像真是出來放鬆了。
其實李學武老大不願意跟李懷德出來轉了,他年紀輕輕的,跟大姑娘壓馬路還成。
倒是李懷德的興致很高,轉看著津沽城的店鋪很是新奇的模樣。
李學武其實很想提醒他來著,甭轉了,這時候這地兒不可能有跳舞的門店,更沒洗腳按摩的!
“走,看看茶葉去”
李懷德示意了前面的茶莊,帶頭往前走去。
李學武側身看了看,這個時候路上的車少了,行人倒是多了起來。
津沽也是老城市了,路上還能看到歷史的痕跡,尤其是一個個緊挨著的店鋪,門頭風格尤為明顯。
李學武隨著李懷德進了一家叫成興的茶號。
店裡的售貨員很有眼色,看了兩人一眼,忙去裡面叫了老師傅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裡屋搭開門簾走了出來。
探究的目光打量了李學武二人一眼,這才走過來笑著招呼道:“兩位同志晚上好啊”。
說著話抬手示意了茶座方向,客氣道:“吃了麼,若是用過晚飯了,來碗茶如何?”
李懷德笑著點點頭,帶著李學武一起到茶桌旁落了座。
那年輕售貨員很有眼力見兒地從裡屋拎了一壺開水出來,接了老師傅的手給茶壺裡續了熱水。
男人笑著看向李懷德二人,客氣道:“鄙人姓劉,忝為茶莊的經理,二位同志是剛到津沽?”
“哦?”
李懷德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對劉經理問道:“何以見得啊?”
“我們這行啊,多是憑眼力吃飯的”
劉經理擺手拒絕了年輕售貨員的幫忙,手裡麻利地泡了兩杯茶遞了過來。
擺茶過後,這才繼續說道:“我這眼睛還算是好使,每天從我們店鋪門前經過的人我大概都能記得清楚”。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說完笑著示意了李學武兩人,道:“你們這樣氣度的,至少我們這一片少見著了”。
“還是劉經理您會說話”
李學武笑著應付了一句客套話,看向李懷德說道:“我怎麼就沒發現咱們身上有啥氣度呢,風塵僕僕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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