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學校的車慢慢行駛著離開衚衕,李學武的眼睛也越來越明亮清澈,身子也沒有了和李從雲搭肩膀出來時的離了歪斜。
“學武,你大哥的事兒……”
劉茵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只當是李學武胡鬧,跟人家亂認親戚。
李學武摟著母親的肩膀,笑著說道:“甭擔心,我大哥的脾氣您還不知道?純屬懶,就是不想上班,藉著我的由子給自己放假呢”
劉茵看著兒子輕鬆的表情也是知道大兒子的事情解決了。
這老大自打那天回來就不去上班了,天天悶在家裡看書,劉茵擔心著老大的工作,問了也不說,問多了就說領導讓回家休息。
領導哪有這麼好的,怎麼就讓你休息啊,怎麼不見兒媳婦兒休息呢。
好麼,這一休息就是十多天,李學文是美了,給趙雅芳和劉茵急夠嗆。
李順是不擔心的,私下裡問過,李學文也說了是李學武的安排,李順就不管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從來都是佔別人的便宜,可沒有吃虧的時候。
李學文也不搭理二弟的話,根本沒有興趣解釋自己為啥被停職的原因。
就知道二弟學武說的話一定能辦到,自己可是緊趕慢趕地把書看完了,還沒等驕傲一下自己的速度然後找下一本呢,你看,房子分下來了,工資漲了,又該上班了。
趙雅芳現在可是喝美了,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直說夠意思,給李學武拍的直咧嘴。
在孃家的時候趙雅芳其實就會喝酒的,農村孩子哪有不會喝酒的,但是嫁人了怕婆家笑話,所以一直滴酒不沾。
今天趙雅芳的表現可算是把李家人的眼睛震碎了一地,李學武看著大嫂那二兩的杯子三口一個都眼暈。
趙雅芳將李學武的胳膊打掉,摟著劉茵的肩膀是又哭又笑,說著自己的家庭,說著自己的婚姻,說著婆婆的好,說著小叔子的仗義……
劉茵抱著比自己高一頭的兒媳婦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瞪了看熱鬧的李學武一眼,道:“以後不許叫她喝酒了啊!家裡不允許有酒蒙子”
劉茵領著、抱著總算是把趙雅芳哄進南屋躺下,又伺候著也有點兒多了的李順回北屋躺下。
都忙活完了,又腳不沾地地透了熱毛巾給李學武散酒氣,嘴上是嘮嘮叨叨不滿意李學武喝那麼多酒的,最後也不知怎麼就說到了林婷婷。
“學武,你跟婷婷到底怎麼著啊?上次不是說來家裡嘛,現在你忙完了,是不是該見見了,早點兒把事兒定下來,早辦事情啊”
(“事情”在北方的口語中有代指婚事、婚禮的意思)
李學武捧著毛巾擦臉的手頓了頓,起身走到熱水盆邊上透了透毛巾,將熱毛巾捂在後腦勺,如此往復了好幾次,直到熱水盆裡的熱水全是酒味兒,腦子徹底清醒了才罷休。
劉茵早等的不耐煩了,見兒子折騰完,搶過李學武手裡的毛巾換了一盆水,用肥皂搓洗著問道“問你話呢,到底咋想的?”
李學武見母親問的急了,便說道“黃了”
劉茵搓洗毛巾的手瞬間就停了,抬頭看向李學武問道“啥玩意兒黃了?”
李學武走到北屋炕上坐下,看了看搖籃裡熟睡的李姝,道“物件黃了”
這時還沒睡著的李順向李學武看來,眼裡全是詢問的意思。
“不是挺好的嗎?是孩子的事兒?讓你爸去人家說去,就說孩子我們養”
“不是孩子的事兒”
劉茵急的也沒擦手就進屋給了李學武一拳頭,道“那是因為什麼啊?你能不能把話說全嘍,你要急死我啊”
既然讓家裡人見到了林婷婷,那麼就得給家裡人一個交代,自己現在可不像是從前胡亂處物件的小孩子了,今天處明天黃的,沒人在意,這個可是正經跟家裡報備過的,黃了也得說明白為啥黃。
“去見家長了,相處的不太好,我們倆在一些事情上有些分歧,所以決定不處了”
劉茵急著說道“你這孩子,跟別人稱兄道弟的混得可明白了,咋就上丈人家”
李順看出了兒子的情緒不對,對著劉茵說道“行了,這麼大的人了,咋回事兒還不知道?”
說完了劉茵又對著李學武說道“你也是頂門立戶了,我就告訴你一個原則,包括李姝,生多少孩子都給你帶,你結婚我們給你幫忙,你找不著物件我們給你找,但是不允許找那個不三不四的帶回來,知道嗎?”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是奔著結婚處物件的”
李順擺了擺手道“行了,趕緊回去睡覺”
李學武站起身摸了摸李姝的小臉蛋兒,便出了門回後院睡覺去了。
離自己爸媽家近就是有好處,回到家裡屋裡永遠都是熱乎的,把浴缸的閥門開啟,又檢查了一遍火門,等水放好後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
這次可是不敢再在浴缸裡睡著了,不是怕淹死,而是怕有人進來擼檔把。
李學武再好的體質,再好的解酒方法,也是抵不過三斤的白酒的,這會兒熱水一泡真的有點上頭了。
將自己收拾完,只穿了一個大褲衩子,回到臥室將被子鋪了就開始睡。
李學武的回家並不像現在看著的那麼平靜,院子裡各家各戶都有人在家,對於李家的熱鬧是各有心思。
《修羅武神》
前院的三大爺家今天只有三大媽和於麗在家,而現在雖說沒正式分家,但是於麗已經不去三大爺家吃飯了,閆解成和自己的糧食自己支自己吃,很是給三大爺兩口子鬧了個沒臉。
但是沒臉又能怎麼著,總不能跟兒媳婦兒打一架吧,關鍵是閆解成,這個大兒子不爭氣,不敢惹自己媳婦兒也不想夾在中間受氣,所以自打那天以後再也沒回家,說是去掙夜班加班補助。
三大媽看著李家來客人了便支稜著耳朵聽著,像是李家老大的領導和同事,來請李家老大去上班,這可給三大媽驚了一下子。
前幾天院裡的老婆子們還說閒話呢,說是李家老大被開除了,李家老二被擼了,李家要完蛋了。
賈張氏說自己兒媳婦在幫李家做飯,看見李家老大的媳婦兒哭來著,許是被開除了。
二大媽信誓旦旦地說李老二被擼了,二大爺都跟廠裡幹部打聽清楚了,說是得罪了好大的領導,以後甭想著出頭了。
這才過去幾天啊,咋就又來請了?這大學也太沒熘兒了!
比自己家的老伴兒還沒熘兒!
自己老頭子可是看了幾天的熱鬧,天天堵著李順問李學文李學武兄弟倆的事兒,為的就是出給大兒子找工作的那口氣。
李順也是好脾氣,閆富貴問了就說不知道,問多了也就不搭理拉倒了。
趙雅芳氣不過的,還堵著三大爺說了一陣之乎者也,給三大爺撅了一頓。
三大媽心想著自己老頭子當時還氣不過,說是要看著李家怎麼落魄。
現在怎麼著,校領導親自來請,廠領導親自公告復職。
這下子可是要沒臉了,人家真就是有面子。
三大媽只看到了面子問題,於麗則是比自己婆婆想的要多的多。
自己公公這麼做他倒是痛快了,可是自己小家的頂樑柱還在軋鋼廠呢。
這李學武不在那個位置了還好說,以後鄰居住著,慢慢恢復關係就好,現在人家又官復原職了,公公充其量就是沒點兒臉,自己丈夫可能就沒工作了。
於麗的眼睛一直望著李學武家,等看見李學武和那邊學校的領導“稱兄道叔”的摟著肩膀往出走
,便已經在內心打定了注意。
待看到李學武從李家往後院去了,便收拾收拾出了門兒往衚衕外走去。
有於麗這個心眼子的實屬不老少,這大院兒裡生活的人哪個不是被生活磨鍊成了人精。
李學武是被人摸醒的,迷迷瞪瞪的感覺有人摸自己胳膊,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以為那娘們兒又來佔自己便宜來了呢。
男孩子不僅僅是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在自己家裡,甚至在浴缸裡也要保護好自己。
等李學武錯著身子斜眼往炕邊一看,卻是自己老子李順在檢視自己的傷口。
“別動”
李學武聽見李順略帶責備的話便不再動受傷的那隻胳膊。
抽筋拔骨地打了個哈欠說道“爸,您這進來也沒個動靜兒,嚇我一跳”
李順給李學武號了號脈,又檢查了一下傷口,道“在自己家睡覺有啥害怕的,還能有人進來吃你啊”
李學武撇了撇嘴沒有回覆自己老子埋怨的話。
知道李順是責怪自己不小心,埋怨自己受了傷不跟家裡說,所以跟自己說話就帶著氣兒。
“那可不一定,等挨吃的時候就晚了,再說挨吃的時候您也沒見著啊”當然了,這句話只敢在心裡說,可不敢跟李順說,說了就要捱揍了。
李順在醫院就想問李學武了,這會兒給李學武紮上銀針,便忍不住問道“怎麼傷的?怎麼不給家裡來信兒?我還去廠子裡找你去了,他們說你執行任務呢,是在這之前傷的吧”
李學武感受著傷口處的麻癢癢,有些齜牙咧嘴地回道“10天前手槍近距離打的,是我疏忽了,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好了,就沒告訴您,是在軍醫院治療的,保密任務,不能說”
李順坐在炕沿上,看著李學武左胳膊上那個圓形疤瘌,又看了看李學武臉上的疤瘌,道“本想著你進了地方上的工廠能消停地過日子,沒想到這廠子裡也不太平”
嘆了一口氣,還能說啥呢。
想要罵兩句,但是看著長得比自己都高的兒子便把罵人話收了回去。
“還好,身子恢復的不錯,不算太虧血,氣有點兒不足,老三已經給你把藥熬好了,一會兒起來回家去把藥喝了”
李學武看了看窗外,已經要黑天了,夕陽的紅色光暈照在白色的窗簾上,好像天空的彩練一樣。
“嗯,知道了爸,這針還扎?”
李順點了點頭,道“得扎,他們是把你血管接上了,但是經絡還有斷的,得疏通開,不然以後一使勁兒就會疼”
說著話,李順點了點李學武的胳膊道“記住了啊,一個月之內這個胳膊不準用力氣,五天一紮針,藥也得喝三天,跟老三說了,這幾天等你回家就給你熬出來,你不會再出去亂跑了吧?”
看著李順不信任自己的眼神,李學武笑著說道“不跑,桉子都辦完了,還跑啥”
李順見時間到了,抬手把李學武胳膊上的銀針收了。
收了針也沒急著走,讓李學武穿了衣服跟自己回家。
李學武穿著利索了,拎著老爹的藥箱子跟著老爹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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