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有一首比較有名的現代詩《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顧寧是很喜歡讀詩的,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都喜歡,除了李學武。
他有的時候還能見著顧寧寫上兩首小詩,讀起來娟秀典雅,是年輕女性特有的感性和思維。
文字並不拗口,含義也淺顯易懂,並不會刻意雕琢文字,倒是有一種真誠和樸實。
當然了,李學武也是偷偷看才能讀到,這都是顧寧內心的私密花園,輕易不給人羞的。
李學武雖然不讀詩,但心思是很細膩的,能讀懂一個人。
為什麼要在家人歡聚,享受海鮮美食的時候提到人間四月天呢。
在李學武看來,詩句,無論古今,均是詩人感情積蓄的釋放。
如果像乾隆那般,上廁所都要做首詩,就有些矯情和刻意了。
他是寫不出“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這樣的詩句的,但他切實感受到了春天的到來。
八角廳內,沒有蚊蟲的襲擾,大膽地敞開著窗戶,感受著熙熙春風吹進屋裡,吹進心裡。
人間的四月天,應該是有家人,有歡笑,有感情的。
是以春風輕靈、春光明媚、春色多變,無論晴雨,都是它。
“我是不大愛吃這種帶殼的”
劉茵輕輕拍了著急要上手抓的李姝一下,嘴裡說著,手上將切成細細碎丁熬煮的鮑魚白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餵了她。
李姝是個急脾氣,吃著奶奶喂的粥,看見爸爸和叔叔、小姨他們吃著肆意香甜,只覺得嘴不夠用了。
“我要那個——”
她指了指盆裡的梭子蟹給奶奶說:“我也要吃,蟹蟹”。
“說謝謝也沒用,就是不能給你吃——!”
劉茵笑著點了她的腦門道:“那個太涼了,吃了你要肚子痛的,咱們不吃啊”。
“不是涼的!”
李姝盡力解釋道:“小姨已經熱了,在鍋上,呼呼的呢”。
“哈哈哈——”
看著李姝急上火,小嘴話跟不上心思,著急地學著汽鍋聲,大家都笑了起來。
李學武將掏完的螃蟹殼扔在了盆子裡,那盆子已經裝了滿滿的螃蟹殼和皮皮蝦殼了。
秦京茹用抹布擦了擦手,站起身要去倒,但見李學武將剝好的螃蟹白肉和蟹黃送到李嬸面前,既有些意外,又有些瞭然。
早前認識李學武時,只覺得他霸道兇狠,浪蕩不羈,尤其是聽著表姐的婆婆講他的往事。
只等他當了幹部,又顯得沉穩大氣,成了場面人。
都以為他生活中是大男子主義,或者也是性格中那般霸道。
其實不然,在這裡生活日久,愈加能感受到他的細心。
對孩子溫和寬容,對顧寧體貼入微,對老人敬愛孝順。
如果問她,現在對李學武還有沒有那種喜歡的感情,她也不好說,這跟婚姻沒關係。
是一個人在年輕時成熟的表現,是他超越同齡人所體現的魅力,是個人都會心動。
當然了,這樣的崇拜或者尊敬不一定要用愛情去表達。
“李哥隨了您了”
秦京茹端著空盆子回來,笑言道:“做了帶殼的他都不吃,除非小寧姐要吃了,他才要動手”。
“就是懶的,我也是,呵呵”
劉茵笑著用勺子給李姝颳了刮嘴角,逗趣道:“小時候他就這樣,你說他淘吧,有時候還挺暖心,你剛剛感動一下吧,他又惹禍了,讓人跟著他左右都不是。
“又淘氣又懂事?”
李學武點了點閨女的小鼻子,逗她笑道:“這不是在說李姝嘛,是不是啊閨女?”
“不是——!”
李姝聽得懂好賴話,昂著脖子嬌聲道:“我,我可乖了!”
“那是,誰都沒有我們李姝乖,我們李姝是最乖的”
秦京茹逗她道:“李姝吃完飯都是自己洗手,睡覺前都是自己洗澡,也不用人哄就乖乖睡了”。
“小姨你說啥呢?”
李姝瞪著大大的眼睛,故作迷茫地說道:“我咋聽不懂呢”。
“哈哈哈——!”
這小玩意兒鬼機靈,大人說啥她都明白,還知道耍無賴呢。
也不怪李姝這麼小就玩心眼子,從李家到這邊,李姝是在人堆里長大的,從小都沒斷了語言環境。
大人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裡,學著學著就會了。
“嗯,這蟹肉真好吃,細膩”
劉茵嚐了兒子給剝好的蟹肉讚了一句,不只是蟹肉好吃,兒子的心意也好。
李姝看著奶奶吃就饞,眼巴巴地望著,口水都流下來了。
李學武沒轍,夾了塊兒鱸魚,去了刺,搗碎了,用她的小勺子餵了她,告訴她都是一個味道的。
結果李姝抻著脖子將面前爸爸給準備好的鱸魚推開了奶奶,指著奶奶面前的蟹肉要換著嚐嚐。
“你要再大一點,我是糊弄不住你了,這心眼子也太多了”
秦京茹吃的快,飽了以後便去廚房洗了手,回來抱著她去另一邊吃,給李嬸時間吃飯。
李學武帶回來的海鮮就那麼幾樣,不算豐富,但貴在新鮮。
鮑魚、梭子蟹、鱸魚、皮皮蝦還有一些貝類。
挑好的留了一頓兩頓的,剩下的都送了人,大多給了四合院和醫院,還有些叫沈國棟往各家送了。
乾媽和韓殊那邊,依著以前他是要親自送過去的。
但跟乾媽那邊是有些尷尬的,只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
他對鄭希才和鄭曉燕沒什麼意見,更不會記仇,只是老兩口想的有點多,每次見著都要念叨一回。
不提逢年過節,只是平日裡有了啥新鮮好吃的,他都惦記著對方,只要有韓殊的,必定會有他們的,自己不去,也是沈國棟送去。
回收站立足交道口風調雨順,不能不說是乾媽在給遮風擋雨。
他惦記著老兩口,老兩口也惦記著他,感情相處,貴在真實。
至於韓殊那邊,兩個人的年齡相差太小了,聽著是叫老師,是叫師母,實際應該叫姐的。
尤其是跟顧寧這邊論的話,不過李學武最是尊師重道,就算是有了親戚關係,還是尊稱老師。
韓殊對他的照顧一點也不比鄭樹森兩口子少。
公事上一力促成了軋鋼廠和鋼鐵學院之間的合作,給他的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和成績。
私事上同董文學算是他和顧寧的婚姻介紹人,也在學業和成長過程中給予了太多的幫助。
跟董文學之間因為處理鋼城那件事的時候,是有些私下裡的尷尬和隱私,坐在一起總覺得彆扭。
跟韓殊倒是還好,顧寧生孩子,她真是在這邊幫了不少忙。
尤其是丈母孃在這邊住的那幾天,基本上天天都來看望。
本就不是啥金貴的東西,只是因為時代的限制,這些尋常人家不方便吃的,成了好東西。
韓建昆是跟李學武熟了的,在家裡吃什麼都不裝假。
該吃吃,該喝喝,幹活的時候也不用人叫,更不用人催。
兩口子一個能咋呼,一個能悶頭幹,經常能把劉茵逗笑了。
晚飯過後,顧寧哄著小的上樓吃奶,李學武哄著大的在客廳看書,看圖畫的那種。
顧寧對李姝的教育和啟蒙是很上心的,不僅僅蒐羅了兒童圖畫書,還自己教她畫。
母女兩個相處的要比父女兩個有意境,有趣味,畢竟跟著爸爸她只能學著驕縱。
李學武慣孩子,就連劉茵也是看不過去的,更別提秦京茹了。
李姝的一些小毛病都是他慣出來的,比如光腳在地板上玩。
或者玩沙子、玩土,誰家孩子把沙土坑搬屋裡來玩啊。
李學武家這個,不僅僅要去河邊找了石英白沙,回到家用鐵鍋抄熟了,沒有了髒東西,這才散在沙箱裡給李姝玩。
就說在玩一項上,李姝的童年絕對要吊打身邊所有孩子的。
誰的玩具有她多啊,她的玩具多到要用筐來裝了。
秦京茹每天晚上回家前,都要像採蘑菇的小姑娘似的,拽著竹編筐挨個角落收拾玩具。
花盆裡、鋼琴下、櫃子角,甚至沙坑裡都要掏一遍。
這孩子跟皮猴子似的,玩具當手雷玩,甚至都能在魚池裡撈出小鐵皮耗子來。
待全都收拾妥當了,兩口子這才跟李學武說一聲出門回家。
這個時候李姝早就睡著了,她白天雖然也要午睡,可精神力旺盛,絕對要在九點前把電量消耗殆盡上床睡覺。
劉茵在洗漱過後出來送他們,幾人又在門口說笑了幾句。
看著兩口子騎著車子過了街道口,李學武才和母親往屋裡回。
倒也不是兩口子勞苦功高,要親自送出門,看著走才回。
就是這會兒院子裡涼爽,晚風吹的人懶洋洋的。
母親困了,李學武便將樓下的燈都熄滅了,兩人一邊說著明天回家的事,一邊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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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書房還亮著燈。
不過顧寧並沒有在書房看書,只是藉著那邊的亮。
小孩子對光還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晚上,怕他習慣了不睡覺。
看著母親回了房間,李學武關了小客廳的窗子,唯獨留了書房的半扇,好通風換氣。
主臥這邊是不可能開著的,甚至門都要關上,怕孩子著涼。
顧寧聽見他上樓的聲音後,從主臥裡出來,示意了書房的方向。
李學武看了一眼孩子,跟著她來了書房,問道:“怎麼了?”
“有點事想跟你說……”
顧寧有些猶豫,轉著身子去了案臺後面坐下。
李學武並沒有催促她,而是在小客廳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
“是很為難的事嗎?”
“嗯,今天領導找我談話了”
顧寧捧著手裡的杯子,低著頭神情有些失落地解釋道:“他問我要不要從一線調去管理崗位”。
說到這裡的時候,顧寧有些在意地抬起頭,看向李學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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