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溟的攻擊,前搖極短,判定提示的反應時間也十二分的極限。
至於距離,更是因為看不見的關係而極難把控,若是站在玩家對面,恐怕正是那種要求走位與反應的坐牢型boss。
看不見,這就是千目織羅獸最大的優點。
不光是肉眼上的不可見, 還有氣息上的隔絕與遮蔽,千目織羅獸並非此界之獸,也從未有人見過織羅獸現世。
對於澹臺溟之外的人,織羅獸等同於不存在。
但奧杜似乎並不在乎對方的攻擊究竟是否實際存在,他如同一塊頑石,一面大盾, 山一樣地立在泗蒙軍陣前。
“區區反賊, 竟還有臉提這美德二字?”
澹臺溟心裡有些驚訝於奧杜的這皮硬如王八一般,但臉上仍是那副遊刃有餘的表情。
二人身下, 兩軍已然短兵相接正戰作一團,卻絕非那你來我往的衝鋒,而是幾位侍從騎士與百騎將之間頗為試探地相互纏鬥——左右戰場天平的,永遠是此處的頂端強者。
“節制騎士,為了神主,進攻!”
冠名以節制騎士的第四騎士團教兵發出震天的戰吼,紛紛唰地抽出閃爍著銀光的長劍,便要壓向泗蒙的前陣。
“砰!”
一聲巨響,在他們衝鋒路徑前方,憑空炸起漫天的雪泥,一道極深的溝痕赫然出現,半空中的澹臺溟凌然注目著節制騎士們。
意思很明確,他不容對方反進。
這僵硬的戰場幾乎已經成了眼下萬千戰爭的縮影,只要天花板級別的戰場主帥不動,麾下士兵便幾乎只能看著強者間較量的臉色行事。
但奧杜顯然不是那種樂於不動的人。
他從半空中墜下,靴子踩在了雪泥當中, 根據關節綁縛在腳背到大腿的護甲片猶如某種閃爍著金屬光輝的節肢動物一般, 昭示著堅硬與無懈可擊的防禦。
沉重的腳步抬起, 站在自己騎士團前的奧杜緩慢而果決地往前邁了兩步,終於在雙邊兵士近乎屏息的注目下,一腳邁過了雪泥地的溝壑!
澹臺溟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猛然高舉,周身爆發出一陣狂風!
“鐺!鐺!鐺!鐺!”
猶如無數看不見的刀刃組成的風暴刮向了奧杜的位置,銀甲的奧杜周身地面飛石迸裂,揚塵漫天。
他身上的鎧甲更是如同火樹銀花般驟然砸出閃爍的光芒,即便那織羅獸不可見,光憑這副情景便能大致想象奧杜正在承受何等密度的狂攻。
但他沉重的腳步仍舊堅定,雖然稍顯緩慢,卻依舊挑釁般地往前邁著,邁著。
半空中的澹臺溟咬緊了後槽牙,雙手化爪猛然向奧杜身後的節制騎士團一揮,那縈繞在奧杜身邊的狂風驟然消散,赫然是在隱匿蹤跡的情形下,轉而攻向那些兵馬炮灰!
這鐵王八這麼硬,但似乎並沒有什麼威脅, 啃不動便不啃就是了!
狂風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在節制騎士團上空驟響,之前遇到的所有西亞騎士, 無不在織羅獸的絞殺下碾作塵泥, 到時候留這一個鐵王八又有何妨?
“嗡——”
一陣深沉的共鳴聲應時發出,似乎就在織羅獸將要殺進節制騎士團戰陣的同時,一道蒼白的神聖符文光華以奧杜為中心驟然亮起,瞬間鑄成一道光幕,擋住了那看不見的尖牙利爪。
兵乓激響,光幕卻愈加成型,已經能看出那是一道十字光碑構築而成的虛牆,在這光碑的保護之下,整個節制騎士團前排毫髮無傷!
“僅僅是看不見罷了,該說是令人不齒呢,還是不過如此?”
奧杜雙手握緊長柄的巨錘,悍然抬頭盯住半空。
難看。
這場面打得難看,澹臺溟的臉色更是難看。
“泗蒙沿山脊線進軍,你在這裡拖延再久,又有何用?”
澹臺溟從半空中緩緩落下:“此處隘口之外,泗蒙鐵軍早已從兩側突入,是不是每個騎士團長都像你這個烏龜這麼硬的?”
奧杜朗聲一笑,似乎絲毫不惱:“哈!幼稚的猜想,我同僚的騎士團,難道就是你們能對付的?”
他頓了頓,火上澆油道:“尤其是,統領這大軍的將領不過是你罷了,泗蒙的部尉粗製濫造,還想以寡勝多?”
奧杜說完,抬手一揮,身後節制騎士團齊聲怒喝,氣勢驚人地整齊邁進一步。
“喝!”
這一步,竟然有如山一般的氣場,又如同無從阻擋的戰車一般壓來。
若澹臺溟無計可施,就這麼一步步往前逼近,僅憑白刃都可將泗蒙的軍隊逼退?
“在我‘聖女之盾’的面前跪下,懺悔吧!”
奧杜面甲下的雙眼裡湧現著狂熱的光,澹臺溟死盯著他身後的軍隊,猛然抬手一揮,在身後做了個退避的手勢。
在這樣的情境下,這手勢的意思是撤退,以及轉移。
然而,如此情境下本該十二分打擊士氣的命令,卻似乎被泗蒙邊境軍毫無障礙地接受了,他們沒有半點猶豫,立刻撤陣後退,動作快的可以用行雲流水來形容。
彷彿他們從來受訓便是這樣,留待主帥澹臺溟一人,隻身留於戰陣當中。
“哼,想逃?”
奧杜帶著整個騎士團以驚人的氣勢再朝前逼近一步:“又能逃往何處?天下無你這等罪人的憩所,貞潔騎士團就在兩側等著斬落你們,而我——!”
他一震手中長錘,像炮彈一般平地悍然暴起,眼看便要跨過澹臺溟的頭頂,一錘砸向泗蒙的軍陣。
“而我,無可阻擋,無可損傷!”
奧杜在空中咆哮著,幾要無視澹臺溟的存在,徑直殺向他的手下兵將——正如同澹臺溟之前的做法一樣。
但他有著萬般的自信,就憑那泗蒙上下有十六個的部尉編制,十六分之一的澹臺溟,只會對自己無可奈何。
地面上的澹臺溟身形暴起,旱地拔蔥般直竄而上,身形攔在了奧杜與正在後撤的泗蒙軍中間。
奧杜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是,澹臺溟興許速度比自己快,哪又如何?
破不了自己身上神主賜福的聖甲,不過一隻速度夠快的蠅蟲罷了。
“啪!”
一聲悶響從半空中炸開,奧杜手中的巨錘顯然砸在了不見身形的織羅獸上,堪堪擋下了這一記躍擊的澹臺溟顯然沒有奧杜那麼變態的抗打擊能力,當下被震得身形飄搖,似乎將要抵擋不住一般。
“你又能擋幾次?”
奧杜挑釁般地問。
澹臺溟並未答話,卻只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泗蒙軍退了多遠,才緩緩轉過頭來望向奧杜面甲中露出的雙眼。
“泗蒙國兵司的部尉,並非按區劃派遣,而是隨戰請纓,這你知道的,對麼?”
奧杜看著澹臺溟,並未作聲。
這並不是什麼高階機密,以雙方的滲透程度,瞭解這種程度的制度可謂習以為常。
澹臺溟露出一個平淡的諷笑,如同敞開懷抱一般張開雙手:
“因此,國兵司全軍,都要訓練配合每位部尉的戰法——除了我的。”
他頓了頓,雙掌合為劍指,左手貼在自己唇前,右手平舉,彷彿做著一個持槍般的動作,筆直指向面前的奧杜。
“若是配合我,那就很簡單了,撤離百步,撤離千步,如此就是最好的配合。”
奧杜正想再說些什麼,澹臺溟並未給他這個機會,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從唇間吐出:
“織羅之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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