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換一命。”
這時,花海之中,黑袍人看著大洛皇后,冷聲道:“你自殺,我就徹底幫他解毒,要不要?”
說完這句話之後,大洛皇后的面前,就忽然憑空浮現了一把匕首,散發朦朧微光,懸浮半空。
“……”
大洛皇后看著散發寒光的匕首,沒有任何猶豫,右手抓起匕首就直接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嗡——”
然而還不待她成功割喉自盡,匕首就突然消散,大洛皇后就此割了個空。
“啊?”
大洛皇后看了眼空蕩蕩的右手,然後茫然地望著黑袍人。
而黑袍人則是對著她懷中的小嬴梟輕輕一點。
一瞬間,小嬴梟的臉色就徹底恢復正常,從紫黑色變得白裡透紅,然後直接睜開了眼睛,懵懂地看著自己孃親,“母后……”
“泉兒!泉兒!”
見此一幕,大洛皇后頓時喜極而泣。
“母后……”
小嬴梟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像睏倦的小貓那般,打了個哈欠,蜷縮在大洛皇后的懷中,輕聲呢喃著,“有點困,母后唱歌哄我睡覺好不好?”
“好,好。”
大洛皇后滿臉寵溺,坐在奼紫嫣紅的花海之中,抱著小嬴梟,輕輕搖晃著,同時清唱著一首動聽歌謠。
小嬴梟在母親的懷抱和歌聲裡,逐漸入眠。
而黑袍人早已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不遠處,身影略顯虛幻的李觀棋,邁出了一步!
恢復行動!
不出所料,這個夢魔幻境在進入哄睡環節之後,他才可以開始行動。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
“嗡——”
李觀棋心念一動,身旁就出現了幾個強盜,獰笑著朝大洛皇后走去。
然而還沒等這幾個強盜靠近,一道身穿紫袍的虛影就悄然浮現,擋在他們面前——正是成年模樣的嬴梟!
“喂!”
李觀棋見他出現,連忙大聲喊道:“嬴梟!做夢好玩嗎?!”
“……”
嬴梟虛影身形一顫,好似不穩定的畫面般閃爍變化。
“看看這裡!”
李觀棋靠近嬴梟,指著周圍美麗到好似童話一般的花海,“很美,不是麼?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這麼美麗的地方,這樣的地方一定真實存在,但你母親真的帶你去這裡玩過嗎?啊?”
“……”
嬴梟虛影的閃爍愈發劇烈。
“沒有吧?”
李觀棋笑著繼續上前,來到嬴梟的正前方,看著他的紫色眼睛輕笑道:“你只是長大之後去過這個地方,那天你看見這個美景,然後你幻想著,如果小時候,我娘也帶我來這裡玩耍過就好了,那該是多麼幸福的時光啊。
可是沒有,不是麼?”
說到這裡,李觀棋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他死死地盯著嬴梟的紫色眼睛,沉聲大喝道:“嬴梟!嬴泉!你母親從來沒有帶你來過這片花海,甚至你母親從來沒有跟你開心地玩過,她看你的眼神只有噁心、厭惡!
像剛剛的那一幕,母親不惜以命換命也要救兒子的一幕,根本和你無關!
那是別人!別人的童年!別人的母親!
不是你的!
你只是在臆想!在幻想!
嬴泉!你幻想著自己也能過上這種生活,可這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這些美好跟你無關!
這些母愛跟你無關!
你母親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你,嬴泉,你這傢伙,從小就只是一個沒人要的噁心殘疾兒!醒醒吧你!”
“……”
“呃!
!”
嬴梟的虛影瘋狂閃爍,而他的臉龐也變得痛苦起來,他開始蹲在地上,雙手瘋狂撕扯著自己的臉龐,撕破臉皮,鮮血從臉上流下,神情痛苦。
……抱歉。
李觀棋看著他這副模樣,眼中劃過些許不忍,但最終眼裡還是被堅定所取代。
對不起,我必須阻止你。
哪怕要說這些我自己並不想說的違心之語。
“嬴梟!醒醒!”
李觀棋彎下身子,在嬴梟耳邊繼續大喊:“這些美好,根本與你無關,這裡全都是虛假的幻想!那是別人的童年,別人的母親!
而你呢?!
你母親給你的,只有打罵,只有侮辱,只有踢打,只有厭惡,只有噁心,只有無視,甚至到了後來,她都不想要你這個孩子,對吧?
甚至!
甚至、甚至那天夜裡,你母親還想親手掐死你,對吧?嬴梟!
”
“……”
此言一出,瞬間,萬籟俱寂。
整個世界陷入凝滯,風聲消失,飛舞的蝴蝶和花瓣凝固半空,隨風晃動的花海靜止,大洛皇后的歌聲不再,抱著懷裡的小嬴梟,如同靜止的凋塑。
靜。
絕對的寂靜。
“嗯,是啊。”
忽然,蹲在地上的嬴梟,放下撕著臉皮的雙手,傷口密佈,鮮血橫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平靜。
“都是假的。”
“這是別人的童年,別人的母親。”
“不是我的。”
“我的母親,並不愛我。”
“她厭惡我,甚至,想殺了我,因為我是個噁心的殘疾兒,體內有著噁心的術式器官,我就是不該出生的噁心怪物,生來就該死。”
“嗯,這才是真相啊……”
“轟!”
世界崩塌!
整個童話般美麗的花海世界,此刻就如同一面摔裂在地的鏡子般分崩離析,四散開裂!
“……”
世界崩潰之後,就是重組,以驚人的速度重組。
然而再次生成的世界,卻和之前的童話世界完全不同。
黑白。
朦朧的黑白色,佔據了整個視線。
李觀棋環顧四周,無論看哪裡,無論怎麼揉眼睛,視線裡都被蒙著一層黑白色,好像世界失去了色彩,只能大致看清這裡似乎是一個潮溼的地下室房間。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
忽然,一陣瘋狂的女子尖叫近乎刺破耳膜!
李觀棋勐然轉頭,循聲望去。
只見地下室的盡頭,雍容華貴的大洛皇后面目猙獰,毫無半分淑女之姿,反而像一個失去了一切的賭徒,眼中滿是瘋狂與恨意。
而她的面前,是一位蜷縮在角落裡,穿著破爛衣服的瘦弱男孩。
眼盲,獨臂。
他頭破血流……猩紅色的鮮血,是這個黑白世界裡唯一的色彩。
“噗嗤!”
大洛皇后好似厲鬼,五指如鉤,直接撕碎小嬴梟的破爛衣服和肌膚。
然後她抬起滿是鮮血的右手,伸到小嬴梟面前,看著他,聲音尖利地嘶吼著:“為什麼!
!你體內流著的,是嬴氏皇族的血!你看,你看啊!這是嬴氏皇族的皇血!”
“……”
渾身遍佈傷痕的小嬴梟,面對著母親的瘋狂質問,只能滿臉淚水和驚恐地拼命蜷縮手腳,將自己那瘦弱的身軀往角落裡退,不斷退。
可他早已退到了最邊緣,退無可退。
“告訴我為什麼啊啊啊!
!”
大洛皇后依舊瘋狂猙獰,原本美貌的臉龐扭曲得不成樣子,令人心生恐懼。
她伸出雙手,死死掐住了小嬴梟的脖子,嘶吼咆孝:“你體內應該是嬴氏皇族的血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麼你會是個噁心的殘疾兒!為什麼你體內會有噁心的咒術器官?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
告訴我!嬴泉!我是你娘啊!你為什麼要害我啊!
我可是皇后!母儀天下的皇后!我怎麼能生出你這種噁心的怪物!
我的大好前途,我的大好未來,全都被你毀了!被你毀了!
!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啊啊啊啊!
!”
大洛皇后一邊瘋狂咆孝著,一邊瘋狂地抱著小嬴梟的腦袋往牆上砸。
不斷地砸,不斷地砸……
說不清到底砸了多少下。
最終,小嬴梟的血染紅了大片大片的牆壁,血液不斷往下流淌。
而他也徹底昏厥了過去,小小的枯瘦身軀被大洛皇后一甩,就甩在了地下室角落裡。
這個小男孩此時看上去就像一具爛肉屍體,和這個潮溼陰暗的地下室,似乎很相襯。
“……”
不遠處的李觀棋,望著這一幕,雙拳死死攥緊,童孔不斷顫抖,眼中滿是怒火。
這就是嬴梟的童年?
可那時年幼的嬴梟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到親生母親這樣的虐待?!
就因為他生來殘疾?
就因為他具備術式器官?!
憑什麼!
“草!”
最終,怒火戰勝了所有理智,李觀棋一個箭步爆射而出,一拳狠狠地砸向大洛皇后。
可是沒用。
毫無意義。
李觀棋飽含怒意的一拳,直接穿過了大洛皇后的身軀。
他,根本沒法影響這一切。
當然,當然沒法影響。
因為這一幕,是早已發生的事情,是嬴梟那真真切切的……童年時光。
“砰!”
忽然,世界再次崩潰。
這片黑白色的地下分崩離析,等它再次重組之後,就變成了一片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李觀棋甚至搞不清楚他在哪兒,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他只能聽見陣陣電閃雷鳴的風雨聲,似乎外邊還有很多很多的芭蕉樹,雨打芭蕉的聲音他很熟悉,而這種聲音在此刻極其清晰。
在屋裡?
而屋外在下著一場暴風雨?
“轟隆隆——”
忽然,一場雷霆轟鳴炸起,劃破了夜空,帶來了瞬間的光亮。
瞬間,瞬間而已。
但已經足夠了。
這一瞬的雷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李觀棋看見那床榻之上,霧紗簾子飄飛,一襲白色睡袍,披頭散髮,狀若惡鬼的大洛皇后趴在床上,面目猙獰且瘋狂,雙手死死掐著一個男孩的脖頸——目盲,且獨臂的男孩。
嬴梟!
大洛皇后是想活活掐死嬴梟!
“呃……”
小嬴梟滿臉漲紅,不斷拍打著自己親生母親的雙手,可瘦弱的他根本沒有掙脫的力量,只能無力地等待窒息感加劇。
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小。
臉色愈發漲紅。
“我其實不是很喜歡被人看見這些,但無所謂了。”
忽然,嬴梟的熟悉聲音出現在耳畔。
嗯?!
李觀棋心底一跳,連忙側頭望去。
只見不知何時,身穿一襲紫袍,容貌俊美的嬴梟,竟是悄然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這位半神級的通幽之子,就這麼平靜地望著床榻,看著神情瘋狂的大洛皇后,試圖掐死幼年的自己。
“……”
李觀棋的眉頭微微皺起。
所以,他還是失敗了?
他來到了母愛夢魔的第二層,卻還是沒能擊潰嬴梟的心防?
這傢伙現在看上去很平靜,絲毫沒有什麼心理崩潰的跡象。
而且太平靜了,似乎根本就無從下手。
“其實還好。”
嬴梟忽然輕聲呢喃。
“什麼?”
李觀棋一怔。
“還好我天生雙目失明。”
嬴梟指著床榻上的幼年自己,微笑道:“那晚,其實是我第一次跟母后同床共枕,我看見狀態正常的母后,還以為母后終於回心轉意了。
入睡之前我真的很開心,開心到一直睡不著。
然後母后給我唱歌哄睡,我真的很開心。
可我也是真的想不到,當我再次醒來,居然是因為脖子的劇痛和窒息感。
但我沒有去看。
所以我說其實還好。
還好眼盲的我,只要不開啟‘感知’術式,就不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親手掐死自己,也許這是在我童年裡,少數幾件可稱幸運的事。”
“……”
李觀棋眼神複雜。
何其可笑?
不用親眼看著自己母親掐死自己,居然也是幸運?
可笑嗎?
可笑。
但事實的確如此,仔細想想,這跟嬴梟童年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比,這種事也確確實實可以稱上一句……幸運。
“可你沒有選擇閉眼去死。”
李觀棋看著身旁的嬴梟,輕聲嘆息,“你在最後,還是開啟了感知術式,看見了這一切,否則我也看不見這些。”
“哈,是啊。”
嬴梟笑著點了點頭,“對,我還是沒忍住開啟了感知術式,因為那時的我,想在死前,再看看我的母親,至少我想看看,掐死了我,母后是不是能高興一些。”
“你不恨她?”
李觀棋有些詫異,“恕我直言,從你的表情和語氣裡,我似乎感受不到你對她的恨意。”
“我為什麼要恨她呢?”
嬴梟低下頭,滿臉苦笑,“因為她虐待我?可如果不是我,她還是那個母儀天下的大洛皇后,是我,是我啊,我的出生,毀了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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