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現在正走在這長滿細竹,而又不時有云霧飄過的小路上,想著大半年前支離毒身帶給他的無奈,又想到了自己分離經脈時的痛然,不由的身上還是起了一層顫慄,搖搖頭,他似把這些不愉快的事拋開似的。
抬頭看了看四周,在他走的這條小路上,偶爾也會閃現出另一條斜插向一旁的小路,這讓他又想到了一個月前尋找修煉仙術場地的情景。
那日,他決定在院落外尋找修煉場地後,便出了院子在周圍轉了起來,但這一片都是居住區,雖然院落之間的空地也有一里多路,倒是可以在這裡修煉的,但李言可沒打算這樣去做。就這樣尋找了一會,當他走到自己院落西側後方時,發現有一條小路向山頂通去,他索性便沿著這條小路向後走去。
這一是條穿行在細密竹間的小路,白雲指拂著枝葉緩緩移動,碧藍的天空上不時有鳥兒飛過,他邊走邊找適合自己修煉的地方,同時也在體會這裡的幽靜空靈,走上一段後他又發現了分岔小路,他信步一拐,便走了過去,分岔小路在細竹林間七繞八扭,就這樣走走停停,半盞茶時間後,李言發現自己走到了一處絕路。
前面是一片更為密密交織的細竹林,竹與竹之間空隙很小,估計只有家中耗子那般大小才能穿行其中,望了望四周,空曠地方也不是很大,在這裡修煉並不合適,李言順手搖了搖幾根細竹,他本意就是隨手而為的一個動作,並沒有任何意義,打算馬上就折身而返,再尋他處。
可是當他手扶上一根細竹時,卻是扶了空,手掌竟穿了過去,彷彿按在了一片虛無之中,他不由的一楞,當下站定身來,抽回手掌,猶豫了一下,這次則把手常按向了身側細竹,這次卻真的扶到了實物。於是,他再次把手伸向那小路盡頭密密的細竹林時,再次按了空,一如無物一般。
這讓李言不由感到奇怪,他小心的探出神識,當他神識觸及到那片細密竹林,他找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就是自己在院落中神識探向防護陣法時的感覺,瞬間被彈了回來,他不由的一驚。
“這裡怎麼有一座幻陣?”李言現在雖然修仙時間不長,但近大半年來也是閱讀了許多修仙方面的典籍,對於陣法的種類他還是知道的。
就在他正準備再次加大神識探測一番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你怎麼在這裡?”
這突兀的聲音,讓李言嚇了一大跳,他這一路走來,除了天空竹間有鳥飛過,可如幽靜空谷般的,突然這份寧靜被打破,彷彿一切平衡都失去了。
他連忙後退幾步,轉頭向四周看去,但是奇怪四周並無一人,就在他遲疑不定時,眼前的細竹密
林一陣扭曲,如同波浪一般蕩起漣漪,隨後裡面現出一道挺拔倩麗的身影。
此人出來後,站定身形就那樣冷漠的看著李言,李言定睛一看,正是那短髮健美的六師姐龔塵影,一身緊身勁裝,身上曲線更加起伏火爆,飽滿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陽光健康皮膚上還殘留著晶瑩的汗水,好似剛修煉過的模樣。
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高上些許的清冷少女,李言一楞之後,連忙一拱手“見過六師姐,我只是想來後山尋找一處練功場所,見有小路就走了進來,看來這倒是走錯地方了,打擾了師姐,在下這就離開。”
李言不知道此處是何地?難道是這位清冷師姐的居所,她不住在竹院那裡嗎?幾個問題在他心中升起,但他當然不會貿然問出。
龔塵影聽了這話,並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李言,李言見狀苦笑一聲,轉身便向來時方向走去。
“這山上的路口處若有石牌,你就不必進入了,裡面都是小竹峰有用之地或是禁地。另外,向上你最多隻能走五十里,之後再向上,一直到山頂則是小竹峰最大禁地,除了師傅、師伯之外,其餘人等是不能進入的,不過想來你想進入也是沒那本事的。”
就在李言轉身向回走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李言詫異的回頭看去,只是此刻,除了聲音迴盪,竹林前哪還有人影存在,李言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看來這位六師姐並不像表面那般冷漠,只是說話太有些傷人了。
他想了想,剛才自己在進入這條小路前並未發現有什麼石牌、石碑之類的,難道是自己忽略了?
半盞茶時間後,李言又站在了上山的那條主路上,望著一條斜插向一旁的小路口一小塊豎立的石頭不由的苦笑一聲,他剛回到這條岔路路時,就尋找了那位六師姐口中的“口牌”,找來找去,除了眼前這麼一塊高約不到一尺的石頭豎在哪裡,再就是一地的碎石子了,這石頭上無字無圖,把它當作山中自然生成的也是可以的。
“願不得六師姐不說‘石碑’什麼的,而說成‘石牌’,如果不說出來,想必是個新人來到此處都不會知道的。”
李言再次搖搖頭,他搞不明白這小竹峰好像什麼事情都往最簡單的方向去做,而且有的事情簡單的讓你摸不清門道。
李言繼續向山上走去,途中他又看見了幾處岔道,其
中有三處小路旁也是有著類似的一尺多高石頭,並且他還遇見了不少人從那三條小路進進出出,這些人李言並不認識,他有些奇怪,這小竹峰他沒見過的就是三師兄和五師兄,這麼多人應該不是他們兩人。不過他在看清了這些人袖口標識後,也就知道了這些人並非小竹峰之人,有的是不離峰的、有的是老君峰,還有四象峰和靈蟲峰的,這倒讓他感到有些奇怪了,不知他們進出的這些小路里到底是做什麼的,但轉念一想,便又放棄了入內一探的念頭,他現在需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修煉。
那些來來往往的人也看到了李言,見李言容貌陌生,身上散發的靈力十分微弱,不由的一楞,但又見李言身著門內弟子長袍,顯然並非雜役弟子,當注意到李言袖口上金竹標識後,只是有些愕然後,有些驚疑的看了幾眼後,便都擦身而過,並無人與他交談。
李言注意到這些人很是規矩的樣子,只是從那些路口有石牌的進出,其他地方絕對不去,這些出來後都是直接飛離而去,並不在小竹峰多待。
李言見此心中嘀咕,見這裡有人來往,便徑直向上走去,他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找尋練習仙術之地。
就這樣向上又走了七、八里,便再也看不到了那些小路旁邊還豎著石牌了,同樣這裡再也沒有遇到半個人影,這讓他對之前那些小路通向的地方有了些猜測。
這樣他倒是開始認真找尋合適修煉仙術的地方了,一刻鐘後他倒是真找到了幾處較為合適的地方,不過他並沒有立即練習,因為他想起了之前那身材與表情相反的六師姐說話“向上只能行進五十里”,但現在這裡左右無人,對於這種不引起別人注意,而又能滿足他好奇心的事,索性向上走一走了。
就這樣一路上兜兜轉轉,他倒是接連二三又尋到了幾處不錯的地方,尤其是一處平臺,平臺約有十幾丈大小,一條小路從林間通向平臺,平臺三面細密竹林環抱,另一面懸空伸出山峰,其下是無盡雲海,立於其上遠處更多連綿山峰起伏不亦,但只有了了幾峰可以與小竹峰比肩,絕大多數都只是在雲海中露出一小截山尖,遠方天空中雲捲雲舒,令人神清氣爽,一覽眾山小,李言十分喜歡這裡,當下決定就是此處了……
李言這時早已從平臺上下來,還在繼續向山上走著,他看著腳下的小路,心裡感到奇怪,為什麼這後山無論是這條主路,還是其餘斜插之路,都是隻能並肩走下二、三人的樣子,滿眼望去都是連綿成片的小竹,給人一種無邊無際,沒有盡頭之感,也不知是不是刻
意為之,這種小路讓人行走其中,天地間彷彿只有他一人,風聲相伴,竹葉搖動,孤單寂寞。
一個時辰後,李言望著小路在前方又是一個彎曲,消失在了那重重複復的細密竹林之後,李言卻未感到煩躁,反而有些淡淡的喜歡這長長路程上的寂靜,他生性不善多言,性格甚至說有些孤癖。
心中盤算著路程,覺得這裡距離六師姐那兒應該有五十里左右,但他還是未感到有什麼禁制存在,李言看看了四周,打算拐過那片竹林,如果前方還是如此便回去了,這時他心裡已經有些打鼓了,怕真的闖進那什麼厲害的禁制可就不妙了,走了這麼久,好奇心慢慢被理智代替了,但總是還有那麼一份僥倖的好奇沒有消失,這才讓他走到了這裡,這隻能說明他畢竟不是成年人,青春對未知的好奇往往能戰勝理智。
心裡想著,他便拐過了那片竹林,抬眼望去,不由一楞,他的心裡早已被無窮無盡重重複復的竹林佔據了,主觀上認為拐過竹林後,不過又是這條小路穿行在另一片竹林中,再次向上延伸罷了,但此刻眼中卻出現了一處巨大的廣場,再無半根墨竹,甚至說是空無一物,只是正中有一高大的石碑立在那裡。
這塊石頭不是石牌,是真真的石碑,寬約三、四丈,高有二十幾丈,無字無圖,但給人一種壓倒一切之感,彷彿就是一個神靈在俯視蒼生,李言只看了一眼石碑,腦中如遭雷擊,胸中血氣翻湧不止,體內血液似要破體而出,他嚇的連忙後退而去,只是在他後退過程中,喉頭一甜已是口中血沫橫飛,連續吐了數口鮮血,直到他退到了竹林拐角看不到那片巨大的廣場,身上壓力方才消失一空。
李言手扶膝蓋,大口的喘著粗氣,嘴角兀自還滴著鮮血,這刻他腦海裡還殘存那巨大的石碑,彷彿佔據了他整個腦海,頂天立地,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腦海裡只有那石碑和碑後一條隱約又向山後延伸的小路。
李言喘息了半晌後,方才直起腰來,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漬,臉上還帶著驚恐和嘲笑,自己這就是自找的,差點這就算是自殺了吧,修仙,修仙,仙人之威不可測,自己還只是一個剛看見了仙路的凡人罷了,可笑那位六師姐已經提醒自己了,自己還特意來尋死。
至此,李言對修仙有了真正的認識,那是大道,那是威嚴,那是未知的力量。
李言頭也不迴向山下走去,他深刻體悟到了自己的渺小,一眼就能死亡的螻蟻,他渴望得到那些力量。
少年終究是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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