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定調
翌日清晨。
陽光溫暖，天氣漸熱。
廚房窗外的雨棚下，飛來兩隻鳥兒嘰嘰喳喳地打情罵俏一番，一會兒又雙宿雙飛地歡騰著飛往碧藍雲海下的天際。
窗內，劉小麗雙手叉腰，微微低眉看鍋裡的餃子，見餃子在沸水中浮了起來，她拿著盆到水龍頭下接了一瓢冷水倒在鍋裡，給餃子過第二遍水。
鍋裡的水餃分兩種，一種稍微大點，一種稍微小點。
楚軒喜歡吃豬頭碎蔥餡的，茜茜喜歡吃純牛肉餡的，她包餃子的時候特意分一大一小來包以區分肉餡的不同。
茜茜不喜歡吃蔥，但蔥對身體好是常識，為此她每次包餃子都在牛肉餡裡悄悄塞蔥，傻女兒一直都不知道。
一念至此，劉小麗嘴角勾起抹弧度。
廚房外傳來腳步聲，她偏頭一看，是洗漱完而來的楚軒。
“你們這些天沉迷於劇本，茜茜都忘了過幾天她要過生日的事了。”
楚軒與劉小麗相視一笑，朝她身邊走。
若是以往，每當生日臨近，不管他們記得與否，劉藝妃都會主動提一嘴。
在《神鵰》劇組時，劉藝妃也還記得自己的生日。
只是劉藝妃這段時間沉浸於仙俠世界中，第一次乾製片的事，她又學得極其的認真。
當一個人專心致志地幹一件事，那與當下無關的事確實一時間容易忘卻。
並且，為了給劉藝妃驚喜，楚軒、劉小麗和王金花都沒提她過生日的事。
楚軒又提前聯絡班級同學，劉藝妃的好友蘇暢、姜昕等人在群裡也好，簡訊也好，對此事隻字不提。
他們這一群人，恰似在這段時間給劉藝妃創造了一個封閉式的學習製片的環境。
“阿姨，要不等下給她說下？”楚軒在劉小麗身邊說，跟劉小麗一起望著鍋裡的餃子。
“不要說。”劉小麗搖了搖頭。
“她現在沉浸在劇本中，就讓她沉浸吧。”她嘴角輕揚。
“在生日前一天我給她說，第二天她過生日的時候會更驚喜。”她眼中泛笑。
“行。”楚軒點頭。
劉小麗看了眼鍋裡的餃子，餃子於沸水中又浮了起來。
她拿盆遞給楚軒，“去接盆冷水。”
楚軒接過盆，到洗碗池裡的水龍頭下接水。
“一直忘了問你，你為什麼想著給茜茜搞成年禮？”劉小麗扭頭看楚軒接水的後背。
楚軒看盆裡接的水差不多夠了，他關上水龍頭，轉身走幾步將盆遞給劉小麗。
劉小麗接過盆往鍋裡倒水，聞聽楚軒說：“去年她給我過了一次生日，讓我很感動。去年她的生日在《仙劍》劇組裡過的，戲份太多我當時來不及準備。這次她十八歲生日，不管是還一份感動也好，還是她成年這件事也好，我覺得我也應該做點什麼。”
劉小麗將盆放到一邊，道：“去年伱在香江過20歲生日，茜茜還騙我沒人給你過生日，她倒好，自己一個人給你過了。今年你過21歲的生日的時候，也是她組織的，那天晚上零點一過，她就偷偷跑到學校裡去找你。每次能給你驚喜的時候，她都希望你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劉小麗看向楚軒，微微地笑著，“她對你一直都很自私。”
楚軒點了點頭，“所以我要讓她天天開心。”
劉小麗嘴角微揚，拿著鍋鏟滑動了下沸水中的餃子。
“你給她準備的驚喜是什麼？”
“阿姨，先不告訴你。”
劉小麗一怔，右手杵著鍋鏟在鍋子裡頭，左手叉腰。
她偏頭看楚軒，感到有趣道：“對我也不說？”
楚軒眼含淺笑，搖了搖頭：“到時候阿姨你和茜茜一起來看就是，這驚喜可是我絞盡腦汁才想到的，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茜茜喜不喜歡。”
劉小麗聞言一樂，拿著鍋鏟撈水餃，道：“心意到了就行了。”
楚軒緩緩額首。
劉小麗盛了一碗水餃，道：“中午的時候我來公司找你和你花姐，去酒店看看該怎麼佈置。”
她看了眼楚軒，“蘇暢她們都到了？”
楚軒點頭，“昨天就到了。”
這時，廚房外傳來一道輕盈的腳步聲。
“軒哥，我想到《誅仙》的【仙】該怎麼表達了！”
劉藝妃穿著黑白相間的夏季睡衣睡褲，跟楚軒昨晚的款式一模一樣。
她蹦跳著來到楚軒身邊，滿含雀躍地表達了她此刻的興奮心情。
楚軒和劉小麗怔了下，忍俊不禁地看她一眼。
“先吃餃子。”
劉小麗端著碗餃子出去，楚軒一手各端一碗跟在後頭，劉藝妃卻是搶過楚軒手中的一碗餃子，好似要為他分擔這不值一提的重量似的。
三人在餐廳開吃，劉藝妃一個勁地說著她對於【仙】的想法。
劉小麗邊聽邊笑，不時抬眉看一眼在那暢想而說的女兒。
從《金粉世家》的零演技純新人，到《天龍》的開始理解角色的小演員，到《新警察故事》的敢做表情的金馬提名女配，再到《仙劍》的情緒飽滿的女主，最後到《神鵰》中遇不同人展現出多面的小龍女，又有開始理解戲並改戲的嘗試。
到現在，又開始激發自己的內心世界，解讀和品味劇本的中心思想，敢於貫徹自己的理念融合其中，又大膽且娓娓地說出對劇本元素的新概念。
女兒太優秀了……她既欣慰又感慨。
女婿更優秀……她看了眼楚軒後，心裡又如是想。
“軒哥你覺得怎麼樣？”劉藝妃說出自己的想法，殷切期盼得到楚軒的認同。
楚軒笑著，給予認可：“腦洞挺大，但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等下去跟趙哥探討下。”
劉藝妃連連點頭：“吃完餃子就去公司，把我們的理念說給趙哥聽。”
“好。”楚軒點頭。
“這些天聽你們聊天，我覺得構造故事世界和構造舞蹈世界有異曲同工之妙。”劉小麗忽然說。
“是嗎？”劉藝妃用勺子舀了口湯喝。
楚軒看她一眼，邊吃餃子邊等下文。
劉小麗放下筷子，雙手放在桌面，“我以前給國家隊編舞的時候，也是先編大框架動作，讓舞蹈有結構；再編契合音樂的節奏型動作，讓舞蹈更流暢；最後編音樂卡點細節動作，讓舞蹈更完整。”
她繼續道，“這就像你們的劇本故事，先有故事結構框架，再有主線來把控節奏，最後新增支線將故事填補完整。”
劉小麗端起碗起身，道：“藝術是共通的，我覺得兩者間有相似點。”
她轉身向廚房走。
劉藝妃眉眼一彎，道：“媽媽，應該讓你和我們一起討論《誅仙》的，怎麼說你也是個藝術家。”
“確實。”楚軒贊同。
劉小麗在進廚房前，偏頭看兩個孩子一眼，目光中含著些笑意。
吃完了餃子，劉藝妃回房換了身衣服。
一行三人出門，劉小麗開車往東臨別苑而去，楚軒和劉藝妃坐上來接的保姆車往公司走。
——璀璨時代。
《誅仙》導演組所在辦公間，楚軒和劉藝妃推門而入。
“老師們早。”兩人洋溢著笑臉，朝氣蓬勃地打了個招呼。
“兩位製片老師早。”黃雷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保溫杯喝水。
聽到他的打趣，楚軒和劉藝妃嘴角微揚。
“師哥師姐早。”文木野抬頭說，他在黃雷公桌上跟黃雷探討著什麼。
趙劍、吳青源和劉義在對面坐在一團說著什麼，聞聲後看向喜歡和劉藝妃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張繼忠在窗前，一邊抽菸，一邊打電話，他罵罵咧咧的，估計是劇組某個部門的人辦事不利。
“趙哥。”楚軒和劉藝妃分別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聽到楚軒喊，對面的趙劍偏頭看他，吳青源和劉義也暫且停止了交流。
“我和茜茜商量了下，找到了一個的方向，對於《誅仙》中的仙俠有了個初步的概念，跟你討論一下。”
聞聽楚軒此言，趙劍、吳青源和劉義來了興趣。
楚軒的戲演得很好，對戲的理解也很不錯，劉藝妃也算是後起之秀。
就是不知道，讓他們縱觀整個劇本，他們會有如何的見解。
對於這兩位初入製片行業的年輕人，趙劍也是抱有期待的目光。
或許，有驚喜也說不定。
楚軒捋了捋思緒，道：“在我個人理解中，《誅仙》是以‘是正是邪’為辯證論點而展開了對‘何為俠何為義’的討論。在《誅仙》世界中，正邪勢不兩立，但偏偏劇本中對一些人物的刻畫和設定卻與之相悖論。”
趙劍、吳青源和劉義緩緩點頭。
“張小凡是青雲門弟子，卻手握嗜血珠和燒火棍這兩件邪物；小白是妖，卻拿著玄火鑑這件正道聖器。”
“張小凡這位正道弟子要被道玄清理門戶，最後救他的卻是魔門妖女；道玄被誅仙劍反噬入魔，最開始要殺他的卻是田不易和陸雪琪。”
“諸如這些看似正邪不分的劇情和人設，在劇本中有不少，看起來好像錯亂不堪，到底什麼是正？什麼才是邪？”
“但與其一直探究這個問題，還不如將這個問題拋開觀眾來看待，我覺得直接去究其根源。”
“我認為，《誅仙》講的是人性和人心。”
趙劍嘴角微揚，道：“那你覺得《誅仙》該怎麼拍？圍繞人性和人心來拍？”
楚軒和劉藝妃相視一眼，劉藝妃眨眨眼，示意讓楚軒說。
楚軒拿起做下筆記的信紙，遞給對面的趙劍。
“《誅仙》中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堅守的東西，不管這堅守的東西是否正確，交給觀眾評判。”
“我們作為世界的構造者，不以是非做定論，不以正邪做定論，不以錯與對做定論，更不以好和壞做定論。”
“換句話說，在我心裡，年老大是好人，鬼王是好人，金鈴夫人是好人，萬毒門的人也是好人。”
聽到楚軒的話，眾人一邊考量，一邊點頭。
窗臺前的張繼忠將電話收進褲兜，將菸頭在菸灰缸裡掐滅，走過來道：“楚軒的意思就是，《誅仙》中所有人物都有自己的成長線，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給主角作配。換句話說，所有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然後共同將《誅仙》的世界觀和格局拉開。”
趙劍拍了下桌子，衝楚軒道：“你和茜茜是想把《誅仙》拍成群像！”
黃雷看了眼楚軒，哂然道：“就跟《天龍》一樣，沒有對錯，只有立場不同，以及每個人心中堅守的不同的俠義。就像四大惡人一樣，他們壞是壞，但也是被逼的可憐人，心裡面也有自己的‘道’。”
吳青源低眉想了想，道：“除了這一點外，如果拍成群像，《誅仙》的故事會更完整。”
楚軒和劉藝妃相視一笑，然後衝眾人點了點頭。
小說以主角視角看世界，作者可以旁白描述來展現世界觀，但電視劇不可能旁白描述，電視劇每一秒都需要人物和畫面。
又以《誅仙》宏大的世界觀來看，如果只是以張小凡為主來給觀眾呈現《誅仙》世界，那在短短幾十集內很多東西只能透過劇情點到即止，不然會拖節奏。
但如果把視角交給其餘角色，讓這些角色圍繞主線劇情來展現《誅仙》中更多的亮點和奇異的元素。
如此一來，《誅仙》最終呈現給觀眾的東西會更加完整。
所以，只能透過群像的手段，來達到這個目的。
“我跟茜茜思路一致。”
“按照故事結構框架來看，張小凡的成長是主線，感情線是穿插進主線的輔線，所有人物的成長線變化為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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