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兵臨城下
“這個楚楓，不簡單啊！”
旁邊，荀攸提著韁繩，面容有些僵硬。
一路上他在沉思，自認為此計百密而無一疏，可誰承想，這個楚楓的號召力竟然已經到這種地步，竟然可以讓百姓自發組織抵禦。
“主公，區區屁民罷了，末將率軍一個衝鋒這些屁民必然落荒而逃，何懼之有？”夏侯淵皺眉，揮手帶著幾分不屑道。
“沒錯，區區百姓，也敢用來抵抗？”馬超冷哼了聲，更是不屑。
他麾下西涼鐵騎，別說那些百姓，就算更強的人，他都有十足把握滅之。
聽著眾將的豪言壯語，曹操此刻沒了方才的朗笑，反而心情抑鬱，別人不清楚這代表什麼，他清楚，這也算是有了變故，
就算兵勇再強，就算枯水期再好渡河，要是有數不盡的百姓在岸邊等著，這也絕對不是易事。
“主公，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荀攸皺著眉頭，捋須建議，這種時候可不是過多損耗自己這邊士氣的時候。
“嗯！”曹操點頭，
“夏侯淵，帶人順著河道去探查，找尋敵軍防守薄弱點，以及河道易渡河的地方，回頭彙報與我。”曹操看向夏侯淵道。
“諾！”夏侯淵點頭應下。
“主公，潁水河道被楚軍佔據，若不打通河道，我軍從北向南的走舸都難以進入淮河，而沿途水系走舸太少不足矣支撐渡河。”
“屬下以為，不光光需要等待枯水期，還應該衝開河道，保證舟渡的可能。”郭嘉神色鄭重道。
淮河水面就這麼大，渡河方法無非就那麼幾種。
其一，等枯水期時，用浮舟法連成浮橋，從而快速渡河。
其二，就是用舟舸來還擺渡，這種相較速度也是最慢的。
其三，用沙袋填河斷流，這種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淮河畢竟水系龐大，需要的沙袋量是十分龐大的，這個一般來說填河難度也比較高。
當然，早前曹操攻取徐州，就以沙袋截流，然後蓄水水淹下邳。
“嗯，這些我會讓人去安排。到時候爭取三種渡河方法皆可為之！”曹操點頭，目光又眺望著河對岸，眉宇中帶著深邃。
“呼！”
“退出十里紮營，另外給我想辦法到對岸打聽清楚，這些百姓是否有組織，數量多少，要是能瓦解最好，可傳出流言蜚語試試！”
曹操深吸口氣，抬手訴說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讓治下百姓如此有多難，他麾下百姓別說來幫他共同抵抗外敵了，能不拍手歡笑，夾道迎接就算好的了，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楚楓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讓百姓如此？
在他印象中，百姓都是自私自利，貪生怕死之輩，根本沒有家國的概念，可是楚楓治下百姓再一次顛覆他的認知。
這些人甚至都不用楚楓開口，全都聚集過來。
想到這，曹操忽然有種傷感，
他發現，自己好像比楚楓差了很多，
治軍，三番兩次敗與其手下，
治民，自己麾下雖不至於民不聊生，但是絕對不算好過，估計那些百姓恨不得把他給吃了，才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反觀高低立判。
治國，楚楓將殘破荒蕪的九江治理成大漢最繁華之地，興商道，推教育，大修航線道路，更是發明了無數的利國利民之物。
三者，他竟然都不及也。
撥馬，退走時，曹操心情沉重。
他從方才的豪情萬丈變成心情壓抑僅用片刻，這個楚楓讓他找不到任何不好的地方。
“奉孝，你說那些百姓不怕死麼？”曹操頭也不回，但顯然就是指河對岸的那些百姓。
“沒人會不怕！”郭嘉答道。
“那他們為何前赴後繼而來？他們不知曹袁聯軍兵馬足足百萬之眾麼？他們到底圖什麼？要是我麾下的百姓他們早該躲得遠遠的了！”
曹操有些鬱悶的詢問。
“不知！”郭嘉搖頭，老實說他也打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他能看出，楚軍治下的號召力再一次給曹操打擊到了。
不過想來也是，要是自己也會這樣。
沒辦法，眼前這些就算是他看見，也會很鬱悶。
馬蹄蹬蹬響著，場面一度很寧靜，足足過去十多息，曹操再度發問道：“那你覺得，流言蜚語會讓這些百姓退走麼？”
“主公想聽真話假話？”
郭嘉嘴角露出苦澀，反問道。
“自然是真話！”曹操瞪了眼郭嘉。
“主公，依我看，這些百姓既然選擇了過來，他們絕不會被區區流言蜚語嚇退，只會增加他們共同抗敵的決心。”郭嘉平心而論道。
曹操點了點頭，也是認可，
畢竟一群向死而生的人，又怎麼會被明知道的危險嚇退？他們可是來面對這些危險的。
“奉孝，你說一千多年後的這方土地，又是什麼樣的？”曹操釋然一笑，彷彿想開了，反而好奇的看向郭嘉問道。
“不知，想來這些楚楓應該比我們清楚！”郭嘉搖頭，他竟然也有些期待，他和曹操只能幻想，他們是見不到一千八百年的樣子了。
“唉！”曹操輕嘆口氣，
二人又陷入沉靜，僅有馬蹄噠噠響著，好似知曉二人都有心思，速度並不快，至於其餘人則在跟在後面不敢上前，包括荀攸也沒有上前。
他乃荀家的人，他清楚曹操是想和郭嘉聊一聊，或許郭嘉不是曹操治下最聰明的，單絕對是曹操最信任的，亦主亦友。
足足良久，曹操眉宇多了幾分認真，看向郭嘉又問道：“奉孝，伱覺得，這大漢要是由楚楓執掌，又會如何？”
郭嘉看向曹操苦笑了下，
自己老大果然是被楚楓搞出陰影了。
“屬下不知！”郭嘉搖頭。
“換句話說，你覺得我和楚楓誰治理這方土地更合適？”曹操無奈，郭嘉太謹小慎微了，他只是想問出個所以然罷了！
“主公與楚楓皆為雄主，各有優勢，沒有合不合適，只有能不能君臨天下！”郭嘉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不過他清楚，曹操心中知曉答案，
只是想從他嘴裡確認罷了，
然而，這東西他可不能亂說。
“或許吧！”曹操點頭，接著一夾馬腹，戰馬狂奔出去。
————
建安六年，八月下旬。
即將進入深秋的時節，天氣已然開始微涼，早晚的溫差開始拉大，可兩岸卻顯得火熱，就好像在進行一場軍事競賽一般。
曹軍，貴霜軍，袁紹，烏桓軍，
四方聯軍在淮河北岸紮營，營寨連綿近百里，營地更是遍佈上千裡，東至廣陵，西至廬江，到處都是聯軍的營地。
反觀楚軍這邊，楚楓親帥兵力入駐壽春對岸的城寨內，城寨是短時間修葺的，卻因為有水泥的存在，城寨同樣高聳雄渾。
而整個淮河沿線，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酵，最少也有百萬民眾自發聚集，再加上郡兵，整個沿線，同樣是到處都是人。
楚軍後勤包括百姓自發的後勤，時刻供給著這些大軍，軍械物資楚楓安排人提供，雖然不能提供所有人，但是精壯漢子幾乎都有。
沒有兵器的，每個人也提著鋤頭等。
至於這期間的流言蜚語，正如郭嘉說的，毫無作用，能來這邊的，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
壽春城北，楚軍北岸水寨。
北岸水寨外，曹袁聯軍幾乎齊聚寨外不遠處，黑雲壓城城欲摧，沒人知道曹袁聯軍下一步要去做什麼，所有楚軍全都緊張凝重惶恐。
而此刻，北岸曹袁聯軍帥帳內。
曹操因為聚集兵馬最多，位列首位，他左手邊是袁紹、蹋頓，右手邊是三世，只不過他面容帶著病態，有些滲人。
至於眾人身後，都跟著自己麾下的大將，謀士，此番作為戰前議事，自然是商討該如何破敵的。
“諸位，楚軍召集百萬民眾沿灘塗而守，不知諸位可有破敵之策？”曹操看向眾人，開口詢問道。
“區區百萬民眾，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何懼之有？那楚楓既然讓百姓防守，顯然是兵力不足，計窮爾，此乃好事！”
蹋頓爽朗開口，握拳根本不把那些百姓放在眼裡，主要他現在膨脹的很，十五萬的鐵騎，絕對是在場最強的勢力之一。
“沒錯，區區百姓防守，這是不把我們當人看。要麼是楚楓無兵可用，要麼是楚楓看不起我等聯軍，此等佈局乃兵家大忌。”
“末將以為，可先準備渡河或者填河之物，待枯水期徹底到來，末將請戰一舉殺穿過去，讓那些百姓知道，什麼是戰爭！”
三世身後，魍闊步出列，握拳臉上帶著陰冷自通道。
“老三說的沒錯，這楚楓分明是不知兵也，竟妄圖用百姓送死，就這也能將在座諸位打成之前那般模樣？末將請命，待枯水期至，願與老三踏碎那些刁民！”
魎上前一步，掃視曹袁等眾將，冷哼一聲，他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蠢狗，不然楚楓都拿不下！
聽著魍魎二人的話，孫策、淳于瓊等人皺眉，心中卻是腹誹，這些人還很囂張，根本不知道楚軍的厲害，遲早會付出代價。
“你！”馬超等人慾惱怒，
卻被曹操抬手攔下，其爽朗大笑道：“二位將軍有此氣魄再好不過，吾等麾下將軍也是技不如人，待枯水期至，還勞煩二位將軍破敵！”
“待破敵後，曹某願奉上金千兩作為獎賞！”
聽到曹操這話，三世病懨懨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悅，回首瞪了眼魍魎二人，這兩個蠢貨，他來時怎麼交代的？儘可能避戰！
現在倒好，主動請纓？
真不知是狂妄還是無知，完全不動腦子。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手指在座椅上依次起伏，當即輕笑道：“既然曹公所託，自然照辦，到時候其他方面可就由曹公多加配合！”
“比如楚楓的主力軍，到時候還望曹公袁公能率部戰之！”
“自然！”曹操臉色露出笑容，心中卻是冷哼了下，這個人雖然年紀不大，卻如此賊滑，幾人顯然也是在勾心鬥角。
“諸位，此戰最主要的便是先開啟潁水，潁水楚軍有駐軍，當想辦法攻破，否則我軍短時間根本籌集不到船隻，不好渡河！”
袁紹看向眾人也是開口道。
幾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潁水水寨顯然是楚楓故意安插的，目的就是限制我等軍隊發揮，而潁水連通淮河，想要拔出並不簡單，恐怕需要先切斷退路。”
袁紹分析說著，這些是許攸教他的。
畢竟就他這點本事，還沒這水平。
“袁公說的沒錯，吾烏桓一族全力配合袁公，助袁公切斷楚軍退路，爭取枯水期到來之前拿下水寨。”一旁蹋頓連忙笑著說道。
顯然，四方各懷鬼胎！
全都在想著怎麼打這場仗自己又能受益，又可以減少損失，這是個技術活。
“曹公，目前來看，好像只有你能在此地扼守楚軍動向了，不過曹公麾下兵強馬壯，想來對付楚軍並非難事！”
三世端起旁邊的茶水抿了口。
曹操輕笑，不以為然道：“吾身為盟主，扼守楚軍乃是應該的。”
接著，他話音陡然一轉，陰冷道：“既然諸位都已經分工明確，那自然需要落實下去，若是讓我發現有人偷奸耍滑，別怪吾不留情面！”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幾人紛紛輕笑道。
一個個都是人精，都清楚，合肥富可敵國，破合肥是他們的目標，能撈好處才是關鍵，其他都是其次。
“另外，吾身為盟主，日後兵馬排程也都將有吾來執行，如此才可戰勝楚楓，否則將令不一乃兵家大忌，爾等以為如何？”
曹操再度宣示著主權，言語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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