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海岸似乎和一百多年前沒什麼變化,還是這般的蜿蜒曲折,礁石密佈,海浪劇烈的拍打著岸邊,驚起一道道白色浪濤,極目遠望,只有海鳥在四處遊蕩,人類開發的痕跡,現在還沒有改變這裡太多。
只不過和一百年前,還是有了些變化,就是多出來不少討厭的西班牙帆船!
“蠻子帆艦!”
迎著稀里嘩啦落下的海浪小雨,大副的嘶吼聲淒厲且狂躁,他的怒吼中,水手忙碌的猶如暴風雨前的螞蟻窩那樣,有的攀爬著桅杆,將風帆滿滿的掛上,有的在船艙下搖晃著嘎吱嘎吱作響的轉盤,將黑黝黝的船炮自炮艙口伸出,宋勇忠的望遠鏡觀望中,前方的海灣角,一條接著一條懸掛著西班牙旗幟的扁尾巴帆船兇悍的鑽出來。
正看的出神,嘩啦一股難聞的氣味猛地傳入鼻中,放下望遠鏡,宋勇忠頭疼的看著神勇無比的李大將軍扶著桅杆哇哇吐個不停,好不容易吐個間息,這傢伙還含糊不清的大叫著開戰,不過叫嚷一半,又靠著船板邊接著大吐特吐,黃膽水都被吐了出來。
真不知道大明航行到新大陸的六個月,他是怎麼熬下來的。
無奈的搖了搖頭,宋勇忠是直接代替了他,大聲的命令起來。
“打旗語,艦隊保持一字陣型,靠近外海行進,滿帆,炮口向上,掛葡萄彈藥,頭船與敵艦保持三百碼!”
吐的都只翻白眼了,李定國也是無可奈何的重重一揮巴掌,緊接著趴在船邊上接著吐去了,如蒙大赦,正手足無措的馮雙禮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那般,急促的跑了下去,幾支紅旗搖晃,開在最前頭的葉商號這才剛偏轉了船頭角度,就已經與第一隻西班牙船前角對上了,頓時,震耳欲聾的炮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一道道白色的煙柱從黝黑的炮口猛地噴射出,堅硬的木頭就像是爆米花那樣稀里嘩啦破碎開來。
也真不知道毛珏是怎麼家教的,身為長男,太子不向往武功,是個十足的儒士,可公主卻是徹頭徹尾的暴力狂,張望著劇烈的海戰,毛玉兒興奮的小臉通紅,小拳頭握得緊緊的,不住地躍躍欲試著。
只不過註定令她失望了,宋勇忠沒打算大打,艦船一字形向南劃過,兩支艦隊的打擊面卻是不同,西班牙人還是重炮毀船戰法,炮彈一個跟著一個砸向了大明炮艙,把艦隊一面砸的猶如麻子那樣,明軍著重瞄的則是桅杆,連在一起的葡萄彈一個個猶如迴旋鏢那樣發射出去。
一側二十幾門炮,總有集中的,在甲板上西班牙水手恐懼卻憤怒的叫罵聲中,第一條船的前桅杆正好被一串這樣的迴旋鏢集中,飛速旋轉的葡萄彈在恐怖的化學能下,鏈鋸一樣糾纏在了一起,咔嚓的聲音中,幾米高的前桅杆在令人牙酸的木頭折斷聲中,拽斷了一根根纜繩,重重的就砸到了大海中。
接著是第二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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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海戰也說不上誰贏了,船隻損失與人員傷亡上,肯定是明軍更慘重一些,畢竟直面對方的重炮襲擊,可戰略上,宋勇忠應該是贏了。
他所在的九條帆船完全是為了運兵而不是海戰,插肩而過的明軍大炮擊毀了西班牙人七條殖民地戰艦十一根桅杆,承擔了第一輪炮火之後,扯滿了帆的遠征軍直接絕塵而去,把只剩下半帆的西班牙人遠遠丟在了後面。
經歷了八天南下航行,也是這天遭遇戰之後,遠征艦隊是終於繞過了狹長的下加利福尼亞半島,靠在了墨西哥本土上。
和大明沿海的平坦平原不同,墨西哥西南北大部分都是崎嶇的山地,夜幕中,傷痕累累的大明帆船擱淺在了一處不知名的灘塗附近,一條條平地大沙船被從船上拋了下來,身上造的溼漉漉滿是鹽水計程車兵趁著落潮水淺,拉著野戰炮與物資急促的向著岸邊划過去,在沙灘上就地紮下了第一個營地。
宋勇忠一行是第二批坐船上岸的,一盞油燈晃悠著,興奮到甚至有些發抖的毛玉兒還在端著她的地圖資料,判斷著登陸位置大約在那兒,宋勇忠則是高舉著望遠鏡,趁著夜色完全濃郁前眺望著遠方。
這是宋勇忠第一次抵達墨西哥,這兒地形還真是奇特,靠近海邊是狹長荒涼的小平原,向東估計不出十里,就已經是黑乎乎延綿不絕的山脈了,不過這兒向南不遠處,貫穿南北的山脈到是露出了個缺口,似乎從這裡可以向內陸發動進攻,可前途如何,依舊未可知。
對這片土地一無所知,讓宋勇忠格外的不舒服,如果是他來指揮這場戰鬥,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這個時候發動侵襲戰,奈何,主事兒的不是他。
明天無論如何要向東探一探!
就在宋勇忠暗下決心時候,岸邊上,一聲猶如狼嚎般的難聽咆哮卻是忽然平地炸雷那樣響了起來。
“嗚呼,某西川李侯爺回來了,哇哈哈哈.....,哇~~~”
帥不過三秒,清晰地嘔吐聲讓宋勇忠再一次忍俊不禁的勾勒起了個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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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港口和沒有港口的差異是顯露了個淋漓盡致,在舊金山城的水泥小碼頭,裝貨一天就完成了,可在這兒靠著小船來回的運輸,卻是足足花了三天多,一場接觸戰,讓明軍死傷了百來人,最後成功上岸的是一千四百多匹馬,還有四千三百多人,六百桶左右的火藥估計能支撐兩三次大戰,口糧則是將近一個月左右。
靠著這點力量征服一個擁有上千萬人口的國度地區,宋勇忠怎麼都覺得有點扯淡,奈何不管是這支軍隊的總指揮李定國,還是算得上總參謀長的毛玉兒都是閒的信心十足,並且人都來了,不管如何都得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不過好訊息還是有一點的,首先這李定國真是屬旱鴨子的,海上吐的猶如個弱雞那樣,上了岸才過一天,就跟吃了六味地黃丸似得,立馬是治腎虧,不含糖,三百年九芝堂的好了,軍團統帥振奮,對於全軍來說,算的見大好事情。
另一件事就是他們這個地圖出生點不錯,狹長的馬德雷山脈戛然而止,一條通向內部墨西哥高原的道路近在眼前,而且在這附近不遠,就有這墨西哥特皮克城,由此地長驅直入內陸,僅僅三四百公里的距離,就是西班牙統治這片土地的核心,墨西哥城!
當年埃爾南.科爾斯特就是從這裡進軍,毀滅了整個印加帝國的。
多少年過去了,特皮克城卻似乎還保留了當年阿茲特克帝國時候的形態,整個城鎮坐落在一片平緩的半山腰上,方方正正的被低矮的青色石灰岩所包圍,附近,則是茂密的玉米地,一百多年,這裡唯一變化的只有阿茲特克的神廟被來自西方的基督教堂所取代了。
城鎮沒有多少變化,變化最大的卻還是人,這兒是受西化程度很深的城鎮,突然開到山下的大明遠征軍明顯讓城鎮大為恐慌,緊跟著,大約四五百個青壯在城內牧師的率領下,結成了密集陣形,開到了城鎮前面,大道邊上寬闊的小廣場應戰過來。
棕黃色皮膚的土著人還是佔據大部分,只不過指揮的都是白人軍官,而且整個陣形和西班牙大方陣一模一樣,前面是高舉的木頭長矛,後面居然還有一百來杆老實火槍,基督教傳播到這兒,居然也輕微的本土化起來,軍陣中間鼓舞士氣的那個牧師穿的花花綠綠好像個野雞那樣,相比於歐洲同行,倒是更加類似於土著巫師。
這個地形倒是讓李定國稍稍頭疼了點,特皮克城位於半山腰,和他行軍的山谷道路水平差不多有十幾米高度,騎兵佯攻又是面對刺蝟一樣的長矛陣優勢並不大,火槍手打頭陣和對方對轟,勝利的倒是肯定是自己一方,可是這其中付出的代價,他又捨不得,猶豫了會,憋著一股勁兒的李定國也是冷靜的先紮下陣勢,把騎兵佈置在兩翼,先頭的刀盾步兵與長矛手交叉著紮好中軍,等候著宋勇忠總督的後軍步兵運送大炮過來。
不過這功夫,山上的西班牙蠻子倒是比他們大明更像禮儀之邦了,一個牧師模樣傢伙連跑帶顛的下了山,用英語大聲叫喊了起來。
“不要開槍!我是上帝的子民派來談判的!”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雖然之前農民軍出身,不過如今好歹也是學著公明哥哥宋江那樣接受詔安了,李定國心裡自然而然也是把自己定位為文明的官軍,見此情景,他也是一歪腦袋:“把那個藩子使者帶過來,然後把軍中通譯死沒死先生帶過來!”
兩個騎兵飛奔過去,把那個肥的跑的氣喘吁吁跟企鵝一樣的傢伙拎了過來,為了和英國人新大陸殖民地聯絡,而配備的英國大鼻子翻譯也被找了過來,大明新大陸總督府與西屬墨西哥的第一次官方接觸,倒是在兩個大鼻子老外大眼瞪小眼中展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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