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還真是不能看錶象,好幾萬人氣勢洶洶的拉出來,全副武裝就要開打,在華夏,要是首都敢造反,早就被屠城了,可是到法國這兒,最後居然是以一紙和約了結了戰爭。
公元一六五六年十月十一,喧囂一時的投石黨叛亂最後以宮相馬薩林與全國法院的披袍貴族以及掌握軍隊的持劍貴族媾和而畫上了句號。不過這場叛亂的發生,卻是推動了整個歐洲大陸擰上一股繩子。
首先法國,就算媾和,國王專制與貴族權利也已經到了個水火不容的地步,一個老政客最簡單的手段莫過於對外戰爭轉移國內的矛盾,之前是猶豫王室的揮霍,財政不足以支援一場大戰,可如今,荷蘭人牽頭為法國政府提供無息貸款,義大利的銀行家們看著眼熱,旋即也把貸款批了過了來,貴族子弟紛紛被招入軍伍,預備在英國人的土地上取得新的權利與封地,法國這臺戰爭機器是準備就緒。
另一面西班牙,本來和英國就是仇,打擊大明的盟友同樣可以滿足國內的戰爭慾望,並且瓜分英國加勒比殖民地之後,西班牙同樣可以從新展開一個三角貿易,里斯本,非洲黑海岸,加勒比,用來補充東方貿易的缺額,並且為日後向大明作戰展開鋪墊,所以帕拉米松公爵也沒有拒絕。
至於神聖羅馬帝國集結過來的三萬多部隊,同樣沒有走,軍隊都集結了,仗卻沒有打,這軍費等於白花了,各個封建主豈是那麼容易認虧的?正好作為僱傭兵,匯入到征討英國的行列中,一面吃著法國的軍餉,一面等著去英國劫掠一番,撈一票。
老柯特的政治眼光真是精準狠辣,法國就是足以扭轉整個局勢的轉折點,眼看著最大的幾個國家,政治聯合體都加入了這場戰爭,北歐方向的挪威,瑞典乾脆也就匯入進來,湊個熱鬧,隨大流也能撈點好處,至於打的是同樣的新教國家?現在也無所謂了,誰讓你們以下犯上宰了國王的,一句維護封建秩序就足以成為開戰藉口了。
這次的和會召開在了法國巴黎,一張大圓桌子上,鋪著教皇作為公證人準備的協議,法國,西班牙,荷蘭,奧地利,匈牙利,一個個國家的權貴代表繞著圈兒依次在檔案上籤署下名字,跟著法國披袍貴族貝克呂松之後,重重的把名字簽寫了下來,柯特情不自禁重重鬆了口氣,他蒼老的臉龐上也終於煥發了些許榮光。
荷蘭費盡心思促成大聯盟,真和大明如此深仇大恨嗎?非也,老柯特也是無奈,荷蘭為了自保!
在東方最大最賺錢的殖民地丟失,龐大的主力艦隊也是灰飛煙滅,如果法國西班牙等國家不和大明,不和英國開戰,誰將是他們下一個吞併的軟柿子?
促成各國討伐英國之後,既轉移了戰爭目標,荷蘭人又可以從英國人的土地上取得一部分戰利品來彌補損失,而且攻滅英國之後,東西方均勢的戰略目標就可以達成,在東方,西班牙據守紅海霍爾木茲海峽與非洲好望角,足以將大明抵擋在非洲以東,西方,向北是北極圈,還有法國在加拿大西部的殖民地,大明繞不過去,墨西哥與南美洲又是西班牙殖民地,缺乏停靠補給的大明艦隊同樣繞不過去,世界就這麼完美的被分割成了兩塊。
畢竟戰爭不可能是常態,東方哪位貪婪的毛家君主也渴望歐洲的貿易,只要把大明逼上談判桌,作為海上馬車伕,擁有大小商船將近一萬五千條的荷蘭還有崛起的機會!
十一月初一,後世著名的巴黎合約就此簽訂,二十六個大小國家,自治領加入這場戰爭中,由教皇將協議帶回羅馬。緊接著就是動真格的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整個西歐就化作了一座巨大的兵工廠,開始為有史以來頭一次的歐洲大聯軍打造戰艦與武器。
進攻不列顛半島的前哨站,被設在了法國布倫小城,一方面這裡是法國距離英國最近的地點,另一方面,當年羅馬的凱撒就是從這裡出發,征服了當時的凱爾特英國,雪花漫天飛舞的寒冬,卻有來自西班牙,荷蘭,義大利以及法國本土十萬餘名造船匠與勞工來到這片寒冷的土地上。
幾百裡外,阿爾卑斯山上的樹木一顆一顆被砍倒,運輸到這裡,一條無比壯觀的運輸線長長的展現在大地上,天寒地凍中,被徵調的法國農民咬著牙掄著鋤頭,在堅硬的土地上挖掘著船閘港口,在布倫三面環山的懷抱中,無比巨大的船閘錨地緩緩顯露出了輪廓來。
幾千公里以外,義大利。
自從羅馬帝國覆滅後,就再也沒有崛起的這片土地上,也是忙碌成了一團,從中歐德國的漢諾森聯盟,鋼鐵與煤炭源源不斷的輸送到這裡,米蘭的盔甲工坊,熱那亞的火炮工坊全都是滿負荷運轉,穿梭不停的工匠學徒燒著鍋爐。
在熱那亞炮坊,一大塊乾燥的土地中充滿了泥土澆灌的模具,來自德國的鑄造鐵塊在高溫鍋爐中,被熔成了鐵水,積年的老師傅指導下,學徒們吊著鐵爐,一個一個預留孔澆灌過去,然後再經歷三四天的冷卻等待之後,這些鑄鐵炮模具被敲開,幾噸重的實心炮被豎著插進河邊工坊的卡槽中,連線著巨大水車的鑽頭在炮芯處開始嗡嗡冒著火花子。
另一頭的威尼斯,在大明身上,西方人到底學到了不少新東西,火槍工坊的倉庫中,一箱子一箱子新打造的火槍被叫上油包裹在稻草中,其開火裝置,赫然從火繩也換成了燧發機,而且火槍口還多了兩道略扁的卡槽,沒把槍用繩子多綁了兩支套筒刺刀。
就在整個西歐都在為戰爭而磨拳搽掌時候,大明在新大陸的接力賽,卻似乎落後了。
李定國抵達北美時候,恰好也是毛行健那場改變他人生命運的傷膝谷大戰剛結束後的春天。
歷經了一個寒冬的血腥殘酷磨練,大明在這兒的殖民地非但沒有被寒冷所泯滅,反倒是也如同春花一樣,變得欣欣向榮起來,最大的變化莫過於後世西雅圖的寶石海,現在這裡可以從鎮轉稱呼為城了,本來破破爛爛的木頭房子幾乎大部分被拆除,從北方馬寶領進口來的鋼筋伴著雷尼爾火山的火山灰水泥,毛行健也開始走起了毛珏當年的老路,建港,經商。
不過曾經他所構想的那個儒家帝國破滅了,大明在新大陸的政權也變得壓迫起來,整個大工地上,自莫臥兒帝國誆騙來的苦力以及在戰爭中俘獲的本地土人一起在闖軍餘部的皮鞭下辛苦的勞作著,搬運石頭,合著水泥,讓一棟棟小樓拔地而起。
三個月時間,已經有大半的港口竣工了,站在船頭,李帥逼的望遠鏡眺望下,一棟棟水泥灰原色的三層小樓鱗次櫛比,整齊的就好像棋盤那般排列在街市上,雖然沒有杭州城那花花綠綠的樓面裝飾,可照比他來之前臆想中的一片荒蕪,已經好上許多了。
有溫暖的房子住,總是能讓漂泊的來客安心不少,坐了六個月的航船,三萬多移民也是終於得以腳踩上不會晃動的陸地,下船舒展一番了,不少大西軍的將領與老闖軍的將領還是老相識,相互一招呼居然還都認了出來,勾肩搭背的紛紛下了館子,才剛剛移民過來,還處於囊中羞澀的兩廣客家兄弟則是排著隊領取著寶石海的特色魚菜粥。
和港口的官員交接一番,心裡還懷著建功立業的野心,李定國是第一時間帶著禮物奔向了海城的總督府,可惜卻在這兒撲了個空,新大陸兩大巨頭居然都不在這兒!
“阿德蕾娜總督大人率領艦隊南下去設立錨地去了,太子殿下與劉宗敏將軍則是翻越落基山,前往密蘇里平原打獵,不過算算日子,再有個四五天應該就能回來了,還請李侯爺在寶石海先盤庚幾天。”
現在連自己的封地海天州在哪兒都不知道,艦隊也要和毛行健交接一番,暫時走不了,出了總督府,鬱悶之下李定國也一轉身,進了一座挨著不遠的酒館中。
這兒倒是有美國西部片中的西部小館感覺了,牆上掛著乾魚與風乾鹿肉,裡面十幾個小圓桌子,休假的闖軍士兵一邊喝著酒一邊輕鬆的打著撲克牌,一丁點打仗的氛圍都沒有,最裡面一個圓形的櫃檯,胖乎乎的老闆則是笑眯眯的在那兒調著酒。
“歡迎光臨大人,點點什麼?啤酒,龍舌蘭酒?還是朗姆酒?”
仨酒就沒有一個李定國認識的,回頭張望一眼,一大幫闖軍兵痞子杯子裡都是種琥珀色很濃很深的酒液,反正也不差錢的李定國乾脆大手一揮:“各來一瓶!再抄兩個小菜!”
伺候的都是脾氣急的大兵,不到半分鐘,李定國的桌子上,酒菜就齊了,一碟鹽水花生,一碟小烤魚,看著邊上一個大鬍子闖軍一口就燜了半杯,李定國也隨手拿起了三瓶中最中間那個畫著大葉子,寫著不少洋文的酒瓶子,咕嚕一口乾了小半瓶。
然而僅僅片刻,這個沙場名將,十三歲開始轉戰中國的大將軍一張臉頓時漲的跟猴屁股那樣,噗嗤一口全噴了出來,相比於綿軟的四川醬香酒,這些外國佬酒著實太烈了些。
看著他狼狽的直咳嗽,一幫子有眼不識泰山的闖軍痞子頓時全哈哈的鬨笑了起,捱得最近的幾個傢伙還直衝李定國比劃著小拇指。
不過就在李定國氣急敗壞又給自己滿上一大杯的時候,另一件即將令他格外頭疼的麻煩事兒也悄悄發生了,從排隊領粥的人群擠出來,那個穿著絲綢長袍的小公子哥是興奮地在街道上左右打量著,一抬頭,一雙漂亮的眸子又落在了寶石海後,高聳巍峨的環海岸山脈上,嬌嫩猶如女人的朱唇饒有興致的輕啟著。
“這就是太子老大地盤啊!不怎麼地嗎!比杭州差多了!不過景色倒是不錯!”
“公主,咱們還是快點去找太子爺吧!咱們跑出來六個月了,陛下還有娘娘該氣瘋了!”
“反正都得氣瘋了,多玩玩又如何?”
看著自己身邊的小侍女快急哭了的神情,玉兒大小姐卻是輕快的拽住了她的小手,興致勃勃小跑了起來。
“走,先去那家店逛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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