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勇忠能力挽狂瀾嗎?
有些可惜,他的人馬太少了!
自雪山陡坡狂降下來,疾馳的速度甚至都不用劈砍,拖著大刀向前賓士,一路上擋在前面的部族勇士猶如被絞肉機絞了那樣轟然被切斷了某個身體部件,旋即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
鬆散仰攻的印第安大軍根本無法阻攔,被這支天神下凡一般,不可抵禦的騎兵撕破了戰線,鐮刀鋒那樣在漫長的軍陣線撕破了個口子,已經攻進明軍大營的各個部族勇士終於是心理防線崩潰。
整個四百米雪坡上,拖著兵器驚慌失措大叫著往回潰逃的印第安勇士到處都是,對於騎兵來說,這些簡直是最喜愛的獵物與美食,就宛如天女散花那樣,十六個百隊轟然散開,緊跟著潰散的部族勇士一路砍殺過去。
可這一次,毛行健與宋勇忠約定的是,當敵人全軍出動,散亂在整個戰場時候,再一舉進攻,徹底擊潰這些大陸西部的部族主力,可惜,尚且沒能把所有部族調動起來之前,大營卻已經先撐不住了,看著已經搖搖欲墜的帥旗,宋勇忠最終也沒有忍耐到最佳出戰的時機。
治大國如烹小鮮!治大戰亦是如此,早一分則火候不夠,晚一分則焦糊無鮮,而且永遠沒有重來的機會,正在追擊中,猛然聽到耳旁風聲呼嘯,不知道多少次生死歷練凝聚成的身體本能,幾乎沒有經過大腦,宋勇忠已經偏過了身體,讓投槍自身體邊擦身而過。
可他帶領的蒙古與草原漢民所組成的大部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慘叫聲中,密集的標槍雨連明軍騎兵帶自己人慣到了一百多號,四點半的斜陽刺眼的照耀在瞳孔中,猛地兜住戰馬繞了一圈,回身張望去,高大的豁鼻族人已經在陣前排成了行列,可穿甲的重標槍被高高舉起,蓄勢待發,而後面,在一個個部族巫師吆喝嘶吼中,那些潰逃的部族勇士也以一種開掛般的速度匯聚再一次,再一次將戰矛密集的樹立向了前方。
更有不少繳獲西班牙人與大明的火槍在吆喝聲中,被驅趕向前面!看到這一幕,宋勇忠絲毫沒有戀戰,直接猛地吹動了哨子,旋即頭也不回拉著戰馬向山上小跑去。
大隊騎兵跟著他,也是緊密的轉身撤了回去。
今天毛行健的戰果,足以堪稱輝煌了,八千部眾對抗八萬人,連續擊潰六次進攻,擊殺擊傷的敵人差不多有上萬,今個,廣闊的北美西大陸所有戰鬥力,可以作戰的男丁壯女,被他削減了八分之一。
奈何,僅僅憑藉一個兵團的力量,還是難以抗拒半個大陸,宋勇忠率部歸來時候,整個大營已經是一片狼藉。十幾門野戰炮橫七豎八的癱倒在鮮紅一片的壁壘牆上,漫山遍野都是屍體,一眼張望過去,偌大的營壘已經沒有幾個站著的了,宋勇忠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已經全軍覆沒了!
呼嘯一聲,跟著他完成衝鋒的騎兵急促的上馬,然後趕忙從袋子裡掏出沒有開麩的麥子,急促的喂到戰馬嘴邊,剛剛宋勇忠沒有選擇硬撼印第安人大隊,也是因為如此,看似強悍的大明騎兵實際上已經是外強中乾了。
在野外,只啃食青草的話,馬匹一天需要進食十七八個小時,才能滿足身體所需,被人飼育後,為了保證行軍與戰場的爆發力,改由精糧餵養,可以把戰馬的進食時間壓縮到一兩個小時,這也是古代中原國家難以支撐大量騎兵部隊的原因,一匹馬所需要的糧食,足以堪比十多個步兵了。
在拉克塔部時候,尚且可以用秋天割下來的麥稈米糠作為食物,支撐戰馬的七八分狀態,可第九兵團是沒有格外的輜重隊的,僅僅依靠行軍馬車,攜帶人的糧草尚且不夠,如何攜帶戰馬的?這些天騎兵隊都是每天一團翻過山谷去另一面林間尋找樹皮乾草來餵馬,戰馬僅僅能保持五分狀態,狂奔突襲了十幾分鍾,有的戰馬已經是腿肚子在哆嗦了。
這個狀態,宋勇忠也知道無法再戰了!是時候做出拯救整個兵團的決定了!喝令部下警戒,他是拎著馬刀急促的奔著壕溝最上面走去。
帥旗還是屹立在那裡,被山風吹拂的獵獵作響,迎著夕陽,蒙上了一層絢爛的色彩,可在十幾個征衣染血的親兵護衛下,那個屹立在帥旗之下的男人,卻是頹然的跪在了地上。
不遠處,無頭的女體僵臥在冰天雪地中,幾縷帶著血汙的青絲從懷抱間漏了出來,毛行健就彷彿丟了魂那樣坐在雪地上,右手已經腫脹的不能動彈,可他左手中,依舊不斷把玩著一把帶著鎖鏈,精緻的打火機。
“太子!”
“無力再戰了!末將以騎兵殿後,現在後撤,尚且來得及,一旦太陽落山,印蠻再包抄上來,就退無可退了!殿下,為將者當機立斷啊!”
聽著宋勇忠焦慮的呼喊,毛行健似乎終於回過了神來,只不過看著他臉上的血點子,太子爺卻彷彿回到了那個剛來新大陸的太子爺,左手猛地握住了冰涼的打火機,他卻是漫不經心的反問著。
“宋兄,今年你也有三十出頭了吧?花開堪折直須折,末待花無空折枝!也該成家了!等回了大明,孤把我妹介紹給你,如何?”
這個點沒想到毛行健還有心思開玩笑,真是急的差不點沒噴出來,宋勇忠再一次重重的抱拳下去:“太子!”
可毛行健卻是又伸手打斷了他的話,嘩啦一聲猛地把那冰涼的打火機收回了懷中,他僵直的右手卻是費力的向前一指。
“聽!”
驚愕的回過頭去,刺眼的地平線上,山谷另一端,幾個模糊的黑影這時候才艱難的被映入騎都尉的眼前,隨著毛行健的話側耳傾聽過去,呼嘯的風聲中愕然了幾秒,終於,一股子喜色在宋勇忠黝黑的臉龐上展露了出來!
那是一種有節奏的聲音,砰砰~砰砰~砰砰~
........
山下,經歷了騎兵襲擾的兇狠,天巫被殺的仇恨下,那些印第安勇士卻是再一次迅速的集結了起來,這一次,割首,兩壺開水,大角,犍牛等部族首領亦是站到了第一線,隨著部族巫師那古怪的祈禱聲,再一次,被原始宗教所鼓舞,充滿了狂熱的部族勇士猶如不知疲倦那樣,吶喊著又是漫山遍野的向半山腰的明軍軍營發起了衝鋒。
可就在瀰漫的怒吼聲中,忽然間,自山間,淒厲而又悠長的牛角號聲猛地響了起來,驚愕的猛然回過頭來,刺眼的陽光讓大角情不自禁的眯住了眼睛一下,這才看清,就在自己背後,山巒上,一個個小黑點猶如漫過堤壩的洪水那樣,從山的另一端漫了出來!
“還有!”
不知道誰驚駭的嘶吼著,從蛇河平原來的那個方向,地平線上,一道濃郁的黑線也是愈發的粗壯,驚呼聲此起彼伏,四面八方的山頭上,更多的黑點亦是猛地闖進了眼簾。
當初阿德蕾娜不進兵蛇河平原,給的毛行健兩個理由,其一是缺糧!其二是印第安部族格外擅長山林遊擊,如果跟他們消耗下去的話,曠日持久!
可如今,兩個難題都被毛行健攻克了,擁有大量屯糧的蘇族六部,男丁幾乎全部被他吸引到了傷膝谷,只剩下老弱婦孺的蘇族,對於擁有上萬騎兵的阿德蕾娜遠征軍來說,就是個隨意存取的糧庫。
而且新大陸西部,二十多個大小部族,能戰的力量幾乎全部被吸引到了此地,這些山林中的獵手放棄了最擅長的突襲游擊戰,在封閉的山谷中,和明軍打堂堂之陣!這簡直是殲滅他們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要有些遠見的主帥,都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更不要說跟隨毛珏多年,帝國之手的阿德蕾娜了!從最開始,毛行健也沒打算憑藉自己的一個兵團解決所有問題,他就像是一個多月前,被風吹落戰艦的那些冰稜一樣,細小的冰稜砸在冰蓋上粉身碎骨,沒有激起半分波浪,可他帶來的預兆,卻是蠻牛一樣桀驁不馴的戰艦在狂風中搖曳,無以匹敵的怪力壓得這些脆弱的冰層分崩離析!
親歷這場戰爭的印第安族人哪怕許多年以後,都難以忘卻當日經歷的恐懼,一個個沉重的榴霰彈猶如世界末日的隕石那樣,拖著黑煙以及刺耳的呼嘯,猛地落在他們頭上!沉重而鋒利的霰彈四分五裂,哪怕最強悍的勇士在這魔鬼巫術面前,也脆弱的像個嬰兒那樣。
寬敞的入谷大道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明人兵團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呼喊著向前衝鋒著,在他們的手中,噼裡啪啦的白煙此起彼伏的迸發開來,那爆豆子般的響聲中,一片又一片的部族勇士甚至還沒看清對方的臉,就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可最令人恐懼的卻還是那鋪天蓋地的馬蹄子聲,在族人們恐懼的目光中,沉重的披甲大明騎兵就像是雪崩那樣,馬蹄子濺起大片的雪沫子,呼嘯著從四面八方的山巒衝下來,沉重的馬蹄子踐踏下,整個部族整個部族的勇士就像是秋天的麥子那樣,消失的乾乾淨淨。
帶著滿腔的憤怒與困獸猶鬥的兇狠,身後揹著人頭架子,身材魁梧的豁鼻部酋長割首高舉著一把戰斧,嘶聲竭力的奔著最右端突擊過來的大明騎兵應了過去,賓士在騎兵最前沿,看著那人高馬大的蠻族,劉宗敏卻是平淡的眯起了眼睛,手中雙手大朴刀習慣的向前傾斜過去,咔嚓的脆響中,馬匹已經交插而過。
身後,那一後背的人頭尚且果子那樣掛在了那兒,可最前面那顆令人恐懼厭惡的猙獰腦袋卻已經消失不見,沉重的軀體轟然跪倒在地,一股子鮮血就像是泉水那樣噴濺而出。
部族軍陣中央,聽著自己子民恐懼的慘叫,大角卻是頹然的跪倒在了地上,雙手祈禱那樣的高舉向了蒼天,他背後,幾聲慘叫之後,幾個同樣拎著長槍,卻是渾身重甲的中原步兵出現在了那兒,看著跪倒在地的大酋長,幾個步兵愕然地對視一眼,下一秒,鋒利的長槍依舊猛地穿刺了。
出去噗嗤的聲音中,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看了看胸口竄出,那鮮血淋漓的槍頭,大角最後又是對著蒼天彎曲著高舉起了雙手,隨著槍頭的拔離,南部最大的部族聯盟首領,也是帶著滿臉的絕望與不解,轟然撲倒在了血紅色的雪地上。
在整個軍陣的後面,騎著白馬,身上還穿著那套厚呢子軍衣,斗篷飄蕩的猶如女武神那樣的阿德蕾娜高舉著手中大鉞,指向著混亂的戰場,就算她都是有些驚異的眺望了下對面半山坡中,已經被鮮血包圍的明軍大營,這才從她朱唇中,冰冷冷的擠出一個字來。
“殺!”
這一夜的傷膝谷,殺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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