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中,一個部族的權利完成了交接。
毛行健的願望也實現了一小半,阿帕奇部兩萬多人,拖家帶口,從大峽谷邊緣的群山中搬了回來,就依靠在上一次大戰過後的蛇河南灣不遠,一處洪水波及不到的高坡紮下了營寨。
當然,太子爺許諾的條件同樣是達成了,上次那條木頭製成的浮橋上,擔著貨物的牛群源源不斷的渡河過來,不僅僅是糧食,還有各式各樣舊大陸的工具,儘管不願意,蛇城的木匠也還是被調撥了過來,在他們的指揮下,叮叮咣咣的聲音也敲響了起來。
吃苦受累的還是那些北美野牛,幾個阿帕奇戰士驚奇的驅趕中,這半噸多的大傢伙呼哧呼哧噴著沉重的鼻響,把從遠處山林裡拖回來的大木頭拉扯過來,才剛剛學會用鋸條,幾個地松鼠部族的成員滿是新奇的玩著拉大鋸扯大鋸,咯吱咯吱的木頭呻吟下,沉重的房樑柱也是被填埋進了地基中。
唯一令毛行健有點難受的是,阿帕奇人不欣賞的他棋盤一樣的城市格局,起的房屋都是傾斜著圍繞出一道彎曲的街市。
不過這對於阿帕奇部算得上個歷史時刻,頭一次,諸多部落氏族如此近距離的居住在一起。
頭上的羽冠又厚實了不少,晃著小腦瓜,新任大酋長赤鹿就像一頭真的山中鹿首領那樣,揹著小手驕傲的巡視著她的領地,至於毛行健,則是乾脆就沒離開過,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這些天,他倒是在阿帕奇部發現不少新奇的好東西,就比如眼前,在一家懸掛著鹿頭骨的半成品木門門口,一盞亮晶晶的東西耀眼的反射著陽光,看的毛行健趕忙箭步幾步小跑了過去,伸手取下,卻是個純金打造,光芒四射的古怪面具。
“這!好多年!打仗!阿茲特克!戰利品!”
生硬的漢語在他背後響起,漢語包羅永珍,幾乎阿帕奇語每一個詞語意思,都可以用漢語翻譯過來,這些天,在太子爺不遺餘力地調教下,雖然說得磕磕巴巴,可女族長也會用了不少漢語詞彙,可以簡單地溝通用了。
“喜歡?獵物換....,我,你,送給!”
在她磕磕巴巴的聲音中,毛行健卻是把這東西掛了回去,旋即對她重重的搖了搖頭,很坑自己的嚴峻說著。
“這東西很值錢,可以換一百筐糧食,一會吩咐下去,這種金燦燦或者銀閃閃的東西,蛇城來的商販想要要或者拿一點東西交換,堅決不給!”
“你,蛇部?酋長?是不是?”
臉色有點啼笑皆非,還有些不可理解,赤鹿又是好奇的問著,聽得毛行健再一次嚴峻的說了起來。
“就是因為我是蛇城的大酋長,才不能讓部下佔小便宜,聖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公!如果讓他們輕而易舉的把阿帕奇部值錢的珍寶騙去了,蛇城總是富有,阿帕奇部總是貧窮,久而久之,心生不滿的阿帕奇部還是會因為憤怒和蛇城開戰。”
“不管蛇城還是阿帕奇部,耕種之後,都會向我繳納賦稅,所以孤也得竭盡全力維持平衡,讓阿帕奇部也富起來,這樣不至於升嫌隙,才能長治久安!”
說這話時候,毛行健的瞳孔中滿是憧憬,原始公社淳樸的印第安人,簡直就和儒家大道中的大同世界一個模樣,從小老師教導他的價值觀,他的理念在這兒都緩緩實行了起來,甚至經常,毛行健已經將回大明繼承皇位這檔子事兒拋之腦後,他感覺,自己就適合這片土地,就應該留在這片土地上,把當年諸聖先賢的學說在這裡生根發芽。
不過他說的這些,赤鹿是一點兒也不懂,可就算如此,女族長看向毛行健的眼神依舊也是亮晶晶的,這個蘇族男人就好像有魔力那樣,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那麼迷人,情不自禁,女族長也是重重的點了點小腦瓜。
“狐狸精!”
巡視中的兩人,是渾然沒發現,街角一聲酸溜溜的嘟囔,氣急敗壞的韓大記者一邊拿著手抄本寫著不知道斷了幾章的稿子,一邊氣呼呼的撅著小嘴兒,彷彿把氣都撒在了本子上,字沒寫幾個,手中筆都快壓禿了。
“勾引大侄子!穿的騷騷的,一點沒有淑女樣子!”
小跟班一樣跟在她身邊,蘇羽挺著個大鼻子,在那兒小心翼翼的爭辯著:“那個,巫女大人,赤鹿族長名字意思是鹿,不是狐狸!”
“本小姐樂意?要你管?”
兇巴巴的大眼睛猛地瞪過來,嚇得蘇羽悲催的一個機靈,無奈的又當了個捂襠派,一點看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難怪他到現在還是個單身漢。
跟著赤鹿一邊說,一邊巡視過街口,冷不丁回首,目光再一次落在掛在牆上的金面具上,毛行健的臉色卻是忽然陰霾了下,若有所思狠狠咬了咬牙。
..........
鞏固拼死拼活得來的勝利成果,在蛇河南岸,陪著赤鹿建設阿帕奇小鎮足足一個來月,又幫著她召開阿帕奇族長議會,詳細的丈量了土地,將靠在河邊最好的水田都分發了下去,也是一個壯年勞動力二十畝,一切都走上正軌時候,毛行健這才重新渡河,返回了蛇城。
照比去年一片大草灘,蜿蜒的蛇河平原北岸此時已經來了個大變樣,一條牛馬踩踏出來結實的小徑貫穿著北岸大小六個城鎮,道路的兩邊,靠著河岸那邊是水田,八月初的麥子已經進入了最後衝刺階段,沉甸甸的稻穗兒由綠轉黃,已經就像古聖先賢那樣學會了謙虛,彎下了腰低下了頭。
小路的右岸邊,小麥與玉米也是挺直了腰桿,腰裡懷揣著碩大的玉米棒子,隨風搖晃的葉子似乎都在隨時炫耀著,蘇族之前的主要作物就是玉米,今年差不多能收穫四到五萬石,估計釀成酒都夠淹死這一群酒鬼了,剩餘的酒糟也夠各城鎮加一塊兩千多頭的養牛規模。
還有小麥,種植面積雖然沒有水稻那麼大,可產個幾萬石麵粉也是輕鬆,今年秋天的秋收下來,大明就算是徹底在這片的新大陸紮根下來,生產的糧食足以自給自足,再也不需要用大帆船千里迢迢從大明運輸過來了,再有數十萬計的移民,也不會餓死!
這一切都太有成就感了!
不過沒等毛行健陶醉一道陶醉完,到了蛇城家門口,又來個給他添堵的。
好歹是回了舒適的太子府,這個月才剛從港口運來的大波斯地毯上,毛行健苦著一張臉盤坐在那兒,對面,蘇人六部的酋長與大巫師居然是來齊了,在這兒已經等候了半個月有餘,這才一坐下,許久已經不開口的前大酋長黑蹄已經是按捺不住,沉悶而急促的喝問了起來。
“大酋長,你....,把蛇河南岸割讓給了阿帕奇人?”
沒等毛行健回答,脾氣最是暴躁的兩壺開水已經火冒三丈那跳著腳蹦了起來,巨大的猴子那樣咬牙切齒的指責著。
“蘇人祖先世世代代生存的土地,大酋長您就如此輕易地割讓給了外族,您到底有沒有拿自己當個蘇人,您對得起列祖列宗在天的亡靈嗎?”
本來,沒有經過長老仲裁庭就把阿帕奇族定居在蛇河南岸,這事情的確是毛行健理虧,可被這幾個傢伙吼叫質問,太子爺的那股子脾氣也上來了,拍著桌子蹦起來,他是用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學會,磕磕巴巴的蘇語親自叫嚷著。
“大敵來臨時候,又是誰叫嚷放棄蛇河平原,翻閱落基山,去和曼丹人克里人爭奪土地獵場?現在孤帶著大傢伙守住了城鎮與田莊!讓你們可以待在溫暖的鎮子裡飽滿的渡過寒冬,保住了家園,這個時候,你們又跳出來指責孤來了!”
“你們憑什麼?換你們任何人,誰能達到孤的功績?”
毛行健手指指出去的這一圈兒,各部酋長瞠目結舌,的確,這一年是蘇族幾百年間最大一次變革了,守住了歷次逃亡的領地,徹底定居下來,來年人口甚至還能增長一大部分,離開了毛行健,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沉悶了許久,黑蹄依舊是聲音干涉沙啞,就好像砂紙磨過玻璃那樣沉悶的說了起來。
“大酋長的功績,蘇人各部都是感恩戴德,銘記在心,可土地依舊是蘇人的土地,就算大酋長,也應該召開仲裁大會,取得蘇人各部的應允,再行割讓,而且每年遠走落基山以東,三五年後回來,蛇河平原依舊是蘇人的,可大酋長將阿帕奇部留在了蛇河南岸,他們就永遠定居在那裡了,和這些野蠻兇猛的人做鄰居,終究不是件好事兒!”
看看這大大小小的酋長跟著點頭,毛行健的火氣卻是在一次冒了起來,今個,他是一點也不想和這群自私的傢伙講道理了,胳膊指著門口,毛行健是惱火的咆哮著。
“孤的決定如此,不僅僅招降阿帕奇部,孤還要在蛇河南岸安置夏延人,豁鼻人,黑腳人等南方各族,如果看不慣,你們就放棄現在的田地莊子,按照你們所謂的一貫傳統,滾出蛇河平原吧!”
再一次,整個部族變得啞然,兩壺開水氣的腮幫子直鼓,就像蛤蟆那樣,黑蹄,紅雲等部族酋長沉悶的低下頭,不知道誰帶頭,他們是一個接著一個走出了太子府的接待大廳,沒有再多說一句。
因為憤怒,胸口劇烈起伏的喘著粗氣,好一會,毛行健又是再一次揮著衣袖咆哮起來。
“讓趙從龍韓金農他們馬上過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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