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團的確是毛珏極大的心血,手頭沒有一支精悍戰鬥力,站在這與女真八旗交戰的最前沿,他心裡是一點底兒都沒有。
不過如今親兵團有了,這一個來月也讓他們開始接近毛珏後世記憶中的軍人,扎眼的卻是,這些人馬手裡還拿的是大棒子,拿這個和殺人如麻的建州八旗所抗衡?原始人?
雖然武器不是軍隊戰鬥力的全部,拿著土製武器的大中華還是打敗了拿著三八大蓋重機槍還有坦克的小日本,但此時的大明看似一個龐然大物,卻是高層勾心鬥角,下層麻木混日子的局面,在其中,毛珏小的跟個螺絲釘差不多,沒有精良的武器,他會被很輕易一腳踹進大海里。
還好,錢曾真的為他帶來了個寶貝。
還是毛珏的福地月谷,從堡壘向後翻過三道山樑,一道頗為奔放的大河響亮的轟鳴著衝向北海,這是清江支流的主要一支,鐵山境內幾條主要的大河之一。
這條河太湍急,地理位置又太高,沒什麼魚,平時人跡罕至,不過今個,卻是熱鬧了幾分,一個個龐然大物在咯吱咯吱的呻吟聲中轉動著其沉重的身軀。
鐵山這地兒真叫個寶地,除了耕地面積少外,礦管夠,樹夠多,優良的木材到處都是,一個來月時間,五組巨大的水車車輪就樹立在了河中心,用流水充沛的能量來推動某種東西。
不過這兒,推得卻不是常規的磨坊,而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一根根粗壯的鑄鐵棒子接過水車軸承傳來的巨大力量,傳遞進河邊水泥房子內,鑄鐵棒子上帶著密集的鋸齒,帶動著一排排木頭架子也是咯吱咯吱作響。
火花飛濺,倒立在架子上一根根粗壯的鐵棍散發著灼熱,一根根鑽頭已經深入其中。
大明鳥銃的生產方法是用一根鐵棍作骨,然後用熟鐵包裹,反覆鍛打成槍管,最後再鑽開,不過熟鐵質地較軟,打打容易變形,而且鍛造時間相當長,最重要的一點,鑽孔時極其考研工匠技術,熟練工人也得一兩個月才能鑽好一杆,失敗率極高,十管裡能有三管成功就不錯了。
這兩個步驟全被毛珏給省略了,用,大躍進時候的土高爐方法融化熟鐵液,並用火鉗夾著生鐵棍不斷的攪動,用灌鋼法向熟鐵滲碳,並且經過劇烈的氧化運動來排除鋼渣,這樣煉製出來的鋼品質已經很高了,不需要鍛打,直接就可以鑄造成鋼棍。
成型的鋼棍再用油來迅速退火,以達到細化結晶的目的,這樣的槍管材料雖然沒有反覆鍛打那種細結晶來的更加堅韌,不過已經比熟鐵槍管要強橫的多,更重要的是省功夫。
接下來鑽孔就依賴外面的水車了,人會累,手會抖,可機械不會,由水車提供持續的動力,通過幾道齒輪固定鑽頭,然後看著機器轉透就行了,一直持續到洋務運動之前的中國火槍鑄造法就這樣被毛珏改了個面目全非。
可產能卻是令人感動!鑄造需要三天左右,鑽孔兩天就行,五個水車帶動十個機床,每個機床二十根鑽,後續拋光,裝備木頭把柄,扳機還有擊錘再有個一天時間,從毛珏鑄城時候就開始同步修建這個工坊,早了三天竣工,如今已經生產了一個來月,牆角包裹在稻草還有油脂中的火槍,已經堆了三四十個箱子。
毛珏真得感謝那個經常給他穿小鞋的那個主管了,造船的配件都得他跑腿去附近的工廠訂,順道他就感興趣的和小高爐鍊鋼工人學了個皮毛,加上從北大營挖角來的鐵老頭,還有個在義大利待過,見過西洋鍾製作的洋妞,就有了個這個工坊降臨於世。
用撬棍撬開了個箱子,毛珏隨手從裡面抽出一杆槍來,拎在手裡掂量兩下,比朝廷工部發放的鳥銃可重了不少,大約十斤左右,拋光之後的槍管刷了一層黑,前些日子正好毛珏玩出了硝酸,這是用酸洗做的防繡塗層。
這東西還和之前朝廷鳥銃還有點不同,鳥銃是向後伸出個舌頭,這個卻與後世的扳機形狀大題相同了,而且槍口上被稱為鳥嘴的火繩夾錘上多了塊黑乎乎的小石頭。
還有一點極其強悍的進步也被運用在了槍管上,那就是機械瞄準星照門,槍口處立起了一小塊方形鐵疙瘩,木把前兩塊,把柄抵肩,毛珏將槍舉起,單眼瞄準,三個小鐵塊正好重合在了一起。
槍裡沒裝火藥,可隨著毛珏扣動扳機,擊錘依舊狠狠打了下去,啪的一聲,一連串火星飛濺出來。
“誰教你的!”
還是很貴族小姐那樣戴著個淑女大帽子,穿著自己帶來的束腰露胸長裙,阿德蕾娜那雙湖藍的眼睛真是好奇的塊成貓眼了,威尼斯人特有的鏡子在毛珏這兒見過,羅馬水泥他懂,這會兒的火槍改造的竟然比瑞典與西班牙火槍還要強悍些,用燧石激發的火槍比火繩槍更加便捷,省力,尤其是夜戰中,這玩意完全不需要擔心燃燒的火繩暴露自己的位置,發射效率至少比火繩槍提高了三分之一。
可惜,這個妞滿是希望的問題毛珏依舊給她回了個白眼。
“問上帝去!”
這個規格的火銃哪怕是京師神機營都用不上,可毛珏似乎還不滿意那樣,拿著火槍又是晃盪了兩下,隨手丟給了身旁充當親兵侍衛的劉衝,沒等他反應過來,毛珏已經猛地抽刀,咣噹的一刀砍到槍管上,一陣火花都冒了起來。
不過,和後世刀砍水管那樣,僅僅是把防鏽層砍破了點,留下道淺淺的印子,槍管基本上連形都沒變。
“再拿一杆鳥銃來!”
意猶未盡的毛珏高聲叫道,守衛這裡也需要不少火器,不到片刻,一柄江南督造,工部配發的標準鳥銃又到了劉衝手裡,猛地一刀砍了過去,脆響中火銃竟然被刀切進了一半。
也難怪明軍火銃兵幾乎是一被近身,一觸即潰,這玩意近戰連當個棍子用都用不了,手裡沒有傢伙,膽子自然就虛了。
“讓你做的做好了嗎?”
“回將爺,都做好了!”
可是被毛珏重金挖來,一個月有五兩銀子,可這鐵匠頭老仉頭壓力卻是更大了,毛珏放出過明話,他這鐵匠工坊必須要質量,要是出個什麼好歹,第一個就先砍他老仉頭的腦袋,毛珏來拿東西,他是格外的戰戰兢兢。
又是個管狀物,巴掌長短,一邊焊接了個把柄一樣的鋼製尖頭,沒有刃,卻有著三個稜,尖銳的三稜尖錐散發著森森的寒光,在槍管前扭一扭,這長達四十多釐米的三稜刺刀就被擰到了前細後略粗的槍口上,摔了兩下也沒摔掉,拿著向水泥的硬牆上狠狠一槍扎過去,尖頭愣是扎進去半寸左右。
“這簡直是一把短矛,難怪將爺沒在親兵營內建辦矛兵,這玩意還比快槍便捷,遠了開槍打,近了直接換扎槍拼命,將爺還真是天縱奇才!”
難得,這粗漢如劉衝,都能說出幾句恭維來,可見這玩意真的是讓他覺得很是有用,毛珏也終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讓老仉頭鬆了一口氣。
可旋即,他的呼吸卻又是急促了點,扔下火槍,毛珏又是問道。
“我要的大炮怎麼樣了?”
“這,將爺,還在,還在造!”
這個工坊還真是夠現代,鑽孔,打磨,完全都利用上了機械,唯一缺陷就是利用水力而不是後世的電力,兩百來個學徒流水線那樣的分工,一支槍管從門口傳遞到屋後,基本上就被組裝成了,流水線旁邊,一股格外的燥熱鋪面襲來,十個用黃土堆砌的小高爐向外噴塗著熱力,其中一爐鋼水剛剛出爐,旋即就被澆灌進鐵模中。
不過在牛皮做的鼓風旁邊,幾個泥殼卻是擺放在那裡,其中一個已經打破了,露出黝黑的炮身。
這玩意是個縮小版的紅夷大炮,要麼說這洋妞是個寶貝,那些西洋傳教士懂的紅夷大炮,她居然也懂,這個炮大約八百斤左右,狹長的身管,帶著雙炮耳,前細後粗和毛珏在山海關上見過的大炮除了大小之外,簡直是一模一樣。
然而,這炮身上全都是沙眼,有經驗的炮手根本連動都不會動這樣的炮,內部氣泡太多,放不了幾炮,就直接炸膛了。
也難怪這老仉頭戰戰兢兢了。
毛珏臉上也是禁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這年代殺傷力最大,攻城拔寨的主力還得是大炮,不過他卻沒有發火,畢竟什麼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如今讓他滿意的燧發槍能造出來,就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將爺,這沙眼問題還得摸索,不過有點了洋夫人的指點,這沙眼已經少了不少,只要,只要再給老朽些時間……”
“行了,你不用說了,時間我給你,加快就好!還有這火槍,從成品中挑二十支,拿出去放槍,一支槍最多能放多少次,在發放到部隊手頭之前,本將要知道!”
紅夷大炮的進度有點慢,可是戚繼光手頭的標牌火器虎蹲炮造的倒是輕車熟路,用鐵箍加固,這個年代的迫擊炮虎蹲炮已經成型了不少。
在這兒直待到了晚上,看著夕陽斜下中,一股子濃煙直衝黃天,工坊中,乒乒乓乓的打鐵聲伴隨著火光,搖擺歌舞個不聽,毛珏是滿意的舒了一口氣。
傢伙事兒,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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