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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理學家的改革

作者:好大一隻烏
一場政變來的就是如此突然,僅僅一個晚上,南明的天兒又變了。

東林黨的絕招,人多勢眾!鋪天蓋地的大臣磕頭跪拜下,當年的崇禎都扛不住,更不要說沒主見的弘光皇帝了,果不出阮大鋮所料,他與馬士英一走,錢謙益等人是即行逼宮,外面張溥張採帶著復社學子鬧得沸反盈天,內裡再有八九成的大臣怒氣沖天的磕頭彈劾,朱由崧還是沒抗住,當夜就發下聖旨,革掉馬士英內閣首輔之位置,定馬士英,阮大鋮,誠意伯劉孔昭,左都御史吳為興等三十餘人結黨,通閹,私通軍將,擅權,貪腐等二十多條罪狀,絕大部分都是死罪。

東林不僅僅下手夠狠,而且還毫不猶豫!一大清晨,首輔大學士馬士英與長子馬鑾,次子馬錫,女兒馬靈等一大家子幾十口人直接被五花大綁,塞上囚車,押赴菜市口問斬,連大理寺三司會審的場面都沒走,這處境變化太大了,昨日還是堂上臣,世家子,今日就落得個人頭落地的下場,整個馬士英居住的太平巷到處都瀰漫著嚎啕聲。

囚車被押解在最前沿,馬士英自己也是長吁短嘆著,這才走上正街,又是正好遇到了誠意伯劉孔昭一行,錯愕了片刻,這位一時之相是無比艱難的重重一抱拳。

“劉伯爺,馬瑤草有負與你,懺愧至極啊!”

也是尚且沒從政變回過神來,聽著馬士英的抱歉聲,這位劉伯溫的後人倒是拿出了乃祖的氣魄來,硬挺著脖子也是滿帶怨憤的嘶吼起來。

“馬相,劉某不怨你!要怨只怨他空談誤國,卑鄙無恥的東林賊子,他們枉稱讀書人!我劉孔昭就算血濺三尺,也要化作厲鬼,就在這應天城上,看著他們怎麼兵敗城陷,身死名裂,成為千古罪人的!”

“我呸!錢謙益!姜曰廣,你們不得好死!”

憤慨的罵聲撕心裂肺,一道上,引得無數應天居民正向翹首,旋即也是扼腕搖頭,馬士英上位這一年多雖然沒什麼起色,可好歹沒出什麼亂子,這麼大個官兒,說全家被殺就全家被殺,上層動盪最是危險訊號,將來還指不定有什麼大禍降臨呢!

各種心頭忐忑的張望中,一輛輛囚車從四面八方匯聚在南京菜市口,旋即應天城奶白色的清晨,又是被渲染成一片血紅。

生怕夜長夢多,也沒等什麼午時三刻了,這人一來,就直接被從囚車裡拽出來,推上刑場,怒罵了一道,劉孔昭哪怕被按在斬首臺上時候,都是叫嚷不停,直到斗大的腦袋打著旋飛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馬士英的族人子女先被推上斷頭臺,他跟著幾個朝臣反倒是被壓在了後頭。

可憐他那個三女兒馬靈不過年方十六,昨個還尚未出嫁的黃花大小姐,今個已經是顏面無存,被剝的赤條條的,僅僅餘下的肚兜艱難的遮擋著她奶白色的肌膚,一雙小手被粗麻繩子死死吊在背後,纖細的玉臂都被勒的像蓮藕那樣一段一段的,看著她也被推上了斷頭臺,馬士英忍不住老淚縱橫,悽慘的呼喊著。

“兒啊!忍一忍則過去了,爹爹有負與你,奈何橋上你走慢些,等等爹爹,也讓爹爹最後揹你一程!”

烏黑的秀髮都被儈子手兇狠的攥在了手掌裡,跪在刑場上伸長了脖子,聽著馬士英的哀嚎,這馬靈卻是也倔強的側過了腦瓜,忍著頭髮的絞痛同樣大喊著。

“爹莫哭,孩兒不恨您!恨只恨老天瞎了眼,讓這一群衣冠禽獸囂張於世,爹,孩兒先走一步了!”

淒厲的拜別後,這女孩兒臉色蒼白的跪低下頭,兩行淚水順著她臉頰不住的流淌著,嘴唇也是死死咬在貝齒間,因為緊張,她緊緊背在光潔的脊背後那雙拳頭都攥的發青了,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裡,白嫩的脖頸上,汗毛都是樹立了起來。

頭髮被前儈子手向前狠狠拉直,對著女孩的小腦瓜,後面的儈子手吐氣開聲,高舉起了鬼頭刀,狠狠地砍了下去,又是一聲咔嚓的爽利聲中,帶著恐懼,痛苦與不甘,馬靈的頭顱就像飛濺三尺長幡的竇娥那樣,飛滾了起來,嬌笑的身子噴著鮮血抽搐到了一邊。

到馬士英自己的時候,淚與憤怒都差不多流乾了,回頭張望了一眼尚且在雲霧籠罩中的應天城,他居然沒落下什麼狠話,而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老夫在地下看著,但願你錢牧齋幾個能搗鼓出來個太平盛世來。”

........

一個上午,六百多個人頭落地,把南明帝國的權利層也來了次大洗牌,不過自天啟年來,一出頭就與炙手可熱的魏忠賢死鬥,接著又是與齊楚浙黨爭鋒與崇禎朝,到了這弘光二年,風風雨雨了快三十年的東林黨,頭一次徹底登上了巔峰,這些號稱理學家的最後門徒們徹底執掌了國家大權。

史可法還算是因禍得福了,被向上頂了一階,成為了南明首輔大學士,只不過誰都知道,他這個首輔只是個空架子。

劉總周頂為次輔,姜曰廣王鐸入閣,張慎言吏部不動,錢謙益進了一格,佔據了重要的兵部尚書位置,剩下的幾部尚書侍郎,也盡是東林人士。

最後則是張溥,他這萬年在野黨,復社復社不知道復了多少回的老落地秀才可算是熬出了頭,被徵辟入朝,官至左都御史,也算成了一方大員了。

不得不承認,東林這一手玩的漂亮,上午殺完了人,中午提著馬士英死不瞑目的腦袋,拿著皇帝的詔書,錢謙益是氣勢洶洶的直奔了石頭城。自己在朝中的大靠山一夜之間居然以這麼個方式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就算劉良佐也是忍不住方寸大亂。

本來江北大敗他已經元氣大傷,軍中骨幹的南京禁軍還多是南京勳貴家兵將領,和他不是一條心,當著全軍的面兒跪接聖旨,他也是無奈的被逼著交出軍權,領了個安逸侯的爵位,被關在南京城不知道那個角落裡領便當去了。

緊接著,又是一大批的立功士子湧入了軍中,各級監軍密密麻麻到就連個掌勺的廚子都有倆士子盯著他偷吃沒有,雖然這麼多雙眼睛死死盯著,石頭城的十四萬大軍戰鬥力又掉了幾百不知道,可從南朝建立開始,一直飽受困擾的軍閥問題,被東林大員們給解決了,也算給弘光朝開啟了點新氣象。

這場浩劫唯一逃出生天的,只有阮大鋮,就應了諸葛亮五善之說,他這個人人喊打的街頭老鼠是善敗者不亡!似乎也預料到了這一天,阮大鬍子提前就將出城的各處路引以及盤纏準備的妥帖的,重要物品以及家人也是分散在了常熟附近,當夜他就直奔出城,自應天水關順流而下,直奔了東江所掌握的上海縣。

不過這老傢伙在能跑,也沒跑過東江在江南佈下的眼線,等他氣喘吁吁的奔到了西湖畔洛家莊園時候,迎著暖洋洋太陽的書房中,毛珏是已經研讀起了錢謙益等人昭告天下的南朝新政起來。

“罪臣阮大鋮叩見攝政王千歲千千歲!”

這才剛一進書房,阮大鋮就猶如一塊年糕那樣,吧唧一下子糊在了地上,看得出來這老傢伙也的確是狼狽至極,秋老虎都快過完了,他一身蜀錦織造的綠馬甲長袍卻完全被汗水打溼了,大團的餄餎浮現在上面,一進門,一股子酸臭的氣味已經是撲鼻而來,聽著他帶著哭腔的聲音,長嘆一口氣,毛珏隨手扔下了秘寶,卻也沒搭理他,而是犯愁的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江南的局是他布的,所圖目的是壓縮這些資產階級萌芽的生存空間,截斷南明朝廷的收入,逼著南明就如清末資產階級那樣,奮起圖強,實業救國,將這個萌芽給催發出來,到時候充滿侵略性,渴望利潤與海外市場的江南資產階級自然就會和自己站在一個方向。

可是如今,東林黨的改革讓局勢有些適得其反了。

一群地主出身的書呆子又不是經濟專家,不管是錢謙益還是高弘圖,都沒有這個經世之料,面對岌岌可危的社會經濟,他們所做的,竟然是來了個社會的全面後退。

從松江以南,所有的桑樹一律砍伐焚燬,退還耕田,手工業工坊封閉,工人重新務農,茶山封禁,從長江一直到福建,商人必須取得官府的商引方才允許行商,從商引資格上,將本來已經繁盛的商人數量削減了足足五分之四。

明太祖那一套禁海也被完完全全拿了出來,不允許民間打造一條新船,片板不許下水!

他們這些儒家人,卻是卯足了勁兒打造一個道家老子那種小國寡民,雞犬不向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理想國來!把商品經濟限制到極限,把社會退步回明初,甚至魏晉時期那種士大夫莊園的模式。

沒了商品經濟,人人皆去土地裡扒拉食兒,自然沒有經濟危機一說,也不怕毛珏的經濟封鎖了!

可這江南的資產階級萌芽,也是讓他們來個連鍋端了!

實在是心頭太憤怒,太焦急了,哪怕是毛珏完全沒搭理他,在地上連著磕了幾個頭之後,阮大鋮依舊急促而又悲憤的大嚷了起來。

“攝政王!逆賊高弘圖,錢謙益等反了!”

“他們篡權作亂,內囚於監國福王,羅織罪名,外殺於正直大臣,整個江南已經讓他們攪合的血雨腥風了,殿下,此時正是擊破江南的大好時機啊!”

“南京之中,到處都是不滿這些混賬的有志之士,軍隊上下,將士們枕戈待旦,就待義旗高舉,罪臣願為先鋒內應,殿下,只要自江北發天軍順流而上,半月之內,罪臣以腦袋擔保江陵可破!”

“不行!”

阮大鋮這話還沒等吼完,卻已經被毛珏冷冰冰的給否決了,就在江南政變與東林改革的密報底下,還壓著厚厚的一摞機要密報,讓他毛珏頭疼的,也不止一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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