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上,一個巨大的紅色箭頭直指南下,好不容易出北關,清軍苦戰一個月有餘未取得寸功,卻在短短幾天之內被壓回了遼東邊牆。
當年明軍賴以防禦的遼東邊牆,倒是成為了如今清軍最後的防禦底線,要知道赫圖阿拉城甚至在邊堡之外,那兒對於毛珏沒有太大戰略價值,並沒有放下眼前清軍主力,而直接攻打那裡,可皇太極要是扛不住這口氣兒,他的祖墳就等於直接丟了!
一直以來,毛珏都表現的彷彿像是個老狐狸那樣,這一次,他是終於展現出一個少年人的血氣方剛來,十九萬大軍孤注一擲,偶天蓋地的壓了下來,一日戰遼源,兩日解四平,一大早晨連天的炮火就鋪天蓋地撒了下來。
“發爺!!!”
當頭一炮,青陽關早已經年久失修的關樓直接轟然塌陷,上面埋伏的清軍弓箭手恐懼的嘶吼著從十幾米高的關城丘陵上蹦飛出來,大大小小的榴霰彈下雨那樣噼裡啪啦的當頭打下,一個才十來歲毛都沒長齊的小建奴忍不住恐懼,探出頭看一眼,咣噹一下子,一顆彈丸正好陷入腦門,眼睛直接翻白,小韃子抽搐的仰倒在灰塵裡。
就像是是一場巨人的戰爭那樣,半空中,無數門大炮對著早已殘破損壞的關城噴塗著火舌,榴霰彈燃燒拖著個黑煙的長尾巴,最後狠狠砸在牆面上,彈丸四射,火花四濺,濃郁的煙塵瀰漫了整個戰場。
似乎感覺腳底下的土地都跟著震撼了那樣,躲在關城後一里,皇太極是目光陰沉的看著眼前升騰起來上百米高的灰煙,他的嘴唇上方的鬍鬚,一股子紅色痕跡又是隱隱流露來。
三輪炮擊過後,震耳欲聾的鼓聲又是響了起來,尚且沒散盡的硝煙中,就看著一排排森森陰影從灰燼中冒出,雙手端著槍刺,第一個鐵塔那樣的東江步兵踏著正步恍然現身,緊接著一排排的方陣整齊的向前推進著。
方陣的夾縫裡,還有推著四五百斤重三磅野戰炮的炮兵。
捱了半天轟,這會兒終於輪到清軍找回點場子了已經被轟塌了小半邊的青陽關關城內,八枚鐵球子猛地噴出來,也是帶著同樣的威勢狠狠砸進了東江軍的軍列內,翻滾的炮彈撞進方陣,頓時幾個人保齡球那樣被打翻在地。
炮擊就發生在身邊方陣,聽著戰友的慘叫,站在方陣在第二排的徐大壯是心頭劇烈的哆嗦著。
那炮擊聲此起彼伏,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整個方陣都是在軍官的號子聲中邁步向前進的,那此起彼伏的重重呼吸聲,卻沒有一個退縮一步,不僅僅是逃兵的後果,一次次的訓練讓隊伍都機械化的麻木了,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習慣驅使下,依舊是得往前闖。
不過清軍火炮倒是有這點好處,它不像東江炮那樣炮身可調,整個大炮就一根管子固定在地上的,記住了他落點,後面的方陣側面讓開,接下來一輪炮擊命中率頓時就下降了許多。
也幸虧是東江軍團,要是別的部隊,這麼臨時調陣,陣型都得亂了。
東江足夠打三輪半炮擊的時間,清軍只打了兩輪,大部隊就已經衝到了青陽關前。
皇太極同樣也不想放棄關前陣地,被完全壓到關內,那就徹底是等死了,看似平整的地面上,忽然一陣子箭雨猛地升起,噼裡啪啦的向下扎向了進軍中的東江兵。
要是洪承疇的部隊,這一輪打擊足以令他們崩潰,對於東江來說,突如其來的打擊也的確嚇了他們一跳,前面幾排頓時被射的跟稻草人一般了。
咣噹一聲,一支箭矢正紮在胸前,心頭一涼,徐大壯咕咚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可冷不防他領子一緊。
“媽個巴子的裝什麼熊,上去,幹他們!”
“啊?我沒死啊!”
徐大壯茫然的低下頭,吧嗒一聲,彎了的箭頭從胸前掉了下來。
為啥宋朝十八般兵器錘子橫行,《說岳》中小將岳雲用的就是擂鼓甕金錘,因為那時候是重甲兵的時代,大宋步人甲,幾十斤,數千甲片,鐵浮屠,也是重甲騎兵,最登峰造極的是西夏痦子甲,就算神臂弓都射不穿,東江棉甲內部包裹的都是類似西夏痦子甲的衝壓甲片,只要不是射在甲縫裡,幾乎就屁兒沒有。
射在甲縫裡的確是會受傷,不過也不見得會死,蒙古西征時候成吉思汗部下防禦箭矢,用的久就是絲綢內襯,內裡東江軍也會發一件絲綢軟甲,柔韌的絲綢兜住箭頭,射進身體裡的力道也得為之大減。
除了個別些倒黴到極點的倒下了,前幾排被射成刺蝟的東江軍反倒是激發了他們血性兇狠,陣型都為之混亂了點,大踏步跳上去,照著已經幾十米距離隱藏壕溝內的清軍乒乒乓乓一陣槍擊,旋即也不裝填了,直接咬著牙咆哮著舉著槍刺就捅了上了。
徐大壯所在的方陣在第二排,第一排全都是由親兵兵團組成的,他殺到是時候,這些個狠角色已經錐子那樣進去,有的甚至已經爬上低矮破碎的關城城牆,和清軍在牆上搏鬥了起來,人都是從眾的,前面打的如此兇狠,他這士氣也被積了起來,照著清軍放了一槍,也是一個激靈跳下了壕溝。
噗呲~
正好有個建奴從前面那波漏過,就像扎稻草人那樣,無數次訓練讓徐大壯幾乎機械一般就把刺刀紮了下去,正在胸口紮了個對穿,可這時候他才看清,扎死的竟然是個不過十五六大的小建奴,那雙眼睛寫滿了恐懼與絕望,大口向外吐著血。
“這……”
“當心!”
砰的一火銃,徐大壯感覺自己背後一熱,慌忙回頭過去卻是嚇了一身冷汗,另一個同樣差不多大的小建奴正拎著把刀子朝他脖子攮了過去,這一下子要是紮實了,他穿五身甲也交代了。
“這他孃的老子最後救你一回,下次你就活該死在戰場上!”
滿是暴怒的拖著轉輪手槍過來,徐大壯的陣長百戶毛廩直接一刀背砸在了他頭盔上,接著又是氣急敗壞的向前衝著。
“可是,這倆,都是孩子啊!”
這話讓毛廩的腳步頓了一下,可旋即,他是扯住了徐大壯的衣領子,指揮刀向前轉了一圈。
“你他孃的看清楚,你得同袍兄弟在流血拼命,你有憐惜他們的心,先憐惜下你的兄弟們吧!”
就在倆小建奴身底下,正壓著一具黑色的東江棉甲,身邊前,一個建奴把刀子抹在了同村的一個老鄉脖子上,吐著血沫子,他的手依舊摳在那建奴眼珠子,另一頭,缺了他的三人小隊其他兩個兄弟正在幾個建奴長矛刀子圍攻下手慌腳亂,一個激靈,端著刺刀,虎吼中徐大壯又是狠狠扎進了人堆裡。
“去死吧!”
…………
清軍賴以為驕傲的肉搏戰,這場戰鬥中也是落了下風,以大規模步兵攻關,一個又一個方陣綿延不絕,上午十點,青陽關最高的關樓上懸掛了毛珏那飛龍轉鳳一般鋼筋鐵骨毛字大旗,緊接著下關樓,甬道,烽火臺,期間皇太極投入了八旗鐵器從側翼進攻,試圖扭轉敗局,可也沒衝破毛珏的軍鎮,以往明軍用出來跟紙糊的一般那軍陣到了這兒就是刀山血海。
下午兩點,整個遼東邊牆最凸出的青陽關正式陷落,拔地而起的丘陵上,丟盔棄甲的清軍拖著張牙舞爪的龍旗,慘叫著向後逃去,背後,居然將野戰炮也抗到了關城上,照著逃跑的清軍背後,東江步兵槍炮齊鳴。噗通一炮甚至打到了皇太極身邊來。
眼看著那擺牙剌捂著胸口的血窟窿不可置信的倒下,身邊的正黃旗擺牙剌親兵們竟然頭一次露出了畏懼的神情,皇太極忍不住嘆了口氣,旋即是無力的揮了揮巴掌。
“當年小小一個東江鎮,如今竟然養成了如此滔天大禍!朕之過啊!”
“傳令,撤兵!”
擺牙剌立馬跟如夢大赦那樣,急促的喊著跑了下去。
“皇上有命!退兵!退兵!”
叮叮噹噹的銅鑼鳴金聲中,駐紮在山下的清軍本部亦是拔起了旗幟,跟著向南退卻,又一大塊曾經大明的國土,被收了回來,青陽關在手,東江就能向當年的努爾哈赤那樣,一步步南下,滿滿打垮了明軍遼東防線。
然而,從毀關而入,打的第一場撫順之戰到松錦杏等城相繼陷落,徹底攻佔遼東,清國足足花了二十多年,毛珏好像沒有二十多年時間可以揮霍。
“哈哈!將爺,這一戰打贏了,開原鐵嶺撫順廣寧都在咱們眼前啦!遼陽也近在咫尺了!”
簡直有點喜極而泣了!當年也是遼陽大屠殺的倖存者之一,沈戎是拎著一面旗幟踉踉蹌蹌的跑到了剛登上關樓的毛珏身邊,急切的拜見道。
“末將請命,這撫順的頭陣,一定要讓我們枯葉鎮來打,末將求您了!”
“老沈,你真想打頭陣?”
“想,玩命的想!”
看著他興奮的臉,毛珏接下來的話卻是讓沈戎的張狂僵在了臉上。
“如果想打頭陣,你的部隊現在就要在青陽關休整,讓龐大海的部隊先進關!”
“來人,傳令,加緊把青陽關門堵塞瓦礫全都清了,拉八十門重炮在全軍最前面進關,剩餘的一律清洗休整在青陽關,不得外洩!”
“將爺!為什麼啊!”
滿是不可置信,沈戎磕著頭問道。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