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吉林烏拉定然是一場苦戰!如今才剛開春,餓了一冬天的牲口正是增肥的時候,在遼河一帶放牧一個月,等牲口長膘了,母羊產下小崽,咱們再一舉東進,和那毛蠻子一決勝負,如何?”
這話到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遊牧人,牲口就是莊稼,得靠著羊吃飯的!只不過軍情如火扈爾漢都快被盛京方向的信使給逼瘋了,他哪兒有時間等這一個月。
“大汗命令,諸申,立即,向吉林烏拉進軍!”
“可大汗也與諸部盟約,出戰則提供糧草!如今大清不給糧,牲口再餓瘦了!今年俺們草原百姓如何活?”
切身利益,溫布楚琥爾的膽兒又是肥了起來,那張張飛那樣滿是橫肉,顴骨高聳的臉鬍子都呲了起來,眼睛瞪的來溜圓又是咆哮著。
就怕個領頭的,有這個土默特的貴人出頭,那些本來也不滿扈爾漢突然硬氣的小部族亦是跟著七嘴八舌叫嚷起來。
“大汗招納我部時候就曾盟誓,調丁吃糧!去年草原已經遭遇白災,今年再不讓牲口增膘,大汗還不給糧,我部就要餓死大半啊!”
“就是啊!誰家部族不是這樣?”
要是皇太極在,一個眼神足以讓這些傢伙瑟瑟發抖,屁都不敢放一個,可扈爾漢不是皇太極,他哪有那氣魄,沸反盈天好幾十人七嘴八舌,一時間讓他麻了爪,瞠目結舌,反倒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如若不然,這樣吧!反正大汗已經派濟爾哈朗貝勒爺過來,您老也彆著急了,讓大家鬆一口氣,給牲口幾天養膘的機會,到時候看貝勒爺怎麼說,說不定貝勒爺已經帶著糧食來了呢!”
宰桑的話算是個臺階,可自感於丟了面子的扈爾漢依舊是悻悻然的撂著狠話。
“別以為今天的事情過去了!本督堂一定會如實稟告皇上,你們等著吧!”
說著,他是悻悻然的帶著大清國的泥菩薩額哲走出了大帳篷。
“別生氣,督堂大人您走好啊!”
一邊送別著,一邊這蘇尼特宰桑還招呼著,可他那臉上的表情僅僅從一瞬間就變成了譏諷,邊上的溫布楚琥爾乾脆就是滿臉桀驁沒有回頭過去。
…………
半個時辰後,這個盟軍大營的左上角,人數少了些,可除了察哈爾本部的重要臺吉卻是幾乎都在,大傢伙又聚集在了一起。
這一次,他們則是迎來了個矮子!
蒙古騎兵這支足以影響戰局的力量,毛珏怎麼能不加以注意。別看是清國統治蒙古,東江的滲透工作卻也不容小覷,畢竟草原不產鐵,鐵鍋鐵碗鐵水瓢,都得到東江來購買,甚至毛珏還會少量出口些鐵箭頭,武器鐵甲什麼的,這些連後金都是抑制出口的商品,誰想買?自然看誰和東江關係好了。
一些蒙商散人趁著這個機會坐大,各個部臺吉面前都能說上話,在東江這面,不少人還有著豪宅與田莊,甚至還有人去過倭國,在京都那溫柔鄉花天酒地過,他們心裡偏向東江,之所以這次蒙古部族沒有令出必行,先拖延了大半冬天,又在這兒停滯不前,這些商人的意見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如今又是他們來穿線搭橋。
中間火堆同樣烤著全羊,火光一閃一閃,把遊牧人那張寬厚的臉也是晃得一紅一黑。
看著剛到的東江使者黑斗篷下那矮小的身材,溫布楚琥爾不禁滿是譏諷的嘲笑道:“東江再沒人了嗎?怎麼派了半個人過來?”
“大膽!”
這次作為武官副使的是孔有德的兒子孔壯武,虎父無犬子,當爹的就是幹當兒子的自然也是不慫,在宋獻策背後豁然站起,暴怒的張口咆哮過去。
話還沒說完,宋獻策卻是已經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坐回去,不過這貨也不知道是不是文化不夠,沒有像晏子使楚那樣文縐縐的脫口而出:出使狗國遣狗,出使貴國遣我!他是很惡俗的直接掏出了個大算盤。
“土默特是吧!今年出口箭矢五萬支減半,鐵鍋一千口減半,甲一百領減半,還有什麼來著……”
“這位大人,您仙氣逼人,神勇威武,一看就是人中之精,東江不是有句話,濃縮就是精華嗎?大人您實在是太神武了!”
真想不到這滿腦門汗珠子的會是溫布楚琥爾,土默特的霸主。只不過他撓頭認慫的模樣,卻是沒人敢嘲笑,只有實力強悍的部落才能受到東江的青睞,貿易的到軍火物資,草原產鐵的區域在阿爾泰山,缺乏燃料的漠南蒙古實在是缺鐵缺的嚴重,而且不光是鐵,製作箭的箭桿也需要特製,有時候比箭頭還要昂貴,為了一萬支箭,拿錢都買不到,不少小部落臺吉把自己老婆閨女拿出來換都願意,更別說是這時候丟個臉了。
宰桑忍不住很是鄙夷的撇了溫布楚琥爾一眼,這還沒開始談判,先讓東江給拿住了!還怎麼繼續談了?雖然這個鄙夷中還帶著一股子嫉妒,他蘇尼特部可沒曾經的順義王系土默特份額多!
“宋大人是吧!這次我等蒙古部族奉大汗之命,前來馳援,東江的毛大帥卻要求我們觀望,不知道毛大帥,能開出什麼價碼?帶給我們什麼好處?”
這話一提起,頓時,整個屋子的蒙古臺吉都是感興趣的談看了過來,畢竟東江富得流油可是聞名大漠南北,清主子和毛大帥打起來,徘徊在兩者之間,怎麼也得撈點好處不是?聽手底下的蒙古商人彙報,這些臺吉無不是滿心興奮。
然而,令他們驚訝錯愕的是,宋獻策竟然輕輕搖了搖頭。
“我家督師什麼都沒承諾,東江也是一文錢也不會給你們!”
“你們東江在耍老子!”
頓時變了臉色,土默特臺吉跟彷彿要咬人那樣,暴怒的咆哮起來,甚至還伸手想摸腰間的刀子,然而,宋獻策可不是扈爾漢,對著個氣勢洶洶跟黑社會頭子那樣的野蠻人,他跟沒看見那樣,笑著搖晃了下手頭的算盤。
“這位大人,你可想好了!這刀子拔出來容易,收回去可難了,這就不是減半的事兒了,日後我們東江不會再有一口鍋,一匹布進入土默特,也不再收土默特一塊皮一頭羊,若是有本事,自己來搶吧!貴族人勇士的腦袋在東江一顆值三十兩!我們東江可是很歡迎的!”
橫的怕愣的,二愣子怕不要命的!這宋獻策很光棍,他土默特臺吉就光棍不起來了,看著宋獻策毫無殺傷力的算盤,一張老臉抽搐了半天,這溫布楚琥爾也沒敢真把刀子拔出來。
“宋大人,您這就吝嗇了!畢竟毛東江要我等背棄大汗的命令!這可是要擔負很大風險的,東江如此一毛不拔!本臺吉對部裡族人也沒法交代啊!”
不愧是漠南的狐狸,見風使舵的行家,這第一個投靠了清國的察哈爾部落臺吉蘇尼特宰桑話語頓時又軟了下來,繞著玩兒又要上了好處。
可惜,他遇到的是宋獻策,軟硬不吃的東江贊畫照磨官!包裹在黑披風下碩大的腦袋又是重重的搖了搖頭,宋獻策豎起了兩根手指頭。
“首先,這是我們東江與建州女真的事兒,和你們蒙古人無關!難道成吉思汗的後裔真要給金哀宗的子孫當狗當到底了?”
女真和蒙古就不是一個族群,在鐵木真時代,蒙古最大的戰績莫過於野狐嶺砍了金軍四十五萬人馬!真要拎理論起來,兩族說是世仇也不為過,這譏諷,讓在場的所有部族臺吉都是臉色猛地一變。
“這第二!我家督師也不是在請求你們,而是僅僅提個建議而已,你們不接受,那就儘管放馬過來,皇太極我家將爺尚且沒有放在眼裡,你們一起上,我東江也一併扛著了!”
“只不過記住一點,我家將爺很記仇!誰家的旗子敢出現在東江軍面前,日後咱們就是不死不休,如果這次大戰你們主子贏了也就罷了!如果是我家督師勝了!哼哼……”
什麼後果宋獻策沒說,僅僅是把刀子切進了給他上的手把肉上,鋒利的刀子切在骨頭上咯吱咯吱作響,也有如切進了那些臺吉的心裡一般。
僅僅在蒙古部族待了一個晚上,話帶到了的宋獻策是瀟灑的轉身就走,只不過他走那天,不少部族就在這遼河上游的草場上紮起了帳篷,把一個個蒙古包都從勒勒車上卸了下來,費勁的落了起來,就彷彿平地裡長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大蘑菇那樣。
這就是擺明了要在這兒久居的樣子。
騎在高頭大馬上,兩隻腳搭在鞍子邊,回頭張望這忙碌的一幕,宋獻策的嘴角滿是冷笑。
“將爺說的對,弱國無外交啊!所以就得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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