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子嶺,大明帝國邊防的巔峰之作。
後世毛珏曾經去過山海關,那兒的燕山長城就堪稱絕險,沿著延綿的燕山起伏,打車去都得六十,還是幾年前的價格,這牆子嶺比燕山長城還要險峻,陡峭的山嶺垂直的真快如牆了,以至於在外延山那面,又加修了條V字型輔助城牆,城頭上還配備有大鐵炮,石臼炮,高處擁有烽火臺,狼煙臺,後世旅遊都是極其難上的景點,更不要說如今了。
可再險要的關防,也需要人去戍守,這兒險要是險要,生活也太不便,太艱苦了,上一次清軍破關時候這兒尚且還有一百七十來守關的貧困老卒,如今乾脆是空空如也了,連個點烽火的都沒有,讓清軍唯一的傷亡就是兩個笨蛋從城牆上掉了下來,摔了個腰託。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哪怕一個月給一石糧食幾百個銅錢,搶著去守城的也大有人在,可連這點兒,那些大明朝的官老爺都捨不得,自己家裡家財萬貫,寧遠看著距離不到二十里的邊牆空著,他們為此也是付出了代價。
根本沒有等後續大軍,三千率先拉著馬從空空蕩蕩的城牆攀爬過來的正黃旗一馬當先已經是直逼著京師北大門,軍士重鎮密雲縣撲了過去,眼看著城頭被驚醒,亂作一團的明軍,在東江被炮彈打瘸了腿的圖賴是翻身下馬,一高一低的張望了兩眼,旋即露出了滿臉的獰笑來。
“還是那些老夥子,這他孃的才叫明狗子!東江那些簡直不是人!”
“小的們,給老子狠狠地打!”
隨著這韃虜的吶喊,才剛踏入中原領土的清軍猶如氾濫的遼河水那般,奔湧著向城牆撲了過去。
…………
也真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原來的明軍。
密雲作為京師的北大門,也是防備森嚴,駐紮了兩萬多邊防部隊,卻僅僅抵抗了三天多,第四天中午,牆子嶺青山口密雲組成的大明關防被正式攻破,總兵吳國俊潰逃,薊遼總督吳阿衡倒是個文官中難得的硬骨頭,兵敗,被俘。
士氣還真是刷出來的,出盛京城時候,不管是建州女真還是徵召的蒙古部族,都顯得有些士氣不振,可如今,他們是又恢復了關外民族那股子狼性,密雲城四門洞開,後世兩萬五到三萬一平米的城池烈火沖天,到處都是喊殺聲與慘叫聲。
“皇上!奴才請功!”
滿是志得意滿,拎著個渾身是血,包裹在文山甲鳳翅盔中的明軍軍將,圖賴惦著肚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在皇太極面前,將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撲騰一聲,也讓眼神眺望著東南萬里河山的皇太極可算是回過了神,低頭看著嘴角鬍鬚上掛著血,滿是憤怒的張望向自己那人,皇太極聲音威嚴的說道。
“薊遼總督吳阿衡,今大明無道,正如桓靈時候的童謠那樣,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門良將怯如雞!這牆子嶺,這密雲城朕已經是來第二回了!這次除了你薊鎮兵馬!連一支援兵都沒有了!那密雲總兵還逃了!京師重地都是如此,何況天下其他地方?”
“先生大才,何不歸順我大清!”
皇帝親自勸降,而且還是被同僚丟在了戰場上,受困被俘,胸中怨氣可想而知,可就算是如此,這吳阿衡依舊是狠狠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到皇太極腳下。
“吾生為大明將領,死為天國英靈!豈能向汝等這茹毛飲血的禽獸屈膝?”
“放肆!皇上面前竟敢無禮!”
猛地一拳頭轟在這吳阿衡的臉上,打的他牙都飛了出去,繞是如此,不解恨的圖賴抽出刀子還要砍殺,歷史上,這位薊遼總督就是因為不肯投降,雙膝被砍,舌被拔除,牙齒打落,不屈而死,可這個有毛珏的時空,終究是發生了一點改變。
“圖賴,住手!”
“主子,此人不肯投降,留著也是個禍害啊!”
瞄了一眼萎靡在地上的文人將領,皇太極那胖大的臉上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一層陰鬱來,卻還是揮了揮手,揮退了圖賴的刀子。
“他東江毛珏不是要分成嗎?這個人正好分給他,讓他去頭疼好了!”
“皇上聖明!”
忠於大明?忠於東江嗎?能給毛珏找個不痛快,圖賴倒是痛快了,喜笑顏開的拎著吳阿衡衣領子就向後拖去。可看著他樂不可支的下去,又是轉頭看向熊熊燃燒的密雲縣城,皇太極卻是再一次憂愁的微微搖了搖頭。
“明人尚且有風骨,還不是我大清君臨天下的時候啊!”
…………
大明的確有硬骨頭,可惜,一個兩個硬骨頭也阻擋不了滾滾如潮的清軍鐵騎,皇太極親率主力自牆子嶺破密雲,九月二十五,多爾袞率偏師破青山口,薊鎮兵馬全線潰退,十月初三,七萬清軍會師於通州,再一次兵壓京師城。
滾滾而來的清軍,終於讓尚且在內鬥不止,爭權奪利計程車大夫官僚們慌了神兒,御史言官們難得閉了嘴,兵部也拿出來了點少有的高效率,勤王詔書猶如雪花片子那樣向各地發了出去,在清軍抵達通州時候,唐通,馬科,曹變蛟,吳三桂,等四總兵督遼鎮兵馬三萬七千餘也是出山海關,狂奔自香河。
宣大的邊兵亦是自北方而來,大同總兵王樸,宣府總兵楊國柱,虎大威督軍兩萬,亦是抵達了昌平,大明難得開始組織起了一場像樣的狙擊戰。
與此同時,一個身披白色麻衣喪服,身材格外魁梧高大的漢子亦是抵達了京師城下。
…………
坐看清軍入關,而沒有在背後牽制,毛珏這冒了天下之大不韙,讓歷史重現,卻也終於為河南的流民軍,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還是太行山險峻的山嶺木製烽火臺上,下面黑森森嚇人的陝西秦軍軍營從三天前就開始組建稀少,如今,最後一座軍營亦是消失不見,據說臨走前,有著一位朝廷將官站在崖口,對著山內眺望許久。
然而不論如何,他們都走了,這讓坐困太行山的小袁營簡直是興奮異常。
那個仿照水泊梁山的聚義廳內,再一次人聲鼎沸。
“首領,這些官狗子終於走了!終於輪到咱們大幹一手的時候了,封丘,新鄉,汲縣,衛輝府,這些地方咱們可是好久沒有拜訪了,這次可要好好的撈上一票!”
流賊畢竟是流賊!這沒了咄咄逼人的官軍直面衝擊,一種賊頭心思再一次活泛了起來,滿是期待,袁時中手下大將,震河洛周爾敬滿是興奮的第一個大嚷起來。
“不行!督師有命!一但官軍解圍,第一時間向山東定陶,曹州突圍,不得有誤!”
坐在袁時中左手邊交椅,文孟是氣的鬍子差點沒歪了,也是跟著怒吼出來,然而他的話卻彷彿捅了馬蜂窩,流寇到底是流寇,前幾天還客氣,今個就翻了臉,那周爾敬是陰陽怪氣的在那兒哼唧著。
“哎呦呦,文大官人威風啊!這還沒詔安,就對俺們指手畫腳命令著了,這要是詔安了,還不得讓俺們當牛做馬做奴才了!”
“這兒是小袁營!你一個外人還是閉嘴吧!”
更有人亢奮的站起來,對著袁時中重重的拜了下去。
“首領!反正官狗子都退兵了,這河南還不是任咱們縱橫!寧為雞口不為牛後啊!乾脆殺了這倆官狗子,咱們接著在河南逍遙快活著!”
“是啊!萬里迢迢,去那東江,給那行毛的當兵,去給狗朝廷戍邊,憑什麼啊!”
一張臉氣成了豬肝色,文孟已經是牙齒咯咯作響,就差沒拔刀了,而宋獻策卻是出了奇的冷靜,坐在袁時中右手,僅僅是注視著他的臉。
說實話,北上東江,袁時中也不情願,畢竟這幾年,遼東死海了人了,在中原,大傢伙對遼東的印象也就四個字,苦寒之地!流放犯人的地方,誰願意去!
可作為首領,還是小地主出身,袁時中的眼光也比這些不學無術的流賊頭目強太多了!毛珏的能力同樣讓他敬畏不已,幾萬陝西老秦軍,說調開就給調開了,小袁營要是出爾反爾,天知道毛珏會想什麼辦法,弄來十倍的官軍,讓在座每一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並且他也算是個宋江一樣的人物,對於朝廷還是很注重的,在喧鬧持續了一兩分鐘之後,袁時中是惱怒而起,拍著扶手惱火的咆哮起來。
“外人?文大人乃是老子的妹夫,你說他是外人,莫不是把老子在你們這些癟三眼裡也是外人了?”
喧譁聲戛然而止!
一張臉陰沉的可怕,對著那些震驚的頭目們,袁時中是果斷的下達了命令。
“傳本首領軍令,全體小袁營集結,棄寨,跟著文大人,宋大人向山東突圍,去接受遼東督師毛珏毛大人的詔安,再有敢多言者,三刀六個眼!”
“袁首領,等等!”
這才剛說完三刀六眼,卻立馬有人打斷,而且這打斷者還是他不敢三刀六個眼的先看著宋獻策站起,袁時中是臉皮子抽搐,悲催的問道。
“宋大人,還有何見教?”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