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建州女真戰鬥力是挺強,可努爾哈赤起家,最重要的手段卻是令正規兵家不齒的用間上,努爾哈赤向大明開的第一刀撫順之戰上,就是事先派了間諜在城內點火,大開城門,這才拿下的如此順利,後來的開鐵,廣寧,遼瀋,一系列大戰,建州的間諜無不是大顯身手,把本來算得上明軍重要儀仗的高牆重城變成了明軍的墳墓。
遼陽之戰,明軍被殺的就有七萬人!
如今,正面戰場皇太極已經沒有取勝的機會了,這又把間諜戰的老套路抬了出來,而且還是派出了建州重要的核心之一,努爾哈赤的子嗣,貝勒多爾袞親自到對面勸降。
可用間也是最不穩定的一種戰法,遲遲勸不動對方,這已經是連續對峙的地第八天了,開戰的第二個月已經過了一多半。
一大清晨,渺渺炊煙再一次在清軍大營上空飄蕩了起來,幾個正紅旗的旗丁圍著口大鍋撈了好幾勺子,可清亮亮的米湯中,總共也沒看到幾粒米,氣的一個鬍子老兵咣噹一下把勺子砸了回去。
另一頭,兩個漢八旗被綁著按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喪著求饒著,可牛錄佐領鐵青著一張臉,一絲憐憫都沒有,反倒是用滿語大聲的叫嚷著。
“皇上有令,偷殺戰馬者死!再敢偷殺戰馬,都是這個下場!”
說話間,他腰刀砍下,咔嚓的聲音中,兩顆人頭先後飛落,看著落在地上打轉的腦袋眨巴著眼睛,還有扭曲痙攣著的屍體,一群漢八旗,蒙古八旗都是心有慼慼。
然而,恐懼僅僅持續了一會兒,摸著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再聞著從帳篷裡傳出來,軍官啃著馬肉的香味,飢餓中一個個兵丁眼神再一次變得渴望而恐懼了起來。
頭一次遇到毛珏這麼小氣的人,堅壁清野做的連耗子洞裡的麥子都給掏了出來,早已經習慣在大明富饒的土地上搶吃搶喝,也是頭一次,清軍開始瀕臨斷糧了!
這些,皇太極不是沒注意,可眼前的局面也是滿清立國快三十年,頭一次遭遇的,前所未有的騎虎難下。
就跟毛珏玩遊戲打了一波團戰一個道理,對面一個沒殺,可都殘血了,自己還是有優勢,有機會五殺也可能團滅,更可怕的是,一旦退了,大龍就真的丟了,只要東江拔不下來,清國背後就永遠有著一顆釘子,入主中原的夢想永遠都只能是個夢想。
如今清軍的希望就是鼓動這些投靠東江的女真部落反水,事實上,這也是努爾哈赤到皇太極,一貫的策略,遼陽之戰就是明軍蒙古千總開啟的城門,這一次要是再重演一次,就太完美了。
“如何?”
這頭,清軍最高級別的間諜,十四貝勒多爾袞才藉著暗夜最後一縷漆黑,從壕溝內爬出來,就立馬被皇太極叫到了帳篷內,也是頭一次皇太極看到自己這個角色模糊於哥哥,父親與仇敵的兄長那張圓滾滾的臉上充滿了焦慮與急迫。
可惜,聽著皇太極焦躁的問話,多爾袞還是艱難的搖搖頭。
“扎蔑勒,乞林幾個小部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跟著東江明狗了,乞列迷布那個老混蛋倒是對咱們大清封王心動了點,可這兩天山東兵到了,他還在猶豫!”
“那就為他乞列迷布單獨建一個旗,封那個老混蛋為固山額真,他看好什麼苦葉鎮也直接給他!”
“這……”
多爾袞還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太極這口開的太大了!
八旗八旗,幾乎都成了建州女真一個別稱了,這第九旗出現,變化的可不僅僅是名稱,還衝擊了整個清國的政治格局。
八旗是一個妥協下的產物,當努爾哈赤征服一個女真部族,沒辦法將其徹底消化同化到自己麾下時候,他就單獨額外建設一個旗容納下來,以自己一個兒子帶領,旗中則是以原本處理不掉的部族貴族來擔當,先是黑白兩旗,然後黃白紅藍四旗,最後分成了正鑲兩色八旗。後期的旗主之間爭執,也是這些舊部族的幽靈作怪。
可組成八旗統治力量的,先是有姻親的南關北關,然後加上扈倫四部也勉強算是開化的“文明人”,乞列迷布算什麼東西,大傢伙穿著布做的衣服,下田耕作,拿著鐵製品的時候,他們還穿著獸皮拿著骨箭在黑龍江沼澤地裡吃生肉和黑熊摔跤!這些人居然也能和自己並列,這讓八旗中的固山梅勒們怎麼想?
“皇上,這許諾的也太大了吧!乞列迷布算什麼?一部只有兩萬人,讓他們自成一旗?旗主大人們該議論了!”
“要不,臣弟今晚再說項說項!”
多爾袞都遲疑了,可皇太極的大氣,豪放,肯下本這時候倒是體現的淋漓盡致,他是很堅定的搖搖頭。
“就自成一旗,賞庫頁鎮,至於其他旗主固山,誰要能為朕取下東江!朕就收回成命,否則,通通給朕閉嘴!”
“你也累了,儘管下去休息吧!今晚,再給朕跑一趟!”
“臣,遵命……”
對此多爾袞答應的有點不利落,不僅僅是對乞列迷布的厭惡,這事兒他也算是被皇太極拖下水了,日後其他各旗旗主埋怨,也得把自己捎帶上,這是你許出的承諾!
不過這個時代,八旗各旗也算得上齊心協力,多爾袞也沒拒絕,因為他知道,想要解決眼前的僵局,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了。
談判也是個力氣活,就算是混在一群女真人中不容易被人認出來,提心吊膽外加唇槍舌戰也的耗費相當大的精力,得到了皇太極的承諾,心底一鬆,疲憊感也是泛了上來,抱拳告辭之後,多爾袞是搖晃著向回走去。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帳篷,門外,一股子沸騰般的歡呼忽然沖天而起,哪怕距離了兩公里,清軍大營中聽的依舊是清晰無比,一瞬間,皇太極的臉色就變了。
“發生什麼事兒了?朕的望遠鏡呢?”
“主子!主子莫著急,在奴才這兒呢!”
幾個太監亂成了一團,攙扶著皇太極是急促的出了帳篷,在後頭也是一個激靈,多爾袞緊隨其後悶頭跟上,不光他們,其餘各旗主子,貴人也都驚愕的出了營,下幾分鐘,整個清軍營壘上,冒出了無數尖尖的各色頭盔。
皇太極的望遠鏡抬起,下一秒,多爾袞明顯看到他胖大的臉龐皺起了一層細密的褶子,瞳孔似乎都放大了幾分。
本來空空如也的加勞山一下子變得密密麻麻的,明顯能看到同樣數不清的黑壓壓頭盔從後山小道飛奔上來,旋即地精那樣沿著東江壕溝向下狂奔過去。
“這毛蠻子哪兒!哪兒弄來如此多的兵啊?”
真是被震撼到了,大貝勒代善聲音甚至都有點發顫了。
“倭兵!”
萬曆朝鮮戰爭過去還沒有半個世紀,當年努爾哈赤都曾經以明軍身份參與過這場戰爭,皇太極的記憶力尚且留有濃郁的印象,只不過他的聲音也是劇烈的顫抖著,默默放下望遠鏡,在多爾袞恐懼的眼神中,兩股通紅的鼻血從他鼻孔泉水那樣流淌了出來。
“皇上!”
一聲驚叫,驚的其他大臣也是紛紛圍攏了過來,把皇太極圍在了最中心,他們是著急,可這一手子,皇太極的影武士掩護是直接被破了,還好,此時整個東江大軍都是忙著猶如下山虎那樣奔湧著向前,就連炮兵也是拖著沉重的炮車下山,沒人趁機來一梭子。
“太醫!太醫死哪兒去了!”
“不要管朕!”
迷糊了兩下,皇太極終於還是挺了回來,一手捏著血流如注的鼻子,皇太極一面焦慮的大叫著。
“擂鼓,應戰!讓佟養正重兵向前,他毛珏要進攻了!”
“奴才省的!你們,把皇上背下去,擂鼓,應戰!”
少了個胳膊的費東英急躁的叫嚷中,一片混亂的清軍軍鎮可算是重新流暢了幾分,那十六面軍鼓再一次急促而劇烈鳴響起來,三十二個赤膊大漢小辮子甩起,胳膊上肌肉賁張,彷彿與這牛皮有著殺父之仇那樣用盡渾身力氣擂的聲若雷鳴。
到底是清軍,東北亞的霸主,就算是缺衣斷食已經兩三天了,丟下手頭的馬勺,這些白山黑水之間的漢子也是牽著馬拎著傢伙事兒悍勇的衝殺了土牆,不過此時,他們面前已經是黑森森的一片鋼鐵森林。
毛珏又是衝在了最前頭!
這些天被人人多欺負人少差不點沒騎脖頸拉屎了,從來都是毛珏打別人的份兒,他哪兒受過這種氣,現在終於人齊了!騎在匹高頭遼馬上,兩把轉輪手槍跟西部牛仔似得左右乒乓兩槍,就差沒學女槍平地放個大。嗓子撕扯的老高,毛珏是亢奮的尖銳嘶吼起來。
“進攻!”
轟隆~轟隆~
帶著東江的怒吼,夾雜在軍陣中幾十門大炮率先噴塗出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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