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鰲拜之後,瓜爾佳氏又多了瘸子猛將。
腿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血尚且不斷侵染出來,一邊被往回抬著,這圖賴一邊還暴怒的揮舞著手裡大刀片子破口大罵著。
“東江蠻子,無恥小人,有種和圖賴爺爺決一死戰啊!”
“主子,這群賊子使詐!”
就算是引進一系列漢家典章制度,可遇到點事兒,這些蠻族又被打回原形了,眼看著躺在擔架上的圖賴大呼小叫著,皇太極是連安慰一下的心情都沒有了,直接厭惡的擺了擺手。
“抬走。”
不過這圖賴倒是夠忠心的,一邊被抬著,一邊還扯著嗓子叫嚷著個不停。
“主子,等奴才能走路了,一定為您把這恥辱討回來!奴才一定會回來的!”
灰太狼上身,瘸子猛將的聲音在大營邊上還隱約能聽到,聽的皇太極的嘴角又是忍不住抽搐著,可是看著身前攤放著一片帶血的白布單,他又是什麼憐憫之心都沒有了。
整整三百多騎!都是他正黃旗的精悍子弟,說是一個牛錄三百甲兵,實際上絕大部分牛錄都不滿編,等於兩個牛錄的壯丁全交代在這兒了!別看他皇太極稱帝了,這兩年也把阿敏,莽古爾泰這些當初四大貝勒收拾的差不多,可部落殘餘濃郁的後金,權利還得靠刀子說話,一但他的兩黃旗衰弱,有的是餓狼立馬跳上來撕咬的。
甚至如今站在一邊恭恭敬敬低著頭的多爾袞三兄弟,都可能就是第一個。
臉色陰沉了許久,一邊范文程才在邊上小心翼翼的跪地磕頭一作揖。
“皇上?”
畢竟是一代雄主,這會兒也從盛怒中清醒了過來,其實如今最著急的就是清軍,皇太極這屬於孤注一擲,他背後,還有著若干東江的軍堡沒有拔除,這是清軍許久,頭一次面對如此嚴重的給養問題,一但短時間不能擊破毛珏,他就只能打道回府,撤退回家了。
要知道,王權霸業,不進則退,這一退,沒準就是整個大清國開始後退走下坡路了!
對著身邊人揮了揮衣袖,皇太極有點懶洋洋的說道。
“都抬下去吧!”
“貝勒旗主格固山到御營參上!”
…………
一個大帳篷內,一群就留著一根金錢鼠尾的禿瓢面對面面面相覷著。
這東江還真是噁心,偌大的遼東,別的地方村鎮屯鋪都是黃泥合著草把扯把扯,再蓋一層草蓋子當屋頂就成屋子了,這玩意也是武林高手的最愛,一腳破牆,打著打著轟隆一聲屋子塌了,都是來自這兒。
這洛村兒可好,家家戶戶青磚水泥大瓦房,院牆裡頭還打的鋼筋,這你一腳破個試試,不把你腿骨喀折了都怪了,小小的洛村倒是成了個烏龜殼子,在清軍大陣的西南方向,卡在了包衣們推進的路上。
這就和滑鐵盧之戰簡直一模一樣,威靈頓公爵的部隊佈置在聖讓山山脊上,左下角也佔據著個霍古蒙特莊園,就是這個莊園卡住了法軍的進軍側翼,讓拿破崙畫了足足五個多小時也沒拿下來,才幾百英軍就讓皇帝噁心的夠嗆。
如今時空提前,換了個皇帝在這兒噁心了。
你說要是集中重兵打吧!東江的火炮不是吃素的,今個一千多正黃旗驍騎營發動進攻,當場被打翻了三百多。
可要是小規模進攻?還打不過!磚牆燧發槍可是連皇帝拿破崙都擋住了,一對一進去拼,就是給人送菜。
“他孃的,這些明狗子到底哪兒來的?”
沉悶了半天,還是脾氣最直的阿濟格悻悻然的嘟囔一句,旋即卻是被多爾袞猛地向後一扯,似乎若有所思,拉著自己兩兄弟,多爾袞是儘量靠在後頭。
眉頭緊鎖,范文程的眼神則是盯著他,不管建州內部權利如何更迭,漢八旗依附的是皇太極,權利也來自皇太極,他就是皇太極的奴才,必須維護主子。
算得上不輸於多爾袞的聰明人,盯著這個年輕貝勒的臉好一會,范文程忽然是眼前一亮,從跪著的位置挪出來,到了中間一磕頭。
“皇上,奴才有一計!”
…………
第一天的決戰就以一陣炮擊結束了,這樣拖延時間,對毛珏來說可是真舒服,時間越靠後,他的援兵就越多,所以一大早晨,他又是端著罐頭親自來送行。
就如同阿濟格的疑問,這東江軍怎麼來的?上天下地嗎?他還真說對了,真是下地,毛珏那個時代,有一部著名的電影,《地道戰》!
有著充足的時間,兩個月來準備,還有著庫頁島打灌溉暗渠的經驗,一條地道自後頭加勞山鋼鐵場直通洛村底下,讓東江軍客服了空間上障礙,進可攻退可守。
“將爺放心,末將絕不讓這些韃狗舒服向前一步的!”
昨個是打爽了,哨官劉達是滿是亢奮的抱拳辭行著,然而,毛珏的神情卻帶著點凝重,認真的叮囑著。
“洛村之戰,不過是個阻礙作用!切記不要硬拼!儲存有用之身才是最重要的,事不可為,就趕緊後撤,明白了沒有?”
這個時代,哪個將軍把小兵的命當命啊?這貼心的叮囑似乎起了反作用,老臉激動的通紅,劉達又是重重一鞠躬。
“將爺放心,末將省的!”
“出發!”
在他一聲大吼中,揹著燧發槍,新組建的第十五團四百多官兵也是摸著黑,下了甬道。
似乎清軍也皮上了,開始記吃不記打,一大早上又是好幾千包衣奴才挎著籃子湧了出來,繼續在那兒挖掘壕溝,替換了昨晚守夜的那些兄弟,精神爆滿,領著麾下,劉達是再一次溜到了村子口。
可還沒等開槍發爺呢!這些拿著土籃的包衣就跑了,讓劉達好生鬱悶,正打算讓人把炮給推出來,打兩炮爽爽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子聲又是從清軍營壘中傳出,再一次變得興奮,這莽漢猛地一揮巴掌。
“撤!回莊子和韃狗玩去!”
有了昨個的經驗的,一幫子東江軍半點磨蹭都沒有,再一次縮回了莊子裡,院牆上,炕頭上,柴火垛裡,一支支黝黑的槍口瞄出來。
可這一次那震天撼地的鐵騎轟鳴卻沒有傳進來,拿著皇太極才有,在東江卻可以配給所有前線指揮官與斥候部隊的望遠鏡,劉達好奇的向村外張望去,旋即他就大叫晦氣起來。
來的可不是昨個穿著鐵葉子甲,打著正黃旗的驍騎營精銳部隊,而是群穿著潑皮袍子,一件多餘甲沒有,身上一把弓一把刀或者一根大木頭槍就沒了的破爛輕騎兵圍攏在了鎮子外面。
這些騎兵估計也才五六百,陣型是鬆散無比,難怪那頭主陣也沒有開炮,遲疑了一會,劉達罵罵咧咧一揮手。
“第一哨,跟老子走,幹他孃的韃狗去!”
從藏身處出來,五十多個東江軍是氣勢洶洶的到了村子口,誰知道這幫傢伙比自己還慫,剛露出個頭來,呼啦一下,這些騎兵就撤了。
也沒敢追出村子,悻悻然劉達又退了回來,偏偏這幫傢伙跟狗皮膏藥似得,再一次回了來,還是把村子堵的嚴嚴實實的。
後頭那些包衣再一次出了來,除了讓過洛村一段,又是接著挖掘著壕溝,向加勞山逼近著。
三番五次,劉達也火了,吆喝一聲,拉扯著自己麾下乾脆不蹲了,出去就是找他們幹去,一個哨步兵排列成標準的三段射陣型,氣急敗壞的衝出去,更令他們尷尬的事兒發生了。
這幫混賬簡直無恥至極,仗著馬快,單蹦的猛地衝來,快馬放一箭轉身就走,也不管射中沒射中,東江機率森嚴,槍上都有測量刻度,不到精準位置是不允許開槍的,這時候反倒成了他們的短板,三三兩兩的箭矢凌亂的打在隊伍中,就算冷鍛甲也有甲縫的,被這冷箭居然還射傷了幾個。
無奈之下,劉達一聲吆喝,部隊又是頂著箭雨退了回去。
…………
“蒙古騎兵!”
加勞山,中軍陣地。
毛珏也是頗為鬱悶的捏緊了放下的望遠鏡,這范文程還真是想出來個夠餿的鬼點子。
這個時代的蒙古騎兵,早已經不是當年成吉思汗縱橫天下的鐵騎了,分為各個部落相互廝殺了幾百年,正面戰場,蒙古騎兵連明軍都打不過,薩爾滸陣亡的名將劉挺,杜松都收拾了這些傢伙多年。
不過常年打的都是小衝突,這些蒙古騎兵當強盜的機動性反倒是得到了進一步提升,正好剋制了東江這種陣容強悍,紀律森嚴的部隊,你來我就跑,你追我就打!雖然早沒了成吉思汗大軍的雄風,可恰好又符合了當年成吉思汗戰法的精髓。
並且退一步講,這些騎兵就算都被毛珏殺了,他皇太極也不心疼,這個時代的部落騎兵太不值錢了,五個蒙古輕騎能換一個東江親兵團,他都是賺了!
“下令劉達謹守戰線吧!”
無奈的嘆了口氣,旋即毛珏的眼神卻又變得陰冷起來,殺氣騰騰的又是把命令猛地吼了出來。
“炮火延伸,告訴孫春,讓他想打哪兒就打哪兒!現在老子就要跟他皇太極拼一拼,他的包衣人名更不值錢,還是老子炮彈更不值錢!”
“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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