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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銀子與人心

作者:好大一隻烏
西方諺語,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有時候戰爭勝利甚至都不重要的,如何把控戰爭營造出來的局勢才是最重要!就像西方的軍神漢尼拔,坎尼會戰一戰殺了八萬羅馬人,羅馬城的成年男子被他消滅了一小半,一戰之前任何一場古代戰爭都沒創下如他這樣輝煌的單日殺人數,可結果如何?

征戰義大利十五年,漢尼拔沒取得任何結果,最後還被羅馬名將小西庇阿反戈一擊,打回了迦太基本土,身死國辱。

還有霸王項羽,彭城一戰,他僅僅三萬騎兵擊潰了漢王劉邦足足六十五萬大軍,可最後還是落得個垓下自刎。

還有後唐李存勖,天下聞名的戰神,朱溫那種猛人都敗於他手,得國幾年,旋即就在政變中被殺身死,葬送了後唐基業。

還有太多太多!這些都是戰爭學霸,政治白痴的下場,如今又輪到毛珏打贏了戰爭,來處置後續事物的時候了。

鄭芝龍倒是準時,三日之後,他僅僅帶了十條青船,再一次抵達了壹岐島,不過這也是陳永華苦勸的結果,這位福建舉人是個明眼人,他看得出來,消滅鄭芝龍對毛珏來說,其實沒有任何好處,畢竟東江強則強,手還沒長到伸到福海,既然他也吃海洋貿易這碗飯了,那麼一個有秩序的南海遠比群雄並起,混亂的南海給他帶來的利益大。

這種情況下,如果鄭芝龍還不敢去,那麼他的威望就得跌落到無限接近於零了。

可也應了毛珏那句軍事諺語,誰都可以發動戰爭,然而結束戰爭的卻只有勝利者!雖然不會滅了他鄭芝龍,可毛珏也絕對不會讓他好受,這點來之前,陳永華也有了心裡覺悟。

不過就算如此一行人到了的時候,從鄭芝龍到底下殘留的那幾個十八芝猛將,在到陳永華,依舊是心頭感覺酸酸的。

到現在沒看明白如何造出的東江水泥港棧橋邊上,停泊著大大小小傷痕累累的福建戰艦,本來裝貨的港口區倉庫也被毛珏改成了戰俘營,或是頭上包裹著繃帶,或是手臂上纏著夾板的鄭軍海盜足足兩萬,眼巴巴的被關在柵欄裡頭,這一戰,鄭軍輸得太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羞辱,毛珏是站在港口戰俘營邊上迎接的看著繪畫著兩隻大眼睛的青船靠岸,他們的龍頭鄭芝龍帶著陳永華等人下來,一個個海盜俘虜都快淚奔了,急切的擁擠在了鐵柵欄邊上,一隻隻手殭屍那樣的伸出,悲慘的呼喊著。

“龍頭!”

沒等雙方老大盤道,這幅情景看的鄭芝龍都是喉頭髮緊,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誰知道這個時候,毛珏居然搶在了前面,高舉著雙手大喊道。

“諸位莫急,這次本將邀你們鄭大當家的來,就是要解決這個紛爭,讓他贖你們回去,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辦事都照著江湖規矩!一言九鼎說!一不二!一會你們大當家的銀子一拍,毛某立馬放人!絕不拖延!”

光喊還不過癮,十幾個鐵皮喇叭跟著一起重複了一遍毛珏的話,別說,這話真管用,大家都是江湖飄,綁肉票的買賣不少人也幹過,知道規矩,如今自己技不如人,栽在這兒,算是肉票了!他毛大當家的敞亮,願意盤道,那麼大傢伙就差不多算是回家有望了,畢竟自己家龍頭鄭芝龍之富,海上混的沒人不知道,自己這些做小弟的,他當大哥的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可看著亂哄哄的鄭軍海盜紛紛散了去,坐會在了地上,陳永華的心裡卻是咯噔一下,無奈的露出了一副苦笑來,又被毛珏玩了一手。

他這是如呂不韋那樣奇貨可居了,先放出訊息,一會談的事後時候就漫天要價了,可甭管多少銀子,看你贖不贖吧!不贖?人手減少不說,還人心盡失!贖了?那就是口袋遭罪,毛珏照樣混個敞亮的名聲。

陳永華心想的時候,兩位老大是終於開始了盤道,一番三山五嶽的江湖嗑,雙方一稽首,兩方好漢先後進了靠著海邊的宅子。

毛珏的習慣倒是不錯,一張大圓桌子,也不用分誰上水下,主人坐裡,客人坐外,都是把頭,而且左手為尊,雙方屬下都可以靠左坐,誰的顏面都顧得。

不過這大廳裡頭也不是那麼好坐的,挨著長圓桌邊上,毛珏是把變態進行到底了,鄭芝龍那三十來個尼達尼克神官女護衛讓他捆豬那樣四腳朝天捆綁成了一片肉林,上面少壓著下面多,堆的像金字塔那樣盛放在個大鐵盤子裡。

不得不說,這些小妞夠野的,關起來也不老實,半夜居然打傷了看守差點逃了,這麼折騰一方面要給她們些苦頭吃吃,一方面也是像鄭芝龍示威。

也不知道這些南洋小妞鄭芝龍睡了幾個,看著他進來,這些外族女神官一個個小麥色的小臉漲的通紅,五花大綁在背後的小手都擰成了拳頭搖晃著,嘴裡咬著麻核桃嗚嗚的叫著,聽的鄭芝龍那臉皮子也跟著一抽一抽的。

另外幾個則是老實多了,早已經坐在了桌子邊上,體驗了一把倭國“剃鬚刀”的鄭彩,鄭芝豹,施大暄幾個光溜溜著下巴,悲催的低個腦袋。

大家都知道自己分量,一北一南,領著手下是沒什麼爭議,兩方先後落座。

說實話,習慣了梁山好漢那種聚義堂,這樣大桌子還真不習慣,一肚子焦急的陳永華都是尬了一秒,這才搶先站了起來,第一個對毛珏抱了抱拳頭。

“毛龍頭!咱們鄭家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老真龍顏,頂撞了您老的碼頭!如今您還寬宏大量,鄭家上下是感激不盡!為了表達歉意誠信,我家龍頭願意奉上一百萬兩的程儀,禮物若干,還請您笑納!”

一百萬兩!要是幾年前窮的揭不開鍋時候,東江這些將領都得樂蒙了,可是如今,一個個卻都是滿是不屑,明顯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嗤笑聲,就算阿德蕾娜這妞,都搞怪的翻了個白眼。

只有毛珏算是素質好點,還是保持著那一副笑呵呵的模樣,笑著擺了擺手。

“陳軍師客氣了,我與你家大當家的都是生意人!雖然最近鬧得有點不愉快,可都是生意場上的事兒,談不上誰對誰錯,謝罪就免了!”

送上門的銀子毛珏能不要?除非是為了更大的一份,有句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永華這一百萬兩銀子可不是白拿的,謝罪接受了,兩家的恩怨就算一筆勾銷,老子拿啥宰你去?開玩笑!

雖然毛珏的拒絕在預料當中,可是聽著他大談生意,陳永華的老臉也是禁不住一苦,要談生意,那可就有的談了。

“咱東江是個窮地方,窮山惡水出刁民!可是很難管的,朝廷這兩年也不景氣!餉銀一年有個一兩個月就是皇恩浩蕩了!還得跟東虜打個你死我活,毛某也不容易!”

“鄭大當家的賞口飯吃如何?這舟山以北行船,日後掛我東江的旗子!日後小的們掛東江旗去江南賺兩個酒錢,鄭大當家的也網開一面,如何?”

果然!毛珏探尋那樣向前探出了身子,目光矍鑠的張望過來,看的不管陳永華還是鄭芝龍,臉皮子都忍不住抽搐了下。

鄭芝龍極盛時候,名頭下四千多條大小船隻,不是這四千條船都是他的,而是這些船都得掛鄭家的旗子才能在東南亞行商,大船三萬兩,中船三千兩,小船三百兩,鄭芝龍就靠著坐地分贓,積累了海量的家產。

如今毛珏也盯上這塊肥肉了,想要來倭國做生意,可以!可這回你得掛老子的旗號了!至於這旗號多錢那就看你誠意!

而且之前陳永華算計的挺好,去倭國做買賣,給他毛珏上供三成貨物,你東江來福建海面上,也得給上供三成貨物,現在好了,掛著東江旗號的船你也別想收銀子,這整個一不平等關稅體制。

更重要的是,這還格外的傷了鄭家的權威!

以前是鄭家一家獨大!不給上錢就等著船貨兩失吧!可如今人家打著東江旗號在你面前大搖大擺晃悠,你還得笑臉相迎,如今幹海商的可不比後世那些出口商,說句不好聽的都是勢利眼外加海盜,有奶就是娘,時間一長,誰還拜你鄭家的碼頭?

不過不答應?如今鄭家艦隊就剩下四分之一了!能不能把那一半要回來還得看毛珏的臉色,萬一把他得罪了,甚至毛珏都不用去上門報復,人一扣,然後把東江艦隊放著南海溜達兩圈,就有的是人瘋狗那養撲上來,狠狠啃咬著鄭家。如今是打落了門牙也得肚裡咽!能爭取的只有少吞點血。

“舟山以北的船掛毛龍頭旗號,舟山以南的船掛我家龍頭旗號,各守山門,如何?”

如今你是爹!這點我們認了!可你爪子也別伸太長!旗子發到老子馬仔手裡!陳永華那雙眼睛瞪得跟燈泡似得,那模樣就差沒咬毛珏一口,在他用眼神殺死你中,毛珏倒是終於讓步了一點。

“正該如此!”

答應了,毛珏心頭卻是還在冷笑著,陳永華聰明是夠聰明,可畢竟是侷限於時代,連關稅保護都不知道!福建廣東的商人北上做生意,要多買一張旗子,自己這遼東山東舟山的商人買一張旗子就夠了,成本差一格,市場競爭力上這些江南大豪就矮一頭,天長地久,積貧積弱的北商早晚把他們都幹下去。

毛珏本來就痛恨那些自私自利貪得無厭的江南士族,能在他們錢袋子上捅一刀子,他是何樂而不為?

這算是鄭毛兩家談判的第一核心,利益劃定,雖然吃了個大血虧,可鄭家人都是鬆了口氣。

然而旋即,毛珏的話差不點沒讓鄭芝龍蹦起來。

“都說南船北馬,鄭大當家的手下勇夫可是給毛某上了一課,為了表達尊敬!一人贖金一百兩,將領贖金一千兩,還有這幾位大當家的!萬金之軀!一人贖金就一萬兩好了!一萬兩黃金。”

“你這簡直是搶!”

一人一百兩,兩萬人就是二百萬兩!將領頭目一千兩,就算十幾二十幾弟兄的小頭目不算,也有個五七六百人,那也是六七十萬兩,至於鄭彩他們,鄭家核心集團讓毛珏給幹下來十多個,十多萬兩黃金,加一塊四五百兩了,要知道大明帝國一年收入的純白銀也就四五百萬兩了。

而且在海盜觀念裡,人命不值錢,船才值錢,港口停著鄭家臉面在內三條大福船一共五六十條戰船呢,贖回這些還得花多少銀子啊?

這銀子花的就算鄭芝龍都忍不住動容,霍然站起,憤怒的咆哮著。

“一人一百兩,也太貴了點,在福建,就算綁票,一人十兩足以,頭目與幾位爺就按照毛大當家的您說的,如何?”

陳永華也是皺著眉頭在邊上敲著邊鼓,可這次,毛珏是一點兒也沒讓步,很是凝重的搖搖頭。

“人只有一條命!在我們東江,不管是親兵還是衛所兵,死了,老子都會給一百兩燒賣銀子,難道鄭家人命就這麼不值錢?”

鄭芝龍又噎住了,讓他承認南人命賤北人命貴!他還在不在江湖上混了?

嘴裡發苦,主子啞火他得上,陳永華是硬著頭皮接著耍賴。

“毛大當家,咱們這遠來是客,也沒帶多少盤纏,如此大一筆,就算籌集也需要些時日!您這,未免開口太狠了!”

“無現銀也行!諸位都是福建海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在這壹岐島立碑立誓即可!人!船,都可以先領回去,什麼時候鄭大當家的銀子湊足了,北上送來,毛某把碑敲了,盟誓書送回去就成,況且……”

這兒拖了個長音毛珏的眸子立亦是閃爍出一股子詭異來,笑著說道。

“親疏有別,鄭大當家的把親近之人贖回去就行,船沒剩多少了,也不需要全贖回去,您覺得如何?”

能省銀子?鄭芝龍頓時臉上浮現出了極大的意動,可這話聽的陳永華卻是恨不得上去給毛珏兩個大耳光了。

赤裸裸的陰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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