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的修繕還在敲敲打打著,著名的羅生門才立起來不過一米來長,不過毛珏腦海中的京都一條街,已經算是初成了形。
建設在堂堂攝關三世家九條家居住的九條街區附近一塊最好的位置,就像後世那種旅遊區景點那樣密密麻麻三條街,酒樓,溫泉旅社,飯店,青樓,鱗次櫛比,不少公卿後裔的貴族女孩以及北上戰爭中擊滅的蜂須賀家,秋月家,甚至一些紀州德川家的女眷分別被當做女僕以及女奴派遣到其中,大明曆來有罪官家屬發配教坊司的制度,毛珏這也算是符合大明朝的國情了。
從堂堂御花園後面摳出來的櫻花御樹栽種在街頭巷尾,雖然此時已經不是櫻花綻放的時節了,可沿著街面鱗次櫛比的商鋪歌館,淡雅而哀傷的和歌不時輕輕傳出來,當年平安京最繁華的一幕似乎被重新展露了出來。
而第一批照顧毛珏生意的,還是他的東江部下。
這次戰爭收穫太大了,金銀加一起不下五六百萬兩,糧食也有二三百萬石之多,不知道多少個大家族倒在了毛珏刺刀下,幾百年收藏,全便宜了他,這些銀子運回去也得佔據東江相當大的運輸成本,反正今年戰爭打不起來了,袁崇煥的倭國長城已經修建了一多半,由浪人以及投奔家臣訓練來,豐臣家四個旗本三萬兩千人差不多也可以形成戰鬥力了,毛珏乾脆一改傳統,直接把賞銀軍餉給發了。
隨著東江軍的擴大,原本毛珏喜愛的父親,兒子,丈夫角色的兵員也沒那麼多了,反倒是單身漢越來越多,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那種,有了銀子沒什麼長遠計劃,正好京都有了這麼個金窟,那麼就乾脆花了好了,街頭巷尾,輪番休假的東江軍讓京都居民見識了一把什麼叫揮金如土,那些溫泉旅店天天都住滿了,那點倭人特產也是被買的精光,到處可見叼著菸捲摟著和服姑娘的東江大兵,快趕上後世駐紮美軍了。
尤其是那些來自咸鏡道女真的新晉親兵團,這次立了大功的東江騎馬隊,漢人好歹還精打細算點,知道為家裡存點錢,可這些遊獵民族從來沒賺過這麼多的銀子,一個腦袋三十兩,五個就一百五十兩,拿到了賞銀之後也對未來沒個打算,就乾脆直接推到了酒桌上,倭國姑娘溫暖的懷抱中。
這兩個月,九月到十月,堪稱敗家的東江軍隊差不多在這兒撒下了八十多萬兩銀子,六十多萬兩被三分給了毛珏,餘大成,曹喜,剩下十來萬兩殘羹剩飯撒給了京都的幾個大世家,就算如此,收入也快趕上破落公卿幾年的全部收入了,以至於毛珏都快被當做財神爺給供在神社裡了。
唯一被吐槽的是,這兒的料理實在是太難吃了,那些倭人家的店幾乎被咋了一小半,出來休假的軍官士兵要麼得餓著肚子回軍營去吃,要麼居然去了附近的寺廟吃,和尚弄得油豆腐,素齋都比武士下的酒樓館子好吃,倒是也提醒了毛珏,想要創造倭國旅遊業,任重而道遠啊!首先就得把食不厭精燴不厭細的富商老爺們嘴給滿足了,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們的胃!
利益的推動下,這個國家真的開始改變了,在京都附近,養雞,養鵝的農戶開始多了起來,甚至自一千年前聖德太子生靈憐憫令之後絕跡的豬,也重新出現在了農人的院子裡,因為東江老爺們願意吃一種叫豬肉燉粉條的東西。
只不過這場兩個文明經濟碰撞在一起產生的激烈火花,卻是在十月京都天降大雪開始,緩緩平靜了下來。
東江軍開始緩緩撤軍了。
別看這一年,毛珏的東江大軍縱橫倭國所向披靡,其實這是他相當大的一項軍事冒險,抽調東江軍所有的主力東進,守護疆界的全都是些二線兵團,有些地方都在用童子兵巡邏。雖然這幾年,哪怕二線兵團農兵,戰鬥力都比毛文龍時代只強不弱,可他們要守護的東西也比毛文龍時代要複雜艱難了不知道多少倍。
毛珏沒主政之前,東江只有個皮島身彌島,建奴如果要東進,大不了往海島一躲,扛著主要軍事壓力的還是李氏朝鮮,可如今,後金與李氏朝鮮之間狹長得猶如一條蚯蚓那樣的交界帶,完全屬於了東江,這裡也是毛珏的心血,東江人的驕傲,足以付出生命來守護之地,後金如果大舉來襲,毛珏退無可退,只能就地決一死戰。
十月了,鴨綠江邊的邊市又重新開始繁華了起來,不少蒙古人,女真人懷揣著鼓鼓囊囊的腰包,重新來到邊市開始換銀換酒,這標誌著征服了蒙古,又入寇山西,把大明經營兩百多年的三邊紙一樣捅破了的八旗軍團,返回遼東了。
那麼相應對位,毛珏也得返回去防衛了,而且明年後金雖然還會去蒙古會盟,卻不會再有今年這麼大的動作,意味著明年毛珏也得恢復小打小鬧的局面,不可能再像今年那樣,把全部力量,都投入倭國戰場上。
雪下的很厚,連續幾場大雪,整個京都原野被大雪覆蓋的猶如高了一層,東江的皮靴子踩進去,都是立馬陷到腳踝骨出,雪踩在靴子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難怪倭國的政權封建的如此徹底,本來就多山崎嶇,再這麼大雪封山,豐臣家是與不少下領地直接失去了聯絡,與毛利家的通訊都變得異常艱難,想要恢復,就得等到來年三月份以後了,大半年都不在控制下,當年豐臣秀吉時代,直接控制的領地也只有二百六十六石,這個原因就好理解了,實在是控制不過來。
這種地理上的隔閡,今年在政治上又被推上了新的巔峰,本來京都選址於此,就是因為這兒為本州島之中,若狹,近江兩國可連通東西國,可如今,一條黝黑狹長的牆憑空隔絕了本州島,徹底把東西國給分割了開。
儘管一部分民夫被毛珏調去京都,給他修建新的千代田經濟區,可落雪之前,袁崇煥設計的倭國長城還是完工了,被渡海而來的東江鋼筋水泥不計成本的給砸了出來。
外形上,這道長城很類似於古羅馬的哈德良長城,寬四米,高五米,每隔幾十米都有個箭樓,上面安置著倭國的鐵炮與大筒,這半年,東江淘汰的一些舊炮也相繼運了過來,朝向東國那一面能看到舊的艦炮直接架在艦炮座上,指向著關東的方向,炮衣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蓋,凍得直哆嗦,穿著蓑衣的上藩武士哆哆嗦嗦的用笤掃狠狠地掃著雪,才剛見乾淨點又以極快的速度奔回屯兵的望樓中,縮在了火堆爐膛前。
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的人真是抗凍,毛珏裹著貂皮大衣,裡面是厚厚的棉甲,尚且覺得冷,這差不多零下三十多度了,這些倭人武士穿的還是跟夏天差不多,只不過盔甲內多塞了一層稻草而已就這麼硬抗了,這連毛珏都禁不住佩服。
毛珏費盡心機三番五次拉攏出山的袁崇煥,這兒也派上了最終用處,毛珏麾下,人才真的是少的很,尤其是獨擋一面的帥才,可以說沒有,沈世魁,孔有德等東江大將都是剛猛有餘,謀略不足,宋獻策是個人物,可他也是類似於毛遂自薦中的毛遂一樣,耍的三寸不爛之舌那樣人才,真正上戰場就完犢子了,治理地方,平衡勢力也是很一般,毛珏若是走了,這仨瓜倆棗很難維持住西國局面,在一肚子心眼的黑田忠之,也不是個善茬的毛利秀就,還有醉心於修鍾,可心裡不知道如何做想的甲斐姬手裡討到好處,整個東江,除了毛珏自己,似乎只有袁崇煥有讓人放心的掌控大局才能。
他也真的對得起毛珏的信任,一邊在要塞上行走著,一邊他還頗有些自得的介紹著。
“豐臣家四個旗本軍團,除了第一軍團駐紮大阪城,一個防守若狹,剩餘兩個全在這兒了,加上毛利家,島津家的兵力,整個近江國防線固若金湯!憑著這條防線,再加上東江運來的火器,就算德川家十萬大軍來襲,也動不了京都分毫!”
袁崇煥五年平遼的計劃核心,就是大炮城堡戰術,野戰不是清軍對手,明軍卻可以憑藉著地大物博,沿著遼河一步步修建城堡平推過去,最後憑藉成成疊疊的堡壘將不善攻城的後金擠壓回黑龍江流域,逼其投降,可惜,這個計劃在大明才展開個開頭就以失敗而告終,而且再也沒有開展的機會。
如今卻是用在了倭人身上,讓袁崇煥總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難怪倭國基佬橫行,眾道之愛大行其道,從屯兵的箭樓路過,蓋著被單,一大群大男人武士圍著火堆抱在一起取暖,肉體貼肉體,一大群兄貴火爆曖昧的模樣後世都可以拍小電影了,有點腐女傾向的阿德蕾娜那雙漂亮的眸子看的發光,走在前面,毛珏則是看得直氣雞皮疙瘩。
下意識加快了腳步,一邊走著,一邊他還急促的對袁崇煥做著叮囑。
“東江騎馬隊與劉興柞的突騎兵團,我都給你留下,安置在六波羅,一但又什麼突發情況,你可以用這支部隊迅速彈壓!”
“將爺放心好了!”
說著這個,袁崇煥卻是有點不耐煩,剛走出箭樓,他又是趴在了要塞之上,伸手向前指著。
“今年絕不會有突發情況了!”
大阪三之陣的失敗對於德川幕府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可真正讓幕府痛徹心扉的,還是稻葉正勝送上門來讓毛珏宰的那一刀,六百多萬石米糧的賠款,把本來就損失慘重的關東平原掏空了,還不算東國贖回伊達忠宗,德川忠信等大名的糧食,本來損失慘重的西國,愣是把戰爭災難,轉架到了東國頭上。
袁崇煥手指的方向,一行小黑點正艱難的跋涉向扶桑長城,行進中,還不斷有人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可好不容易爬到長城附近一里地,等待他們的也不是什麼救援,而是兇惡的騎馬武士還有冰冷的繩套子,就這麼一會功夫,十幾個人被當牲口那樣牽了回來,被關押在了要塞箭塔下面的監牢中。
就算在這兒熬過了這個冬天,這些關東來的難民也沒有什麼好下場,最大的可能性是作為奴婢賣到西國去,可就算如此,這樣逃難而來的東國難民依舊絡繹不絕,民間饑荒入此,德川家光還拿什麼接著來與西國豐臣家對拼?
“我說的突發情況,可不一定來自那面!”
收回視線,毛珏的目光落在了身後,站在城頭山,隱約還能瞥見琵琶湖對面,京都城內那盈盈星火。
最大的敵人永遠不是和你穿著不同盔甲,面對面和你拼命的,來自背後的刀子往往才是最致命的,京師城下,浴血奮戰中被拿下一回的袁崇煥,對這點體驗的格外深刻。
足足沉默了幾秒鐘,老袁這才輕咳了一聲。
“最近島津家退隱的前家督島津綱貴對豐臣家很是恭順,備前,島津家也缺一個分家主!還有黑田家,贊歧的知行分配,似乎不是那麼令人滿意,不少人都到利長那兒抱怨,至於毛利家,毛利秀就送給千代姬大人的首飾盒,被她直接扔到了馬桶裡,還成為了京都一向笑談……”
當年袁崇煥剛吹下五年可平遼的牛,旋即就遭遇了廣寧兵變,而且滿口要兵給兵要糧給糧的崇禎帝關鍵時刻也是一如既往的掉了鏈子,讓袁崇煥自行解決,結果老袁愣是一兩銀子沒帶,和那些兵變部隊談感情,談大義,把這次聲勢浩大的兵變彈壓下去了,最後還把幾個鬧兵變的頭目砍了腦袋,勾心鬥角這方面,他們文人似乎有天生的屬性加成。
一句句看起來似乎都是八卦雜聞的訊息,聽的毛珏卻是禁不住點頭連連,扶植老袁重新出山還真是選對了,對於自己不在時候的西國豐臣家,毛珏也是徹底放下心來,這頭袁崇煥還沒有說完,他忽然是重重的一拍老袁肩膀,就跟當年東江,袁崇煥還是遼東督師,拍自己一個小小的鐵義千總時候一模一樣。
“袁先生,您如今也是大人物了,身邊每個人陪著不行,下次回來,毛某就把嫂夫人一併帶上,並且在京都嵐山,毛某還單獨修建了個溫泉別院,那兒的景緻可不是京都城裡接待那些俗人的旅社可以媲美的,千代姬應該會喜歡!毛某也為袁先生留了房間!”
撤開肩膀上的手,大笑著,順著這一側箭樓的扶梯,毛珏居然是裹著大衣徑直走了下去,這一番視察防線就像虎頭蛇尾那樣戛然而止。可他這一番話聽在袁崇煥耳朵裡,卻好像這望樓上的呼嘯寒風那樣,讓他被寒風吹的又皺了點的臉上,露出了個無比複雜的表情。
有感激,有欣賞,還有著無盡的悲哀與苦惱……
初春三月三,東江大軍像是春來的燕子那樣,會聚在長崎,臘冬十月七,浩浩蕩蕩的東江艦隊又像是迴轉的候鳥那樣,再一次匯聚在了這裡。
滿帶著厚實的行李還有榮譽,忙忙碌碌的東江將士呵著暖氣井然有序的登陸船上,帶著歸心似箭,嚮往的眺望向海的另一邊。
黑珍珠號的船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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