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在為幾兩肉而哭哭啼啼,可萩城已經不是幾兩肉的問題了,這兒是真的殺成了屍山血海,爭霸天下的道路真是容不得一點挫折,又打川一戰,毛利家苦戰三個月的戰果就一遭崩潰,接著就是一蹦到底,被人接著拔了二塔,高地塔水晶,直接懟到了基地。
可惜這兒是沒有血泉可以來回血復活了,每流下一滴血,就是真真正正的少了一滴血,每一秒,這兒都是血流成河。
“踏踏開!”
倭語特有的撕心裂肺感隨著軍扇的揮下而爆發,頂著大盔,穿著胴丸計程車兵吶喊著向前衝著。
咣~咣~
迎著這滿天舉刀剁你狗頭的武士,不是太高的城牆上,卻是火光閃爍,畢竟算是半個切支丹大名,毛利家的鐵炮數量還是不少的,沒有一萬也得有個幾千挺,再加上大筒,倒也是氣勢十足,衝鋒中的武士不斷在彈丸風暴中。
可,城下的聯軍不在乎!毛利家辛苦征服的千手,秋月等家族,一戰之後就打著紅旗轉投到幕府麾下,此時他們正是要證明自己一顆紅心向著德川家的時候,藩士武士也只能死就死了。
況且就算頂著滿天的槍火,聯軍也是佔據優勢的,他們人多!
衝到了幾十步之內,比城頭槍火還要密集一倍的箭雨鋪天蓋地的反射出來,就算是有木塀保護,也是毛利武士接二連三的中箭倒地,緊接著,密密麻麻的梯子被架在牆上,螞蟻上樹般的武士向上攀爬著。
毛珏的刺刀如今不少倭國大名見識過了,可到現在卻也不是誰都裝備的上,首先,倭國的鐵炮還是靠人工一下下打磨,東江卻已經靠著機床鑽了,生產力上相差就不止十倍,倭寇主裝備還是大槍,武士刀,就算裝備了刺刀,其實作用也不打。
而且刺刀,倭國叫銃劍的東西,也需要專門打造,額外花費一大筆人力物力,不管哪兒家大名,輕易不會願意花這比冤枉錢,更別說窮的掉底兒的毛利家,急促中,那些鐵炮武士只能撤到後面,由刀武士補上,與翻牆上來的各家族武士刀子對刀子的肉搏成一團,狹窄的牆頭,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
站在城下,松平信綱的雙眼中,看到的就是一團團火光,那些木頭造的屏障被爭先恐後點燃,化作灰燼,牆壁也是變得焦黑,被底下人用大錘子砸的坑坑窪窪,一處城牆甚至轟然倒塌,上面拼殺的雙方武士全都慘叫著摔下來,還好牆不高,只要不是臉黑摔到什麼尖銳東西上,拍拍屁股起來還能戰,要是中原那種十多米的高牆,掉再去就完了。
進攻的第三天,萩城已經是左支右絀了,不到傍晚,隨著哭喊聲傳來,萩城外圍城牆猶如瓜熟蒂落那樣的陷落了,城外苦戰的家族武士興奮的衝進了城,一團團黑煙支衝蒼天。
不過這也幸虧是倭國平山連郭城,這啃下來的只有外圍的三之丸,四周還有幾個分城擋著,面前還是最難啃的本丸天守,所以看著部隊在城內搶掠,松平信綱臉上是一點勝利的喜悅都沒有。
“青山大人,九州島又什麼訊息嗎?”
“還是老樣子,各家大名怨聲載道,叫嚷著懇求減少上藩與年貢,接著就是修房子修城,老樣子!”
雖然是武士,可青山幸成更趨向於文官,對於熱血沸騰的戰場明顯不感興趣,他老人家也是心大,別人流血掉腦袋,他居然還能睡得著,靠著臺子舒舒服服的睡了小半個下午,聽著松平信綱的問話,老頭子終於含糊的打了個哈欠,慢悠悠的回答著。
可是聽著這回答,松平信綱明顯不滿意,眼睛盯著戰場,嘴上則是生硬的說道。
“是黑田家傳來的訊息吧!”
“信綱公,你這語氣,越來越像當年的石田三成了!”
那位公,關原大戰的主角之一,為人也算不得直,可是這嘴卻是太硬了,在豐臣秀吉面前搬弄是非,得罪了不少人,關原大戰的確是一幫子西軍大名各懷鬼胎,按兵不動,可和石田三成得罪人太多也是不無關係。
不過責備一句,青山幸成又是挑了挑花白的眉毛。
“你是在懷疑黑田家?”
“只要不是德川親藩,就都值得懷疑,更何況,黑田家還出過黑田官兵衛!”
“可接手的黑田長政又是關原大戰的功臣,如果不是他勸降咱們的關原戰神小早川閣下,這大戰還有的打。”
也不想和青山幸成辯駁了,松平信綱的視線又是落在了眼前的萩城上,說什麼都沒用,只有儘快拿下眼前的萩城,把西國大名的拔尖兒毛利家斬盡殺絕,那麼整個西國會再次沉浸在德川家的恐懼之中。
“傳令下去,恢復各部隊秩序,繼續進攻!”
“什麼!!!”
…………
不止城外松平信綱急,城內,毛利家是更急。
“骷顱死!”
夕陽斜下,打了一天還要進攻的各藩武士把憤怒撒在了戰俘身上,還是那倭語特有的撕心裂肺爆發,高舉著的武士刀整齊斬下,一排跪在地上的毛利家武士腦袋也是整齊的飛滾了出來,噴濺的鮮血與夕陽交織在一起,甚至都看不清了。
呼的一下把窗簾扯下來,天守閣上,毛利秀就搖著頭又是踱步回了來。
起兵之前,他就料到了這一幕,可是這三個月一路進兵神速,擁兵近十萬,一度給了他一種希望,也許幕府也沒什麼,可僅僅一戰,就把他的夢幻泡沫那樣的搓破了,如今,毛利家更是在滅亡的邊緣,如當年的武田家,北條家,長宗我部氏,尼子氏一樣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諸位,應當向豐臣家,向東江求援了!”
這句話真是無比苦澀,標誌著毛利家第二次問鼎天下失敗了,而且這個時候向豐臣家求救,再次被壓制在豐臣家屬下的同時,也不會取得什麼好的條件,甚至作為求救一方,豐臣家一定會從自己身上取走些東西。
一代的夢想,又破滅了!
“主公!萩城尚且有兩萬之眾,而且各分家也在積極備戰,我們還能戰啊!”
滿是不甘心,臉上多了幾道傷的志道良村,還有桂澄信,赤川忠助等毛利十八將的後裔,一大群人無不是無比激動的叫喊著,可聽著他們的聲音,沒等毛利秀就表態,另一頭的家老天野兼實也是猛地敲起來地板。
“萩城的確是還能戰!可豐臣家,東江人集結兵力,同樣需要時間!一但我們打的山窮水盡了,豐臣家還沒等到,毛利家已經滅亡了!”
“況且,如果真拼到一兵一卒那個地步,就算豐臣家來了,毛利家對他們還有用嗎?”
的確,毛利家的起兵對於豐臣家重返倭國是個重要的契機,可兩家賭的東西不同,毛利家賭到最後賭的是全族人的姓名,還包括了下面的譜代家臣們,可對於毛珏,失去的不過是一次機會而已,他還可以挑起下一個前田家,黑田家,甚至實在不行,自己光膀子上陣不講理了。
所以毛珏靠的起,毛利家是靠不起了。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過後,志道良村終於是撲騰一下猛地跪在了地上。
“家督!末將願意殺出城去,去東江求取援兵!”
“家督,下官也願意做這個特使,為毛利家爭取最好的談判條件!”田野兼實也是扣頭在地。
實在是精疲力竭,在一群家臣眼巴巴的張望中,毛利秀就疲憊的轉過身,向後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去吧!
“主公,多加保重!”
又是重重磕了個頭,兩人是匍匐著出了門。
是夜,二百多個騎兵在德川家包圍圈東南發起了猛攻,拼了一百六十多騎的代價,終於將一支小使團送了出去。
…………
崇禎七年二月初,濟州島。
“舉槍!”
“喝!”
“收!”
“哈!”
又是那熟悉的軍令聲中,數不清的方陣在春雪才開化的耽羅舊地上練著兵,這似乎已經成了東江的標誌了。
這其中,東南角六千山東兵居然是練的最狠的,這倆月他們算是開了眼界了,好傢伙,有魚有肉,雖然不是大米飯管夠,可也是小碴子粥管飽,一天還可能能見到白麵饅頭,這過得,跟地主似得了,就算不拿軍餉,到這兒來當兵也是心甘情願。
況且,人每個月頭一件大事,發軍餉!親兵十個團,外鎮五個團加上東江騎馬隊是將爺親發,剩下的後備兵也有半餉,自己?一個大字兒看不到,自己將爺笑呵呵說回鎮發,可朝廷什麼尿性他們能不知道?
現在唯一的指望,據說這次大戰,表現好的能收入東江,還是全家遷徙,為了這份前途,不少人也是拼了命的訓練,好多割幾個腦袋。
別說,山東兵這股勁上來,各部隊良性較勁的心也起來了,這頭步兵陣還在訓練陣型,那頭文孟第一團已經是脫光了膀子,就在那雪地裡相互摔著,每一下都是實打實,彷彿現在已經是大夏天那樣,人人反倒是甩了一膀子汗,摔一下,還要示威那樣對著山東兵一咧嘴,大喝一聲。
文孟瘋起來,劉家五兄弟又是不願意了,那兩個團騎兵,如牆而進,真有點玩遊戲一般的感覺,都快連馬蹄子都行進一致了,急轉彎,旁敲側擊,一個個景點戰術快被他們玩成馬戲團了。
這將士用功,將軍輕鬆,他們飈著勁兒,毛珏居然有空閒坐在西海堡的城頭山,開啟一張遮陽傘,喝起了暖茶來。
最近真是萬事順利,重回九州的忍者頭目井上騰發來渡海傳信,九州島那面,被忽悠上道的七家大小大明,已經在黑田利長帶領下,把德川家康的女婿,有馬家砍得差不多了,九州聯軍大約有三萬人。
另一頭,宋獻策也拿到了關白的位置。
兩封信幾乎是剛放下不久,機要秘書阿德蕾娜又是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跑了上來,看著毛利家那一文字三星家徽印在信封上,毛珏是連信都沒拆,直接快速跑下了城堡。
雖然換了個地方,可甲斐殿與袁督師一家的生活似乎還沒變,在城堡向陽的房子裡,袁崇煥是一板一眼念著書,國松丸在那兒認真的讀著,千代姬這妞則是苦著一張小臉,時不時偷瞄成熟大叔袁督師一眼,另一頭,老太太還是在做著活,只不過這一次,在她手裡,快完工的則是一副胴丸家。
可就在這功夫,門被咣一聲踹開,幾人驚愕中,毛珏是興致沖沖跑了進來,嘩啦的兩下,把桌子上文房四寶全都掃地下去了,沒等千代姬這小妞發飆,一座急劇有日本特色,後面鍍金的鐵條猶如太陽光那樣在後腦散發開的頭盔兜鍪被毛珏扣在了豐臣國松丸的腦袋瓜上。
“馬蘭後立付兜!”
看著頭盔前面金黃色的鏡板,甲斐殿是頗有點感懷,赧赧的搖了搖頭,這是當年豐臣秀吉最喜歡的頭盔,征服天下的頭盔!
另一頭,看著戴上戰盔,依舊有點傻傻的國松丸,袁崇煥卻是複雜的嘆了口氣,也跟著輕輕搖了搖頭。
這一幕趙氏孤兒復仇記,算是徹底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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