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真應了毛珏那句命令,最北端的玖洲郡也是伴隨著一群男人揮舞著馬刀在夕陽下奔跑,叫嚷著逝去的青春應聲而落,倭國六十八個令制國,二十一萬石的領地,算是落入了毛珏手中。
不過,看似挺了不起,實際上攻下的地盤也就一個縣大小,難度比李自成攻陷大明一個縣甚至還底幾分,沒辦法,太出其不意了!
一來毛珏來自海上,就算戰火紛飛的日本戰國時代,海戰也就那麼幾次,倭人幾乎沒這個概念。二來德川家康平定亂世,頒佈了《武家諸般法度》,一個家族的武士如果沒有幕府允許,是不能進入另一個家族領地的,反之,如果進來了,那就肯定是受到允許的。
還有就是第三點,毛珏軍麾下長得太高太壯了,還有錢置辦盔甲,這樣人在倭國,肯定只有武士階層,而不是什麼山賊阿貓阿狗的,那些人,吃飯都吃不飽,更別說長出這麼一身腱子肉了。
這個世界真絕望了,打仗都得看臉,憑著一張張彪悍的臉,四個郡二百多守軍武士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刀下,真叫做鬼也糊塗。
到了傍晚,毛珏也弄到了他來倭國的第一筆紅利,差不多七萬石糧食,一萬兩左右的金銀。
“將軍,請不要掉以輕心,前天家的支柱力量武士大都散居於鄉下,尤其是普代家臣,前天家家臣有數百家,萬多人,這能登國雖然貧瘠,也有著上百家左右的家臣,聚集起來也是不小的力量。”
“哦?本將知道了!”
聽著黑田信秀的勸告,眉頭挑了挑毛珏微微點了點頭。
倭國的制度與中國春秋真的非常像,天皇就是有名無實,窩囊的周天子,戰國大名,就是各個諸侯國國君,他們麾下的家臣,則類似於諸侯國麾下的公卿,大小地主,再往下的武士則是士階層了,徹底的層層封建,只不過中國自秦代開始,已經有這種封建轉變為大一統的官僚社會,而倭人還保持著原始的封建階級,層層效忠
就像當年天下人的豐臣秀吉,也只能透過德川家康來命令他的家臣本多忠勝,而不能讓本多忠勝直接效忠他。
這些稱為家臣的大小地主家族散居在大名與幕府將軍的領地中,他們的土地被稱為知行地,算是最小的封建主,戰爭的時候,需要出兵去跟隨大明戰鬥。
當然,還有為數不少的下級武士與旗本是沒有知行地,直接居住在大名居城軍營,靠著領取扶持米與給金過活,那樣是徹底的職業士兵,雖說,戰鬥力也是不咋地。
想要大舉入侵關東平原,在本州島上有個堅固的戰腳地是必不可少的,能登半島這個地形倒是真的很適合水陸兩軍的東江,又是張望了幾眼正在往船上運輸的米糧,片刻之後,毛珏的眼神忽然變得狠厲起來,沒有回頭,直接對著劉興祚向後擺了擺手。
“末將明白!”
又是快步跑到了馬前,翻身上馬,這個殺人狂張狂的大聲吼著。
“跟老子走!殺!”
急促的馬蹄子聲中,塞外鐵騎拎著帶血的馬刀,再一次衝了出去。
…………
滅門這事兒在黑田家時候,劉家五兄弟已經做的輕車熟路了,挨著近的玖洲郡鄉村幾個莊園是第一個倒黴,被不講道理的堵住莊園門,幾個火把扔進倭人那木頭搭建的單薄屋房中,幾隊騎兵把住幾個門,出來一個砍死一個殘酷的令人髮指。
不過慈不掌兵!別看戰爭到現在進行的一切順利,好像都是毛珏去欺負倭人,實際上,卻是東江一介孤軍小鎮對抗擁有兩千多萬人口的倭國,一個不小心,他全軍覆沒再此輕而易舉,毛珏是東江的將軍,還沒有國際主義戰士這般的實力與境界,所以他的每一步都不容有失,這些前天家的家臣不管多無辜,既然圈進了這場戰爭,能給他後方帶來威脅的,就必須斬盡殺絕!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一個晚上,一個玖洲郡二十三家前田家家臣,全部被滅了門,一家都沒留。
鮮血淋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能登半島的狹窄的出口被毛珏給堵住了,不甘心被殺的前天家臣湊了足足一千多武士,足輕,氣勢洶洶的奔著東江軍本陣殺了過去。
下午,福嶽山。
但凡半島,都有山巒為骨,雖然這兒的山峰不算高,也就三四百米,可也足夠在軍事上佔據優勢了。
毛珏到現在沒敗過,很大原因就是因為絕大部分的戰役都是他預設戰場,然後防守反擊的,很少主動發起進攻,說實話,這在將軍能力排名中屬於下成,毛珏指揮作戰對時機,對戰場,對地形要求太大,缺乏主動性,很容易讓敵人在眼前溜走,或是陷於被動。
還好,一直以來毛珏運氣都不錯,命運拋給他的機會都算是上等,這次也差不多,早早地,從艦隊登陸的第六第八第十團已經在富嶽山上,山谷道路間紮下了三處軍營,隨著這些武士推進,三個方陣在戰號聲中步伐整齊的端槍而出,在山上山下交叉的佈下陣勢。
說實話,以往都是以多打少,這次難的來個以少打多,東江軍還有點不適應了,就連指揮官都有點默許的意思,一個個鐵衛高舉著刺刀,挑釁那般的叫嚷著,似乎這不是生死相搏的大戰,有點遊戲的意思了。
毛珏也沒心思看這必勝的一戰,他是帶著阿德蕾娜還有餘樂兒倆妞,附庸風雅的在軍陣後一棵大榕樹下煮起了茶水來。
可今個似乎老天就不讓他有時間偷個懶,戰局的發展朝向急劇戲劇化方向發展了過去,這頭毛珏的茶還沒煮開,那頭看著第十團還在半山腰上列陣,冷不丁激烈的廝殺聲猛地就響了起來。
我去,千里神行?撒豆成兵,這就打起來了?
驚愕的把茶水一丟,毛珏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山坡上,才發現這第十團跟自己一樣懵逼,向下眺望,的確是打的熱鬧,戰場跌宕起伏,熱血淋漓,高潮迭起,一個個倭軍武士將一腔熱血,個人勇武發揮到了極點寒光閃閃的刀鋒飛過,總能帶出一飈鮮血。
唯一不對勁的是,七十多個家臣家族,一千一百多倭人,是自己打了起來。
腦袋都飛了,這個情況幾乎不可能是假打,可這叫什麼套路?知道自己死定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還是開展之前廝殺一場,讓自己看看他們倭人多麼的不怕死?
戰場距離三百多米,處於山窩迴旋的平原處,一千多倭人廝殺的要多熱鬧有多熱鬧,看了半天,三個團的明軍乾脆是坐下看了看著看著,還跟著熱情的高舉著手加油助威起來,雖然他們喊的什麼,倭人都聽不懂,倭人誰打誰,他們也都不認識。
“上啊!那個太陽頭盔的,踹他屁股踹,踹啊!”
“捅他,捅啊!那個腦袋上戴公牛角的,你真他孃的屬牛啊?用刀捅,沒讓你用角捅。”
官兵不許離開陣型,軍官卻可以打著交流軍情的名義到處亂跑,端著餘樂兒現學現賣,煮的綠茶,毛珏是無語的看著沈戎和趙鐵漢這貨,居然押了幾兩銀子,賭那個打著木瓜紋旗的能贏,還是打著扇子紋旗的能贏。
倭人狠起來,砍自己人都毫不留情,真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殺到晚上,一千一百多武士足足死了四百多,其中二十一個紋路的武士家族人被斬盡殺絕,剩下五十多個家臣家族也是傷痕累累,他們可算分出來個勝負,該自己了吧?做了一天的三個團將士又是猛然坐起,在軍官的喝令中呼啦一下襬出了刺刀,在軍鼓下整齊的向前進行著。
然而,還真有如非暴力不合作運動那樣,這幫廝殺了半天的武士似乎對逼近的明軍視而不見那樣,只顧著盤坐著喘息著,整整一下午的廝殺,對於這些體力本來就不濟的武士來說,也是極大的負擔。
緊接著,迎著挺進的東江軍,四十多個老鬼子搖搖擺擺的走了出來,撲騰一下跪在了陣前,雙手把血淋淋的武士刀捧起來,頂在了頭頂上。
毛珏這才看明白,不愧是前天家的家臣,主子會審時度勢,家臣也會,感情他們互相廝殺了一個下午,殺得悍不畏死,是為了投降的。
不過這樣不是沒有道理,對於家族來說,比忠誠還要重要的是傳承!人都死光了,忠誠還又什麼用?
這場戰爭可是與倭人傳統戰爭截然不同,別人進攻,都是極力籠絡他們這樣的地方家族,把他們從外樣家臣轉變成普代家臣,這才算是徹底增強了勢力,就比如戰國時期,關東管領上杉謙訊號稱軍神,能征善戰,屢次打敗關東群豪,可他的領地增長卻是最慢的,相反,被稱為狸太公,曾經被武田信玄打的拉了褲子的德川家康,卻能迅速奪取天下,就是因為為德川家的普代家臣團比上杉家的要強大太多了。
可偏偏遇到了毛珏這個不講理的,一上來就是滅門除根,大有將能登國一百多家藩士家臣斬盡殺絕的架勢,家族的生死存亡面前也迅速讓這些不甘心附首就死的地方土豪飛快擺明了立場。
於是乎第二天,經過能登家族的一場“友誼切磋”,擺事實,講道理之後,不同意投降的二十三個前天家家臣家族是“心悅誠服”被說服,還雙手奉上了自己的腦袋,剩餘的家臣團則是團結友誼在了東江的旗幟之下,誠心誠意的為毛珏作戰起來。
要是這個時代有吉尼斯記錄,毛珏破獲的,一定是最快平定一國的吉尼斯記錄。
也不需要繼續滅門了,今天這四百多人頭作為投名狀,足以剩餘這些家族不再為前天家所容,而且還按照倭人的規矩,每個家族出了四五個十歲以下的男童女童到毛珏麾下為人質,就是那種小姓侍從,如果按照倭國的等級,只要能守住這能登國他也算是有家臣的二十一萬石大名了。
只不過現在毛珏是沒有織田信長當年那個霸氣,仗還是得打下去,在劉家五兄弟還有參戰三個團的鬱悶中,毛珏宣佈赦免了這五十來個能登土壕,前田家家臣。
第三天,赦免帶來的紅利,則是開始呈現在了東江軍面前,這些人都是地方頭臉人物,控制了他們,等於控制了能登七萬多倭人。
能登國是個半島孤懸在日本海中,最狹窄的地方不過十多里寬,中間還有山勢可以憑藉,第三天一大早,這個狹窄處就變得熱鬧了起來,源源不斷的倭人農民,漁民被從土地上驅趕了出來,拿著鋤頭,開始給毛珏幹活。
水泥還真個好東西,作為壓船艙石,這東西毛珏帶的比火藥糧食加一塊還要多不少,在伊岐,這面向島嶼還有長崎城外運輸,那頭用陸上的岩石替換,兩個月時間毛珏也不過用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正好用在了這兒,在鞭子的驅趕之下,這些倭人先是挖掘出一條寬一米多,深一米多的壕溝,用刨出來的石頭拌著水泥漿,兩邊用船上修船的備用船板固定,中間插著東江帶來的鋼筋,修著邊牆。
真不愧是統治倭國五百多年的武家統治階級,甚至都不需要明軍插手,毛珏只要把要求一說,這些地方土壕就立馬心領神會,乾的一板一眼的。
只不過這個時間,東江軍全部主力,五個鐵義團,三個照著東江模式訓練的熊津僱傭兵團,濟州島主力三千人馬全都被屯紮在了建築的石牆以南。
這個時候防禦還沒建設好,算是東江軍最脆弱的的時候,如果加賀藩大軍來襲,毛珏就不得不用寶貴的兵力在平原上一對一的與倭軍戰鬥,打得過雖然不懷疑,可不必要的損失,毛珏還是很不甘心的。
可就在毛珏擔憂的目光中,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一直到二月二十幾日,警惕中的加賀藩兵馬沒有前來,反倒是背後,收拾好了松平信綱在長崎城外拋棄的軍械,糧食之後,李山海率領兩萬六千多李朝兵馬,跟隨支援到了能登。
這些天,壕溝已經挖掘到了三米寬,兩米多深,背後用水泥碎石堆砌的矮牆,也有了兩米高,兩米多寬,雖然這些還沒到巔峰,可也有一戰的資本了,重新把軍團回撤回石牆後面,毛珏開始期盼起了加賀藩前田的到來。
然而,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一直到二月末,三月初,佔領了能登的十八天之後,毛珏還是沒看到前田家的一兵一卒,甚至緊挨著能登邊界的加賀國,越中國田莊,家臣向後撤了回去。
站在石頭牆上,向南張望的毛珏是望遠欲穿,一直看不到人來打他,弄得他敲著剛凝固的水泥,無比悲催的叫嚷著。
“這姓前田的,也太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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